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四妹被带走

四年前下文禁抢种

至今未签征地协议

藏身于大山深处的小秦一村和二村，因为清远抽水蓄能电站的建设，失去了一贯的宁静。这个由南方电网兴建，动态总投资达49.85亿元的国家重点项目，相中了村庄周围580米的海拔落差。小秦一村和二村被选为电站的下库区，而上库区则位于秦皇村委会的甘竹顶（地名）。该工程于2005年6月开始进行地形测绘，2006年3月开始探洞施工，2007年经国家发改委同意开展前期工作。

国家发改委同意开展前期工作之后，清新县政府加快了征地拆迁的步伐，也开始了与村民的艰苦谈判。在土地补偿、青苗补偿和房屋拆迁补偿这三个方面，双方分歧巨大。

按照清新县政府的规定，农田的土地补偿费为每亩16000元，林地为每亩6000元。小秦一村和二村此次共被征用300亩农田、1600亩林地，预计可以获得近1500万元征地补偿款。村民认为，县政府给的土地补偿标准过低，因为按照《土地管理法》规定，土地补偿费为土地平均年产值的16倍，农田种植水稻按照一年两季、一季800斤、一斤1元钱计算，一亩年产值可达1600块，那么土地补偿费应为25600元，比现在的标准高出60%；小秦村村民普遍在林地上种植竹笋，收益比水稻还高，所以林地的补偿标准也过低。

拆迁办则称，小秦村位于山区，一年只种一季水稻，因此，这个土地补偿标准并不算低；更何况，这笔资金已经定下来了，由南方电网下拨，不可能轻易更改。

在土地补偿费问题上，双方僵持不下，无法达成一致。因此，尽管钩机已经开到了小秦村，但至今村民仍未与政府签署《土地征收协议》。

青苗补偿费的争议围绕着竹笋展开。村民认为每大墩120元和每小墩80元的补偿标准过低，后来，太平镇自筹资金，将补偿标准提高到150元/大墩、100元/小墩。据太平镇党委副书记潘汉明透露，镇政府为此付出了180万。

早在2005年9月，清新县政府就发出《关于征用太平镇秦建村和龙湾村土地的通告》，指出因国家重点项目建设需要，县政府将征用以上两村的土地，自通告发出之后，如有抢种，一律不予补偿。小秦一村和二村便属于龙湾村委会，许多土地在2006年和2007年种上了竹笋。在这次青苗清点中，这些竹笋被算作抢种而不予补偿。小秦二村村长钟水清对这个通告不以为然，因为通告并没有明确告知征地范围；更何况，通告在四年前已经发出，村民在不知道工程何时动工的情况下，为了生计，种点经济作物十分正常，不能算是抢种，“如果这都算，那政府为什么不出个通告把全镇都封了？”

2005年之后种植的竹笋成了双方争执不下的焦点，拆迁办坚持不予补偿，并在两次拆迁房屋的行动中将这些作物铲除，这让村民更加不满。

未迁出村民遭断电

拆房前拘村长村民

今年5月底，随着水电站工程的推进，拆迁办与小秦村的多数农户都签署了《临时搬迁协议书》。根据协议规定，签署这份协议书后，村民将于一个星期之内从原居住点迁出，并搬走所有财物，从第八天起，村民将不得在小秦村的房屋里居住；拆迁办将根据家庭规模大小，给予迁出户租房补偿和一次性搬迁补助。

然而，细心的村民发现，移民安置地点——太平镇龙湾工业大道龙湾大桥南端迟迟未见动工迹象，为确保居有其所，村民强烈要求在协议中加入第七条:在甲方(拆迁办)发出移民安置区新房入住书面通知之前，甲方不得损毁乙方(小秦村村民)在小秦村内的房屋。对此，拆迁办表示同意。

之后，大部分小秦村村民都转移到太平镇圩租住房屋，但也有三户拒绝签署协议，其中包括84岁的范四妹。像范四妹这样的高龄租客，镇上的房东都不愿意接纳，因为怕老人出现意外，而范四妹本人也已经习惯了小秦村的山山水水，不愿离开。无奈，其女钟秀兰只有从太平镇上搬到村里照顾她。9月8日，小秦村被切断电线，钟秀兰只好天天烧柴煲汤。

9月9日和9月16日，拆迁办分别拆除了小秦二村和小秦一村共98间房屋，包括未签协议的三户人家。9月16日拆除房屋当天，范四妹受惊吓引发身体不适，被送至医院治疗。

在第一次拆迁的前一天，小秦一村村长因无证驾驶“老爷车”被太平镇派出所行政拘留，老爷车是适合老人骑行的摩托车，在当地一般不会受到交警查处。同日，村民钟永洪则被太平镇派出所突击审问，被戴上了“参与赌博”的帽子，钟是积极与政府斡旋的村民之一，经常给清新县副县长李向武打电话抗议。这两宗时间如此巧合的拘捕事件，使村民认为政府是在借此警告村民，瓦解村民的抵抗。

清新县副县长李向武解释说，之所以未能遵守《临时搬迁协议书》第七条，是因为工期紧张，不得已而为之。按照国家发改委的要求，该抽水蓄能电站需于2016年并网发电，这就要求2014年必须蓄水，根据五年的电站建设工期，2009年9月则必须开始主体工程的建设，“否则会影响整体电网的发展”。

强拆为“村民安全”

拘捕为“批评教育”

本来，只要移民安置点及时建设完毕，政府也不会背负违约的骂名，但一个小的差错出现了。移民安置点位于太平镇的大楼村委会，占地约百亩。太平镇党委副书记潘汉明告诉南方农村报记者，这块土地起初并未归入水电站征地范围，因此，清新县需要重新向上级申报征地手续，这就导致时间出现了一点延误。

其实，大楼村委会对于这片土地的征用也有意见，以至于在9月6日，清新县政府不得不采取强制手段拘留了三名大楼村村民。

清新县副县长李向武坦承，政府在房屋拆除过程中使用了一些强制手段，但这是为了村民的安全着想，“下库的清理需要爆破作业，村民如果居住在那里，会有人身危险”。而逮捕几位村民，李副县长称是为了“批评教育”。

潘汉明透露，大楼村的移民安置点建设计划用5个月左右时间完成，到时，小秦村的村民将可迁入新居，而在此期间，政府会给予村民租房补贴，强拆所带来的问题将可迎刃而解。

不过，村民认为在迁入新居之前保有旧屋是必要的，因为当地老人过世之后，需要装入棺材放在家中若干天，接受各方亲友的吊唁——显然，这个仪式不可能在出租屋里进行。 (本文来源:南方农村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