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昌向记者讲述当时救人的过程。许都/摄
“国难当前，我没有钱，就把我这120斤献出去。”刑满释放人员徐明昌抛下已沦为废墟的家，向政府请愿到重灾区抢救那些被埋在废墟中的老乡。六日六夜内，他和老乡用双手和简易的工具在废墟中刨出了两名幸存者和20多名遇难同胞。他说，这算是对他曾犯下的罪恶的一点点救赎。
失眠 国难当前，我应做点什么？
徐明昌是都江堰安龙镇卉景村4组村民。
5月12日14时28分，“弟兄们，地震来了，快跑！”正在四川都江铸造有限责任公司干活的徐明昌第一个意识到灾难的降临，赶紧招呼厂房里80多名工友撤离。跑到外面，水泥坪里100多辆摩托车都在摇摆，徐明昌提醒大家蹲在地上不要动。
地震平息了，徐明昌赶紧给妻子打电话，不通，他骑上摩托车朝乡里的中学赶。幸好女儿妻子都没事，只是家里的房子塌了。总得有个地方睡觉，徐明昌搬家具，搭窝棚，总算安定了下来。
不知道村里乡亲怎么样了？徐明昌顾不上吃东西就走家串户去了。所幸村里人都没事，只是房子塌了。
一个个不好的消息在13日传进了徐明昌的耳朵，“听大家讲，都江堰、汶川、北川好多房子塌了，人也被埋了。”那一夜，徐明昌躺在窝棚里翻来覆去无法入睡，“我想了很多，我们家里受灾不严重，现在国难当前，我应该为国家做点什么……”
请愿 到都江堰城区救援？我去！
“我们受灾不重，都江堰还埋着好多人，就到那里救人去！”徐明昌下定了决心。
14日凌晨5时多，天还未亮，徐明昌再也躺不住了，迷迷糊糊地摸索着爬起床，他没惊动家人，拿上大水壶灌上一壶开水，轻轻地出了窝棚。
想到那些还被埋在废墟中的生命，徐明昌的脚步加快了。
走到镇政府门口，徐明昌发现，这里已经有一些老乡了，一问之下，原来镇政府正准备组织他们去都江堰城区救人。
徐明昌找到镇政府领导，立马请战。领导告诉他，救人是轮批换的，现在还没有轮到他们大队。“不要轮不轮的啦，我自愿报名，天天都去！”徐明昌坚决的态度让镇领导无法拒绝，“上车吧，好多人等着我们去救呢！”
徐明昌和30多名老乡登上了救援的卡车。
搜救 带5村民废墟抬尸搜伤者
卡车很快进入都江堰城区。“一路看得我心都碎了，天啊，天啊！怎么会这样，一路都是垮掉的房子，好多人在哭，还有人抬着死人从废墟里出来，我的心那个痛呀……”徐明昌的心急得快要蹦出来了，“快点，快点，早一点救就多一点希望”。
搜救开始了，徐明昌和他的老乡被分配到荷花池农贸市场一座垮塌的楼房。政府将救援人员分成3个组，徐明昌被安排带领一个6人组成的突击队进入废墟搜救幸存人员。
几个小时过去了，徐明昌和老乡将废墟里的几块地方翻了个遍，只找到5具尸体。
“我告诉自己，肯定还有人活着，认真找……”徐明昌在废墟里继续搜寻。看到一个有半个身子大小的空隙，他探头贴进洞口朝里大喊:“里面有人吗？里面有人吗？……”
没有人应答，徐明昌不肯放弃，继续喊。“快救救我，快救救我……”一个带着哭腔的女声从地下传了出来。“还有人活着……”徐明昌兴奋得大叫着老乡们快点拿工具救人。
兴奋 余震不断 不顾危险救一人
这是一项细心而艰难的工作，稍用大力就可能再次坍塌。救援开展得非常缓慢，徐明昌和老乡们轻轻地将盖在上面的砖头一块块地挪开，遇到有钢筋水泥时，要用钢钳把钢筋剪断才能继续打开缺口。
余震不断，旁边吊着的横梁还在摇，随时可能有生命危险，但他们已经顾不了这么多了。
“快点救救我……”虚弱的声音断断续续地从地底下传出来，揪着徐明昌的心。“我恨不得一下就把她从地下拉出来。”虽这样想，但徐明昌告诉记者，必须小心点，再小心点，他说，一个疏忽大意可能就前功尽弃，一个生命就可能葬送在他的手里。
“别急，我们正在救，很快就可以出来了……”边搬开砖头，徐明昌不时地向地下的女孩喊话，他怕她坚持不住，一下睡着了。
三个小时过去了，他们终于救出来了第一个幸存者。“我得救了吗？是真的吗？”获救女孩出来后还不敢相信自己还活着。救护车随即把女孩拉走了，徐明昌甚至不知道她的名字，“太兴奋了，这是最有意义的事，我一天没吃饭也没感觉到饿，也不觉得累。心里想着，快点找，肯定还有幸存者”。
痛心 废墟搜救6天 只救出两人
14日，徐明昌和老乡们干到晚上10时多才赶回家。此时已近凌晨，妻子肖红群正焦急地等着他回来。
"今天我去都江堰救人了，还救到一个活人……"徐明昌兴奋地告诉妻子。
"你不早告诉我，这是好事啊，我还想去呢！"肖红群责怪丈夫瞒着她，让家人担心。
"我明天还去，不一定能回得来……""去吧，多救一些人！"肖红群答应得很干脆。
15日一大早，徐明昌又出发了。和第一天一样，刚开始抬出的都是遇难同胞的尸体，到了14时左右，徐明昌又听到了一个人的呼救声。"还是个女孩，我们花了两个小时才把她救上来。"徐明昌说，女孩还能说话，一直说着谢谢，她还告诉徐明昌，她姓乐。
搜救一直在继续，条件艰苦，没有饭吃，只能啃干粮。
"我们就只救到两个活人，后来再抬出来的就都是尸体了，真的太惨了，我的心都快死了。"徐明昌说，直到19日下午，他们得到政府通知才从废墟中撤下来。
觉悟 制止“淘宝” 捡几万元交公
在搜救的几天里，徐明昌和老乡们在废墟中拾到了不少“宝贝”。一元，十元，金银首饰，证件，大家发现后想也没想全部上交充公。
“有一次我发现了一捆钱，好几万，全交了。这个时候还动歪念头，那还是人吗？”徐明昌每天晚上就守在废墟里执勤，制止极少数来废墟里“淘宝”的人。“这些人真应该拉出去枪毙了，太坏了！”徐明昌气愤地说。
回到家的第二天，徐明昌就回到工厂上班了，“我当时也没有想什么，只是觉得国难当前，我应该尽一份力，我没有钱，只能出力，把自己这120斤献出去”。
“这也算是我对我过去犯下的罪恶的一种救赎吧。”徐明昌说，10年前，因为自己的不成熟和冲动，失手打死了哥哥，现在感到深深的愧疚。
“不管做多少(好)事，我自己也不能原谅自己。”徐明昌低着头擦着眼泪说。
安龙镇党委副书记郑建军告诉记者，该镇像徐明昌一样自发报名参加城区救援工作的村民共有1350多人，虽然条件艰苦，但没有一人有任何怨言。13日救灾物资就送到了安龙镇，但这些物资分发到村民手里时，村民们拒绝接收。
“他们说重灾区更需要这些物资。我都被感动了，我们的农民觉悟这么高！”郑建军说，村民们捐钱的捐钱，凑食物的凑食物，委托镇政府把这些救灾物资和捐献的钱物带到受灾最重的灾区去。(尹政军）
|
作者：
尹政军
编辑：
陶沙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