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国公司会听从特朗普的撤退命令吗？

8月23日（周五），美股经历了“仰卧起坐，最终躺平”的一天。三大股指跌幅均超2%。美联储释放出的微弱“鸽派”信号被中美贸易争端再度升级的消息湮没。当日，美国总统特朗普创作欲爆棚，不算转发在内，一天连发十几条“原创”推文，其中“命令美国公司撤回本土”的推文被认为是他迄今“最令人震惊的言论之一”。这一言论引发推特热议，美国网友提醒特朗普“不是国王”，并建议他“阅读宪法”。《巴伦》在分析文章中指出，由于全球供应链的复杂性和区域性，要实现这种大转弯可“比想象得困难”，基本上不可能实现。

特朗普掀“推特风暴”

美股投资者在周五开盘已经或许已准备好迎接不平静的一天。北京时间周五晚间，中国国务院关税税则委员会发布公告，宣布对原产于美国的约750亿美元进口商品加征10%、5%不等关税，分两批自2019年9月1日、12月15日起实施。公告称此举为针对“美方对自华进口的约3000亿美元商品加征10%关税”的反制措施。这批商品涉及原油、大豆、猪肉、玉米、咖啡、威士忌、海鲜等。另一份公告则宣布，自4月份以来一直暂停的对美国汽车征收25%关税和对汽车零部件征收5%关税将于12月15日生效。

这一消息令美股开盘即应声下跌。不过，美联储主席鲍威尔在当日上午发表的讲话，给市场带来些许安慰，美股一度收复早盘跌幅。鲍威尔称，如果经济放缓对美国经济的打击超出预期，他准备“采取适当行动，维持经济增长”。不过，鲍威尔并没有具体说明他认为利率应该走向何方。

随后特朗普通过推特发布了一系列威胁，令美股涨势逆转。特朗普首先“按照惯例”批评了鲍威尔，认为美联储“什么都没做”，随后便将火力集中在中国身上。特朗普在推文中称：“我们不需要中国，坦率地说，如果没有中国，情况会好得多。年复一年，几十年来，中国从美国赚取和窃取的巨额资金，这将会且必须停止。特此命令我们伟大的美国公司立即开始寻找中国之外的替代方案，包括将你们的公司带回美国，并在美国生产你们的产品。”

伴随着特朗普持续一天的“推特风暴”，周五道琼斯指数下跌623.34点，跌幅2.37%，收于25628.9点；标普500指数下跌75.84点，跌幅2.59%，收于2847.11点，纳斯达克指数跌幅最大，下跌3.00%、239.62点，收于7751.77点。此外，美元和人民币也分别走软，离岸人民币对美元一度突破7.10关口。

不过特朗普在美股收盘后仍意犹未尽，他发文称，道指下跌“可能是因为众议员Seth Moulton退出了总统大选”，随后又宣布上调自中国进口商品关税。美国将把现有的从中国进口的2500亿美元商品的关税从25%提高到30%（10月1日生效）。另外，9月1日起，美国将对剩余的3000亿美元中国商品征收15%的关税，而不是原先计划的10%，尽管其中一些商品的关税已经被推迟至12月15日生效。

贸易形势及其衍生效应正变得越来越复杂。所有迹象都表明，股市在周一或将出现更大的波动。

特朗普有权令美国公司撤退吗？

“特朗普讨厌真空，”AGF投资公司(AGF Investments)的政治策略师格雷格•瓦列尔(Greg Valliere)对《巴伦》表示。“在这个没什么新闻的日子里，他找到了填补空缺的办法。”

瓦利尔说，特朗普的行为正变得越来越“古怪和极端”（erratic and extreme），包括对他想购买格陵兰岛失败引发的争执，放弃可能的减税计划，以及自称是对付中国的“天选之人”（the chosen one）。瓦利埃认为，这正在损害特朗普的连任前景。

目前尚不清楚特朗普能采取什么措施来强制美国公司执行“撤回本土”的推特命令。但其推文中的措辞“……hereby ordered”（特此命令）已引发美国网民群嘲和仿句大赛。

MSNBC的新闻主播Rachel Maddow评论称:“如果奥巴马这样说话，即便是开玩笑，共和党也会在一周内对他发起弹劾。”

网民 “Al Manny”称特朗普已经成了“疯狂的乔治三世”。

《巴伦》的报道指出，目前美国总统没有并办法直接“命令”美国公司迁移海外业务，而必须通过国会法案来实现——而根据美国现行的贸易协定承诺，即便通过法案，也可能是非法的。不过在实践中，特朗普一直期望通过提高从中国进口商品的关税来提高企业成本，从而促使企业自行迁回。值得一提的是，美国总统之所以有权设定关税，只是因为国会通过立法赋予了他这项权力——美国宪法规定立法机构应该“规范与外国的商务往来”。

美国公司撤得回去吗？

此外，《巴伦》认为，特朗普的想法——让美国的技术制造业再次伟大起来——虽然听起来不错，事实上是基本不可能实现的。它忽略了全球供应链的复杂性、相互关联性和区域性，商品的生产地和消费地往往是同一地区。美国工业企业约30%至40%的销售额来自海外。而且大部分的生产都是在销售地区完成的。

根据美国贸易代表办公室的数据，2018年，美国向中国出口了1793亿美元的商品。2018年，中美双边贸易总额约为6600亿美元，约占当年美国国内生产总值(GDP)的3%。这3%的比例并不大 ，而这正是是大多数经济活动的“区域性”的一个例证，并从某种意义上表明，将生产带回美国是多么困难。

中国是世界第二大经济体，人口最多，制造业基地最大。中国也是世界上最大的出口国，以及仅次于美国的世界第二大进口国。美国科技公司依赖中国提供零部件、生产制造和商品购买者。根据经济合作与发展组织（OECD）的数据，在美国对计算机、电子、机械产品和设备的所有需求中，来自中国的供给比例从2005年的不到10%上升到了现在接近20%的水平。即便特朗普可能不喜欢这样，但事实是这两个国家不可避免地交织在一起。

中美贸易关系中的典型代表仍然是苹果(AAPL)，该公司近20%的收入来自中国，并且据称在制造业、应用程序和其他领域为中国创造了480万个就业机会。该公司还在中国经营着40多家零售店。

像苹果这样的公司依赖中国的代工制造商有很多原因。劳动力充足和成本是原因之一，产能和制造技术复杂性也是原因之一。白宫希望像苹果这样的公司从中国撤出几乎是不可能的，而且在经济上是灾难性的。

《巴伦》评论称，特朗普正在拥抱“利益相关资本主义”(stakeholder capitalism)的理念。美国商界多年来盛行的理念是“股东至上”(shareholder primacy)——即公司应该由经理人管理，以维护公司所有者的利益。8月19日，由美国大公司高管组成的顶级俱乐部——商业圆桌会议(Business Roundtable)——宣布，“股东至上”的宗旨正在发生变化，公司应促进“一个为所有美国人服务的经济体”。这一主张吸引了美国从左到右的一系列政治人物的支持，而特朗普此举代表着，他是第一个接受这一想法的全国性政治家。

然而，迫使企业遵守“爱国”要求，将使它们面临政府对其运营的无限干预。对于执政党来说，这似乎很有吸引力，但目前的经验表明，这可能会带来许多新的风险。

不过，特朗普的要求确实发出了一个信号，中美贸易争端还有很长的路要走。这对许多在中国制造、购买零部件或销售商品的科技公司来说，不是什么好消息。

周五，那些在中国拥有大量业务的公司，包括大的科技公司，受冲击尤为严重。苹果(APPL)股价下跌4.6%，戴尔(DELL)下跌6.5%， 思科系统(CSCO)下跌3.3%。英特尔(INTC)、美光科技(MU)、超微半导体(AMD)等半导体个股分别下跌了3.9%、4.1%和7.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