民主党政府所遇到的阻力除了政客们冠冕堂皇的意识形态理由外,背后其实还是利益纷争。

3月22日晚,美国众议院最终以219票对212票批准了参议院医保改革议案。在最后一轮投票中,共和党人全部投下了反对票,34名民主党人也投票反对。法案虽然惊险过关,但票数的接近也凸显了对医改法案的巨大争议。对医改资金压力、拟议中的税收增加的担忧固然顺理成章,但反对派议员们核心的指控则是担心政府权力介入医疗领域会侵犯市场自由、各州的权力和公民权利,并使美国越来越像社会主义国家。

去年9月我在国会山前面目睹了上万人参加的反医疗改革的游行示威。反对者的牌子上写的就是“要市场自由,不要社会主义”。而在法案表决前夕的游行示威中,我在电视中又看到了类似的标语。在美国,许多的右翼人士对于社会主义有着根深蒂固的成见。

根据新的医改法案,3200万原先没有医疗保险的美国人将享受到医保。国会预算办公室还估计,到2019年95%的美国合法居民都将享有医疗保险(目前的比例为83%)。这种政府把全民福利包起来的做法看起来很像社会主义了。但这是什么社会主义呢?欧洲许多国家,如法国、德国、英国等,在社会民主党或工党的执政下一度采取的就是广义的社会主义政策。在这些国家里,医疗问题其实不只是一个社会和经济问题,更是一个关乎人类基本平等权利的问题。对于这一共识的体认,使得这些国家在进行政府监管、全民医疗保险的改革时并没有遇到像美国今天这样大的阻力。一位民主党议员说,美国的医疗改革方案不过是欧洲国家在几十年前就已经实现了的目标而已。

当然,民主党政府所遇到的阻力除了政客们冠冕堂皇的意识形态理由外,背后其实还是利益纷争。换句话说,医改法案虽然将使得几乎所有美国人都享受到医疗保险,但并不能使所有人受益。与医疗服务关系最为密切的医院、医生、药品生产商和美国中老年人协会(AARP)支持这一法案,称它将降低医疗成本并确保人人都能得到医疗保险。但包括保险公司等在内的反对者则声称医改会带来更多的支出,会成为经济复苏的沉重负担。而对医疗设备生产商加税等规定也使得相关利益集团不得不进行绝地反击。不过,上述这些来自意识形态和利益集团的阻力都不可能改变医改的方向,也不会对民主党和奥巴马的政治地位造成损害,参议员的共和党议员声称要在修改条款上为难法案的最终实施,也只是一厢情愿。但话说回来,民主党的政治风险还是有的。就在医改法案通过的当日,有共和党称医疗法案的通过将是民主党衰落的开始,就如同当年民权法案的通过和实施中的困难使得民主党几十年内无法翻身一样。我倒是同意这个看法,但原因与该议员略有不同———对民主党来说,真正的政治风险其实来自医改的成功推行,而不是其失败。

想想也是,如果美国的社会主义真的实现了,还要民主党干什么呢?就像二次大战尚未结束,英国人就迫不及待地将丘吉尔选下台一样,政治目标的过早实现会使人们过早地抛弃领导人。在追求自己当下利益,而不是铭记领导人历史功勋这方面,民主国家的选民可是一点也不含糊的。

作者系华南师范大学副教授、美国富布莱特学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