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原”卓伟:真相是记者的最高追求

网友评论()2014.04.09 第129期 总第129期 作者:潘采夫

卓伟是个好记者,无论做哪类新闻,拿到真相都是记者的最高追求,从新闻专业主义来讲并无高下之分。

多年前在报馆工作,有天来一中年人,灰色西装,戴传统眼镜,目光深沉,表情介严肃与微笑之间,像住成府路一带的教授。主编介绍,这是卓伟老师,曾弄黄过一张娱乐报纸,是位好记者,从不赶发布会,不拿车马费,当然人家发布会也不让他去。

卓老沉静时如教书先生,一张嘴却是个说评书的,一口地道天津话,道的都是裤短带长,帷幄秘史,听者早已捧腹,讲者仍然一脸严肃。奇怪的是,他对明星艳事并非由衷热爱,只是认真地对待一切花边,他之格外关注脐下三寸,只不过那一带正是新闻的高发地带。

那时卓老还没开始偷拍,但已表现出了很高的天赋。他曾和同事做过一份北京明星地图,把众多的明星住址绘了一张地图,但只标了小区名字没写门牌号。结果冯小刚就勃然大怒,结果是那张报纸毁了。

自卓老进驻,我的新爱好也光荣诞生。每次见到卓老都虚心就教:“那谁有婚外情没?”“有。”“名声最好的那谁有没?”“有。”“最纯洁无暇的那谁有没?”“有。”不管问哪个,卓老都一脸笃定,轻描淡写,如胸膛里塞满了一堆竹子。看到问者长大了嘴巴,卓老也热身完毕,就开始惊涛拍案时事开讲,讲者肃穆,听者会心。彼时一缕阳光自窗外斜入,一张有点沧桑的脸上,竟闪过新闻理想的吉光片羽。

“那最丑的谁呢?”我们急了,使出大招,卓老依然回答“有”。而在若干年之后,在卓老某段文字手记中,那位果然被拍到了。一辆豪车胡同夜泊,依稀可见小有起伏,敏感的记者通过车号认出车主,就把摄像机隔着玻璃对准车内,那时装备不行,大约黑暗中并没拍到什么。起伏很快停止,过一阵子,有人出来,挨个递烟,有点讪讪,说辛苦了,跟哥几个商量个事云云。

“难道就没有你没跟到的?”“有。”卓老的谦卑让我们虎躯一震,敢问贤者是谁?说是濮哥。他本来也不信濮哥没有,非去探个究竟,结果每天晚上,他都看到濮哥骑一破自行车回家,然后锁车上楼,如是半个月,卓老服了,再也不跟濮哥。所以,后来看新闻说濮哥某年演了三百场戏,并不怀疑。

那时卓老不用电脑,后来成为优秀娱记的小勾是他的衣钵传人,兼打字员。每次写稿,卓老都肃立一边,拿出一个小本本开始口述:“楼里的电梯工告诉记者,春节以后她还看见窦唯几次回这里住。窦唯一般早晨七八点钟就离开,晚上十一二点才回来,他穿得很朴素不太爱说话,但很有礼貌,别人跟他打招呼时他都很客气。对门的一位女邻居告诉记者她看见窦唯还是在去年,有时在很晚的时候她听到过脚步声和开门声就知道窦唯回来了。”

抄录这么写,只为告诉看官卓老是怎么采新闻的,以及如何形成了口语化的卓体。后面的事情大家都知道,窦唯跑到报馆,喊“姓卓的你给我出来!”摔了电脑烧了车。领导对卓老说,实在是不好意思。卓老悄没声地离开了报馆,一点都不豪迈,没留下一句灰太狼式告别语。

窦唯事件是卓老的真正成名作,我猜也是他的灰色时期。后来听说去了南都娱乐周刊。有天晚上去工体一馆子吃饭,见门外一人肃立,深色风衣,一顶礼帽,定睛再看是卓老。问他在这儿干吗,回答说等个人。那天我怀着敬仰、感动、崇拜坐下吃饭,我知道有个好记者正在寒风中等着他的新闻。

再回到文章姚笛那事之后,同学在微信上说:“看到记者写‘拍摄到两人街头贴面拥抱的照片那一刻,十分兴奋’,心中突然厌恶”在我印象里,卓伟常会写句“记者十分兴奋”的话,毕竟蹲守那么多日夜,需要抒发一种“我在现场”的豪情。

一位报纸总编辑说,卓伟是个好记者,无论做哪类新闻,拿到真相都是记者的最高追求,在公共场所偷拍明星生活,并不闯入私人领地,记者偷拍贪官受贿黑心豆腐地沟油,从新闻专业主义来讲并无高下之分。

新华社连续发评批判卓老代表的偷拍明星,认为是给新闻蒙羞,这一点绝不认同。卓伟这次做的事情,恰恰符合按官方倡导的主流价值观与家庭伦理。如果是针对偷拍手段,那么不久前央视偷拍东莞小姐又怎么讲?莫非偷拍也分三六九等,去东莞叫暗访,街上拍明星就叫偷拍。

搜索一下“新闻专业主义”词条,它的五个基本原则是:“新闻工作必须服务于公众利益,而不仅限于服务政治或经济利益集团;新闻从业者是事实的报道者,不是某一利益集团的宣传员;新闻从业者的基本准则是主流社会价值观念,而不是意识形态;服从于事实这一最高权威,而不是臣服于任何政治权利或经济势力;接受专业组织的自律,而不接受在此之外的任何权力或权威的控制。”

将这些词条读过,新华社批卓老也就可以理解了。 

潘采夫

凤凰评论专栏作家,媒体资深评论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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