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节返乡：
说出你的故事

一对夫妇约我和另外一位三四十岁的妇女一起凑份子。那位妇女买票的时候就认识了，后来一起在候车室等车。很瘦，个子很小，背了大包行李，从广东打工回来。她的路程最远，算起来她要出70元，于是很犹豫；但是又没公车了，太远，没法走回去，也很无奈。劝了很久，她还是下不了决心，于是我说帮她出20元，一起上了车。那对夫妇罗里罗嗦，不停说她可怜，碰到好人了，终于说得她伤心了——我坐后面，看到她好像在抹泪。
   后来才知道，她在深圳布吉一家砖厂，一天干十多个小时，一个月500元左右。从深圳坐汽车回乐山，四天只吃了一顿盒饭。本来买的是直接到乐山的票，结果半路被扔在内江，多出了几十元，已经很心疼了。此前她脸上常常挂着笑容——不管怎么辛苦，她和别人没什么两样，而且，总算要快到家了。结果临到最后，却捅破了这层纸…[详细]

[说说我同车旅伴的故事]

我那个顽劣的小外甥偷了我姐三千元，如今已离家出走快半年了。前段时间给我电话，说要回家，没路费，我给了他200元。那个号码是公话，打过去问了地址，想到上次汇款的银行也是附近，小家伙必定在这里。我猜想他应该是在帮人玩游戏过活，打游戏，然后把虚拟货币拿到韩国买，这个听老莫也说过。
   到处都是网吧，比较集中的是一个网吧超市，一层楼全是网吧，有十多家，每家有二、三十台机。一家一家看了，没有人。下来坐了三轮车，到处转了一圈，估计这个县城有超过五十家网吧，显然无法一家一家找了。
   坐在网吧超市下面看了一会，都是十、三四岁到二十岁的孩子，一举一动都很相似，走路摇摇摆摆，一副满不在乎的样子。当然里面也有女孩子，外甥十五岁，和一个十七岁的女孩子一起离家出走的。[详细]

[说说让我忧心的亲人]

文大告诉我：去年最窘迫的时候，就只剩几十块钱了，还要买材料，还有七、八号人要吃饭。做了三年不锈钢，今年也不过勉强维持而已。我们这些朋友，做的事情是越来越不同了。文大说：“你们是想改变这个社会（我插嘴：我没那么伟大，也没那个能力，不过想说说话罢了，当然，我是希望这个社会越来越平等自由），我只想在这个社会生存。这些年其实就是不停跟在人家有权有钱的人的屁股后面，讨口饭吃。”说这些话的时候，我们正沿着府南河慢慢地往回走，像10年前一样，徒步走在成都。
   朝扣富儿门，暮随肥马尘——文大这样说。我不记得这首诗，文大逐词解释了一遍。就是说一天到晚跟在人家屁股后面跑，吸宝马车的灰尘。后面一句是：残杯与冷炙，到处潜悲辛。[详细]

[说说我老朋友的故事]

我的家乡挺美的，当然，你也可以理解为臭美，提到家乡，谁不臭美一下呢？春节回家，到处可以看到白鹤——我也不知道是不是白鹤，总之挺像的，白色的大鸟，几乎每个山湾都能看到。相机很差，拍不下来，那时候真想有个长焦镜头。这其实也是家乡荒芜表象之一种：村里青壮年都出去打工了，剩下的都是小孩老人，人走了，自然环境就一点一点好起来了。虽然这种美好后面隐藏着悲苦，但我至少拥有苦涩的微笑。
   那是我的童年和少年生活的地方。门前的河沟，是我摸鱼的地方，夏天经常从早上摸到晚上；涨水了，我不会游泳，砍下一棵芭蕉树，趴在上面，顺流而下一直冲到邻村。屋后的山林，是我摘野果子的地方，我还曾经偷过家里五块钱向我邻居堂姐买，当然她并没有收，而是给了我一大把 …[详细]

[说说我的家乡变化]

村里大多数年轻人都出去了（几年前出去的还相当少），但是挣不到钱，无非混口饭吃罢了。家里没有什么可以挣到钱，附近有家小煤矿，虽然辛苦，算起来还比去外地强，只是这又能容纳多少人啊？听爸妈说很多孩子都弃学了，读高中一年要3000-5000元，这几乎是不可想象的一件事。这些孩子，长大后也只能像我童年那些玩伴一样，出去充当多余而又廉价的劳动力，如此而已。
   老妈忽然说了一句让我震惊的话，以至我后来跟很多朋友提到，现在，仍然无法平静——我们这个队已经有五六年没有人结婚了。年轻女孩子出去打工，都找别的地方的男朋友，而我们这里的小伙子，却无法带回外地的女孩子。难道说，竞争已经到了让失败者“断子绝孙”的地步吗？这就是“优胜劣汰”吗？他们的暮年怎么办？……[详细]

[说说我一样打工乡亲的故事]

山村的夜来得格外早，晚饭毕，四处已是寂静无声，乡亲们早早地拉灯睡觉了，偶尔有几家，守着电视，却把音量调到最小。我记忆中的山村不是这样的。少年时村里还没有电灯，我和几位同辈兄弟要么正在煤油灯下争论着习题，或者拿腔拿调地读着课文；要么刚刚从水库里洗完澡，唱着“海鸥、海鸥，我们的朋友，你是我们的好朋友”，想象着大海是个什么样子，因为村里没有一个人见过大海；要么就是在门口的大泡桐树下乘凉，听友爷爷讲古。那时候的村庄是喧闹的，是生气勃勃的。
   父亲说，村里没有年轻人，只有一帮老人和妇女，许多细伢妹也跟着打工的父母进城了。村里没有人气了，老人们在一起闲聊时，话题就是谁的孩子打工打的好，寄回来的钱多一些。 [详细]

[说说村里人的故事]

其中一个网吧老板的孩子是一个偷窃团体的老大，据说常常从一个地方偷自行车到另外一个地方买，一天可以跑两三趟。有次有户人家不知道怎么得罪了他们，被拿着刀团团包围，连连告饶。外甥有段时间就和他们一起混，保证书的相应条款是：“不再和某某某玩，若有举报就打我。”我一直希望能够见到这些孩子。
   看到网吧里的孩子们，想起牯岭街少年，我们也是那样长大的啊：逃课、打架、嘴里刁着烟，很刺耳带脏字的眉山土话，肆无忌惮的说笑打闹，走路提劲打靶，什么都不在乎。不过现在的孩子们在网吧里面，我们那时候只有台球室，要单纯一些。
   我们家乡的风气依然那么不好，十四、五岁是最容易走上歧途的，不知道该说什么。 [详细]

[说说那些小镇上的少年]

前两年电器分厂的领导，想出了一个馊主意，希望通过破产，把工人分流出去，轻装上阵。结果一实施，立刻陷入混乱：收帐的齐齐上门，各车间占山为王，工人的集资款化为泡影，失业救济金除了有背景和极强悍的人之外，统统没得领。再后来厂长逃跑，总厂领导撒手不管。
   最后，大家就在东风厂的厂门口，把犍为到乐山的公路的堵了。师傅说大概有两三百人，本来是准备一起找总厂领导的，不知道怎么就都坐到公路上去了。后来防暴警察就来了，全副武装，她眼见着前面一个女孩子被双手双脚一掀，就给抬走了。师傅还听见，警察们脸上也是一副很无奈的表情，小声解释：我们也没办法，这是我们的工作。
   当然，这只是一个小插曲，于事无补。不少设备都被人偷去卖了，现在的情况是：各个车间被承包，自己找活干，据说也有不少人发了财。[详细]

[说说家乡的企业]

父亲是一名被清退的代课教师，被清退时45岁。爸爸从高中毕业就走上了代课教师的岗位，到2000年被清退，整整教书育人了25年。那一次全县清退了几百名，45岁的父亲年纪还不算老的，听父亲说还有好几十个快60岁的老教师，他们为教育事业奉献了一辈子！可到头来得到什么：清退时说了有几千元的清退费，到目前，都2010年了，过了10年还没有兑现；后来为了安抚，又说等60岁以后每个月领取四川省的低保。悲哀，一个又不知道能不能兑现的低保，父亲25年的岁月，有的人还是一辈子！父亲说：政府有政府的难处。此时我不知道该再说什么。
   我不能说我父亲是一名优秀的教师，但肯定是一名好教师！在我记忆里，年年当班主任，对学生比对我还好，完全把心放在了学生上！班里的总体成绩经常是全年级第一！现在还有很多他当时的学生过年过节来看望他 [详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