越共十三大召开之际，“越南奇迹”引发热议

【环球时报记者 黄孟哲 辛斌 柳玉鹏 】越南共产党第十三次全国代表大会（越共十三大）1月25日至2月2日召开，除了越南最高领导层将如何换届调整颇受国际关注外，越南过去5年在亚洲“创造的新奇迹”同样引起热议。“越南从未有过像今天这样的基业、实力、威信和地位。”这是越共中央总书记、国家主席阮富仲在越共十二大以来经常讲的一句话。2016年1月，越共十二大召开时还在总结革新30周年的成果，而过去5年，越南在政治、经济、外交等多个领域又有了很多不俗的新表现。这让越南人对自身发展有了更多期盼。25日当日，有1587名越共代表出席了在首都河内国家会议中心召开的筹备会。据“越南之声”报道，越共十三大政治报告草案强调，越南经济的增长模式要在有效利用各种资源、先进科技和革新创新基础上发生根本变化，“这体现了越南党、国家和人民推动国家迈上新发展台阶的渴望”。

河内一条街上盖起20个新楼盘

越共十二大以来，越南经济保持较快增长。除2020年以外，越南国内生产总值（GDP）每年都保持在7%上下，人均GDP从2015年的2109美元，增加到2020年的2750美元。在全球经济和贸易持续下滑，特别是新冠肺炎疫情严重冲击下，2020年全年越南经济仍增长2.91%，成为为数不多实现正增长的国家。阮富仲去年12月28日在出席中央政府与地方政府视频会议时说：“这对促进国家团结，增强人民对党和国家的信心，以及彰显社会主义制度的优越，都具有重要意义。”越南胡志明国家政治行政学院（中央党校）原院长黎友义去年10月撰文称，越南革新事业走过近35年，国家发生诸多变化：越南从一个贫穷、基础设施落后的国家，已成为中等收入的发展中国家，人民的物质和精神生活不断改善，贫困户比例从革新事业前的60%多下降至4%以下。

经济的快速增长，让越南民众的衣食住行发生很大变化。《环球时报》记者在越南的感受是，当地人对国家前途的迷茫少了、对美好生活的期待多了。举例来说，最近几年，每逢元旦、4月30日南北统一日及五一劳动节的小长假、越南国庆等假期，首都河内街道两侧都会有不少商店放下卷帘门歇业，而这样的现象以往只有在春节期间才会出现。经营建材店的越南商人陈俊告诉记者：“现在国家经济发展得好，店里生意也跟着好起来，收入越来越多，所以我利用五一小长假，带着全家去海边旅游。”

最近几年，河内市的大型商业中心多了，吸引了很多国际品牌专卖店。马路上，丰田、本田汽车一统天下的画面已不再，奔驰、宝马日益增多。5年前，河内市区的高层住宅不算多，而如今，以民营企业家为主力的房地产商盖起了很多新楼盘。河内市青春郡的阮遵街只有1公里长，现在已有约20个新楼盘，一些已交付使用的高层住宅楼还配有高档健身房、连锁超市等便民设施。从这些新楼盘，可以看到越南中产阶级正在壮大。据越南BHS集团董事长阮寿选介绍，目前河内、胡志明市等大城市的购房者除了自住就是为投资和保值。越南房地产中介协会发布的数据显示，2020年前三季度新增楼盘中，中档住宅楼项目占比最大，达到75%。

长期研究越南问题的中国国际问题研究基金会研究员黄东日告诉《环球时报》记者，评价越共十二大以来越南的发展变化，可以用越共中央总书记阮富仲讲的一句话来概括：“越南从未有过像今天这样的基业、实力、威信和地位。”越南人口已超过9600万，面积却只有约33万平方公里，全国划分为58个省和5个直辖市。黄东日20多年来走访了越南所有的直辖市和一半的省份。过去5年的3次越南之行，也让他看到越南的新变化并有所感触。黄东日认为，在政治上，越共的执政能力更强了，党内团结的氛围前所未有。民生上，越南普通民众从革新开放中获利更多了，5年新增800万个就业岗位，南北经济差距正逐渐缩小。他还意识到越南民众的精气神也变了。举例来说，2018年12月15日晚上，黄东日应约与越南社科院中国研究所前所长杜进森教授通电话交流两国跨境经济合作研究最新情况，通话10分钟后对方表示歉意说：“老黄，你还是把情况发电邮给我吧，我现在要看足球赛转播了。”原来当晚有越南足球队与马来西亚足球队在河内进行的一场东南亚足球锦标赛的决赛，最终越南队获胜。越南队夺冠后，总理阮春福及国会主席阮氏金银一起与队员们高高举起奖杯，成千上万的越南民众通宵狂欢，连主管体育的副总理也骑摩托车上街加入游行队伍。黄东日说：“这让我想起1981年中国女排夺得第一个世界杯冠军时，我们中国人的欢腾场景。越南民众扬眉吐气的崭新风貌和团结拼搏精神由此可见一斑。”他接触的一些越南友好人士对国家发展越来越自信，如越南河内国家大学经济与政策研究院高级专家范文大博士表示，越南最近5年的发展在亚洲“创造了新奇迹”。

反腐斗争处理8.7万名党员干部

越南国家电视台1月15日报道说，越共十二大任期内的一项舆论调查显示，2018年39%的受访民众对党的建设和整顿工作表示满意，一年后这一比例升至59%。反腐被越南高层看成是一项重任。国民经济结构重组、国有企业股份制改革，为越南经济释放了活力。但在这一过程中，一批高级官员因导致国有资产流失、权钱交易而落马。越共中央主张的“反腐败无禁区”赢得民众支持。据越南国家电视台报道，越共十二大以来，有8.7万名党员干部被处理，其中中央管理的干部有110名，还有3位中央政治局委员被处分。

据《环球时报》驻越南记者观察，此前多届越共党代会，越是临近会议召开，越是稳字当头。而十三大召开前夕，越南的反腐败斗争仍在持续。1月18日，已被取消政治待遇的原越南工贸部部长武辉煌再次因涉嫌“违反管理规定导致国有资产流失”和“违反土地管理规定”出庭受审。

经济保持较快增长、反腐败工作有条不紊地推进，让老百姓对越南党和政府满意度不断增加。特别是在过去一年抗击新冠肺炎疫情的过程中，越南的生产生活秩序基本恢复正常。越南自主研发的检测试剂盒不但满足国内需求，还实现出口；已研制出两款新冠肺炎疫苗，其中一款已开始人体注射试验。越共中央在分析取得上述抗疫成绩的原因时，也强调自身制度的优越性。越南媒体常以足球比赛做比喻：“当很多国家因疫情而暂停比赛时，越南的球迷有机会坐在看台上现场看球，这多让人羡慕！”

在为成绩欣喜的同时，越南决策层也保持着高度的警惕。每每在越共党代会召开前，互联网上关于越南党内斗争、领导人派系划分等各种消息就会冒头。这也是越南境内外敌对势力，向越共发起的舆论战。为此，越南主流媒体最近一段时间开设专栏，对十三大召开前互联网上散布的不实信息进行批驳。还有分析说，尽管过去5年，在大国博弈加剧的背景下，欧美纷纷向越南示好，美国还在2016年宣布全面解除对越武器禁运，但越共丝毫未放松对“颜色革命”的警惕。“坚决挫败敌对势力的和平演变及一切破坏阴谋和行动”，继续醒目地出现在越共十三大政治报告草案中。

去年年底，阮富仲在总结成绩的同时也指出，本届越共中央、中央书记处、中央政治局在工作中仍存在一些不足，组织落实党中央决议仍是薄弱环节，一些重点工程项目的推进、政府公共投资的落实、国有企业股份制改革较慢，部分群众生活仍困难。而据越媒报道，在北部、中部和南部各建一个特别行政经济区（简称特区）就是过去5年越共中央未能实现的重点工程。

越南前驻华公使裴仲云不久前告诉黄东日，“越南现在是人心齐、朋友多、实力也正逐步强大”。谈到问题和不足时，裴仲云直言，虽然越南经济发展已经很快，但与人民群众的期盼还是有差距，很多人希望改革的力度还可以再大一点，如高速公路、高速铁路建设明显落后，南北高速交通干线规划了5年还不能实施。还有曾在美国硅谷生活过的越南企业家在接受 “德国之声”记者采访时表示：“如今越南的发展好比当年的硅谷，尽管突然之间货流量增加，让机场和港口变得拥挤，但政府正致力于做出改进，这需要时间。”

“外交舞台经验丰富的走钢丝者”

“国际舆论高度评价越南发挥的作用和贡献……”这样的报道，过去5年时常出现在越南媒体上，一些机构举办的有关“越南在当代世界中的角色变化”的研讨会也越来越多。越南人津津乐道的有：2017年岘港举办APEC峰会；2018年越南签署《全面与进步跨太平洋伙伴关系协定》（CPTPP）；2019年2月，朝鲜和美国两国领导人在河内会晤；2019年签署越南—欧盟自由贸易协定；2020年签署《区域全面经济伙伴关系协定》（RCEP）……此外，无论是担任2020年东盟轮值主席国，还是成为2020—2021年联合国安理会非常任理事国，都让越南有了在地区及国际合作机制中发声的机会。

越南的平衡外交也被看成是一个亮点。2017年6月，时任越南国家主席陈大光访俄期间，俄罗斯《共青团真理报》等媒体刊文分析说，“作为经验丰富的走钢丝者，越南正在中美俄等大国间保持平衡外交”。岘港举办APEC峰会期间，俄《独立报》曾刊文说，越南已成为最有前途和发展最快的国家之一，并渴望从中美两国的博弈中受益。

越共十二大召开以来的这5年，正赶上美国特朗普政府任期。特朗普政府对华发动贸易战，不仅殃及中美两国企业，对全球产业链也产生影响。在越南南部从事工业区招商业务的黄春永告诉《环球时报》记者，美国发起对华贸易战以来，来工业区考察洽谈的国际团组明显增多，以前他们担心的是有地租不出去，现在变成要对前来询洽的投资商精挑细选。他还透露，其他一些较为偏远的工业区，也成了外资的“香饽饽”，甚至一地难求。

英国《金融时报》文章称，尽管在劳动力、基础设施和零部件供应方面仍存在瓶颈，但越南还是成为供应链去中国化的最大受益者，“亚洲商界精英喜欢将越南描述为拥有正在崛起的经济和欣欣向荣的商业环境的国家，与上世纪80年代泰国出现的由外国投资驱动的繁荣，或中国20年前的制造业起飞相提并论”。“德国之声”称，“越南是赢家”，对于越南这样GDP体量相对较小的国家来说，能增加数十亿美元的出口都是意义非凡的事。在中美贸易纠纷的前两年，越南多出口64亿美元，仅出口美国的手机就翻了一番。

越南对美出口大幅增长，很快也引来美国的制裁大棒。特朗普政府除了对越南商品加征关税，还将越南列为汇率操纵国。中美贸易摩擦，让越南的日子红火起来，但也让外界感觉这个东南亚国家一直如履薄冰。黄东日也表示，不能简单地得出越南过去几年从中美关系紧张中“渔翁得利”的结论。此外，他还告诉《环球时报》记者，西方并非不打压越南，在诸如人权、一党执政、劳工地位、舆论管控等问题上，西方还是经常向越南发难的。越共十三大召开之际，正如日本《日经亚洲评论》的评论所说，“越南决策层的目标是延续国家发展势头，至关重要的越共十三大将为未来五年设定路线，并有可能进一步巩固他们对这个拥有近1亿人口、年轻且经济充满活力的国家的领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