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由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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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1.07.29

导语:7•23动车追尾事故发生后,一条极具文学感染力的微博在中国的互联网上飞速蹿红,甚至还被世界大报转载。这条微博质疑了当下缺失灵魂与道德的飞速发展,激起了人们的普遍共鸣。当然,反思不能止于抒情,痛定思痛,当下确有必要重新审视越来越受到争议的这列“中国快车”。
[策划一:不将真相探究到底就无安全] [策划二:有现代公民才有现代国家]
[策划三:目中无人的列车驶向何方] [策划四:事故调查:不独立,无信任]
[资讯专题:温州动车追尾脱线]

动车之殇 撞痛的中国往何处去

唯政绩、唯GDP、唯速度让发展跑偏,畸形的“跨越式发展”不断呈现,高铁大跃进中出现的问题就是一例。

大干快上的“跨越式发展”表面风光暗藏风险

跨越式发展,顾名思义就是跳着往前跑。如果外国人是走着发展,那中国就是用跳的方式,把别人走过的脚步间隔过去,一跨到位。高铁就是在“跨越式发展”的思路下,高速发展起来的。跨越式发展的好处是速度快,大干快上,以举国之力,集中财力物力人力,在极短的时间内取得令世人瞠目的结果。虽然铁路“跨越式发展”跨出了高铁,但国人并未以此有什么自豪的感觉,人们似乎对跨越式发展已经麻木了。

从铁路的跨越式发展联想到经济,可以看到“跨越式发展”在各个行业、各种产业比比皆是——养猪“跨越式发展”,出现了能养出美容猪的瘦肉精;制奶“跨越式发展”,出现了三聚氰胺毒害了无数婴儿;家具行业“跨越式发展”,让国产家具在港口装船转一圈回来就成了意大利原产名牌。跨越式发展的思维,已经深深植根于国人心中,每每有新领导上来,总是要实践一把跨越式发展,东一榔头西一棒,东西南北中区域发展规划接连出台,跨越式发展遍地开花。[详细]

没有自主核心的“跨越式发展”注定是畸形瘸腿的

在中国近代史上有过一次“跨越式发展”,就是晚清举全国之力打造了号称“亚洲第一强大”的北洋水师。结果却是惨不忍睹的时代悲剧。一支买来的海军纵有再强大的“硬件”,然而“软件”的整体缺失仍然使它在战争面前不堪一击。

而在日文版的维基百科上搜索“铁道事故”,会发现一个长长的明治时代以来的各种大小事故的完整记录,其中大多数重大事故不仅记载了事故的概况、死伤人数,还注明此次事故对安全措施产生了那些影响,促成了那些安全技术的开发和应用等等。新干线是世界上第一个成功投入运营的高速铁路系统,1960年代到今天为止没有发生过一起导致车内乘客死亡的重大事故。然而又有多少人知道,新干线的许多核心技术都是早在战前就开始着手研究的?很多安全技术都是吸取了之前发生在常规铁路上的无数悲惨事故的教训?[详细]

是时候正视不均衡的发展 从“跨越式”迷信中醒来

发展的进程中,都会不同程度地进入“安全处罚期”。然而,从根本上说,这样的发展只是“粗放式发展”,是那种不顾客观条件,无视发展规律的“跨越式发展”。虽然追求高速发展,并不是当政者的错误,而应是其义务。就如建设高铁本身不是错,最重要的问题是如何能为高速运行的动车提供安全保障,避免其倾覆?然而对中国这列载客人数天下第一的高速列车来说,保证平稳安全运行的前提就是避免“跨越”。

是时候该从“跨越式发展”的迷信中醒来了。缺乏有效制约的垄断部门,很难科学决策。政绩冲动之下,可能带来不可预知的巨大风险。正视中国经济中的政企合一、一家独大等缺陷,正视公共治理的落后,才是避免“跨越式发展”横行的最主要手段。而对于“中国模式”来说,过去的三十多年“跨越式发展”的确带来了前所未有的高速度、高增长,然而在这背后也蕴藏着高风险,而这种风险是绝对无法回避的。[详细]

中国高铁用7年时间走过西方近40年的历程,“跨越式发展”本身蕴含风险。

洋务运动举大清全国之力打造了号称“亚洲第一强大”的北洋海军,结果却是惨不忍睹的时代悲剧。一支买来的海军纵有再强大的“硬件”,然而“软件”的缺失仍然使它在战争面前不堪一击。

温家宝总理答中外记者问时说:“我得知(动车追尾)立即给铁道部负责人打电话,他可以证实我只说了两个字,就是救人。”生命至尊,这是终结悲剧轮回所必须确立的共识。

有应急无反思,没有现代自我防卫机制只能被悲剧牵着鼻子走

任何人祸,有一次都多,遑论第二次第三次。但不能不承认,有一次都多在中国这里实在陈义太高。矿难多少次?桥断多少次?楼塌多少次?恶性医疗事故致死恶性食品中毒致死多少次?几乎可以说,在中国人眼里,所有的人祸都已经了无新意,从起因,到发生,到发展,到善后,都是完全程式化的、老套的结构。仿佛一个模子倒出来的,仿佛都出自一个创造力、想象力早已经枯竭的编导之手。

现代文明之可贵,又尤其因史上最强之自我防卫机制,即以恢恢天网防范、遏止乃至消灭系统性风险的机制。一次已多,决不养痈遗患,决不在同一个地点第二次摔倒,这样的自我防卫在现代文明条件下已发展到极致。不能不承认,中国跟现代文明相距过远。人祸的周而复始,无休无止,在中国几乎就成了日常生活的常态,人类的普遍规律似乎偏偏就到我们这里止步。面对此起彼伏的人祸,中国人似乎已经束手无策,既无智慧亦无手段,只能让人祸牵着鼻子走。[详细]

有发展无伦理,走不出悲剧轮回的怪圈

发展当然是硬道理,但在它之上,还有一个更高更大的硬道理,那就是生命至上。没有任何发展,可以要求生命让路。如果生命都可以牺牲,还有什么不可以牺牲?那种连生命都可以牺牲的发展,对生命来说,又有何意义?要奋斗就会有牺牲,这样冷酷的战争逻辑,在和平时代是早该彻底退出了。任何一个文明的社会,都不可能给这样冷酷的战争逻辑以空间,让它居然可以主导整个的经济和社会发展。

这是中国人最大的悲剧,也是最大的危机。中国人面临的问题已经不是人祸,而是人祸的轮回,而是由人祸的轮回所印证的,中国人似乎已经丧失人类普遍具有的自我防卫本能。把人命当学费,这该是世上最残忍的事。但更残忍的是,这学费交了也白交,什么也学不到,一切如旧,一切都从头再来,仿佛冥冥中有头怪兽,让中国人周期性地以自己同胞的生命作为贡品上贡。[详细]

以热血回应绝望,重拾生命至尊的底线共识

如果连系统性人祸,连直接威胁到几乎每个出行者的达摩克利斯剑,都不能够引爆中国人的系统性的反思,都不能让认识到自身最大的悲剧和最大的危机,都不能触底反弹,那么就不得不承认,实际上已经丧失了反弹能力了,因此人祸可以无限下行。

总之,珍惜那份热血吧。热血在,希望就在。最可怕的不是沸腾的声音,最可怕的是鸦雀无声,及无声背后的人心的死寂。那些沸腾的声音无非显示,国人并未真的彻底丧失自我防卫的本能。即,这点上国人并未自外于人类。中国人还有现代文明的照耀,譬如生命至尊的底线共识,譬如天赐般的互联网和市场经济,譬如因天赐般的互联网和市场经济而逐渐成长、逐渐凝聚起来的公民社会,有了这些就有希望解脱人祸轮回的死结。[详细]

7月15日杭洲钱江三桥发生坍塌,类似的都市灾难在中国不断上演。

一路高歌猛进的“中国快车”应当在动车事故后接受拷问,不应再盲目飞驰下去。

拒绝“快”的诱惑,终结“快”的崇拜

相当一段时间以来,中国的铁路追求更“快”的目标,似乎是不证自明和天经地义的。但今天如果真的冷静下来想一想:铁路在100年前的最大优势可能确实是“快”,这是相对水路运输而言的。而在人类已经进入了航空时代的今天,火车还应当继续以“快”为它追求的首要目标吗?如果为了快而牺牲廉价和安全,那就像报纸为了追求快而牺牲消息的准确与可靠一样,是得不偿失、甚至迷失本性的。

眼下,对“快”的膜拜远不止于交通工具和经济发展,它已经形成了一种弥漫于整个社会的风气、甚至价值:今天,已经很少有年轻人能够耐下心来读完一本厚厚的文学经典,因它们实在是太“慢”了,而他们需要的是“快”的刺激感。至于文学艺术经典中所蕴涵的穿透永恒人性的悠长细腻的情感和审美,吃快餐食品成长起来的他们早已失去了最起码的鉴赏能力。于是,“快”就逐渐变成了粗鄙,变成了低劣,变成了危险……[详细]

以现代社会“纠错机制”防止悲剧轮回

今年2月份,铁道部前部长刘志军因涉嫌“违纪”而被免职,据传他大量收受贿赂。外国官员和业界高管曾经警告说,中国在外国设计基础上加以改动而形成的自主高铁技术尚不过关,列车的运行时速超过了设计时速。有关高铁在建期间承包商私吞大笔工程款的传闻也不绝于耳。西方国家当然也存在安全缺陷和腐败,但西方社会具备“纠错”机制,而中国在这一机制上无疑是缺乏的。

事实上,“中国快车”之所以如此高效的重要原因也正在于它打破常规的程序,注重结果而不重程序。在这种条件下,为了结果、为了政绩而拼命违反程序的情况屡见不鲜,这虽然在一定程度上提高了速度,但是也带来了大量的隐患。例如,对GDP的盲目追逐以及腐败案件的发生。所有,“中国快车”的可持续前行的前提就是必须建立起监督和纠错机制。[详细]

均衡发展,注重幸福感的“中国快车”才能继续飞驰

以最近不断出现运营事故的京沪高铁为例,该工程计划工期5年,实际2年7个月就完成了铺轨,两次提前工期加快速度。而这种求“快”很可能埋下了长期的工程隐患。在某种程度上,靠发展速度来解决发展中的问题实质上是一种“懒政”的表现,因为以资源换增长是最容易的方式,但也是最不可持续的方式。

南美有一句谚语:“当我们跑得太快的时候,应该停一停,等灵魂赶上来。”中国快车的高速当然不能说没有灵魂,但可以肯定的是,很多时候中国所追求的快速增长,忽视了与灵魂有关的东西。而这些被忽略的东西,恰恰与幸福感相关。反思“中国快车”并非一定要它像高铁一样降速,而是要它更注重速度以外的东西,民众的幸福感、环境的恶化、平等与尊严……只有这样,“中国快车”才可以继续飞驰。[详细]

南美有一句谚语:“当我们跑得太快的时候,应该停一停,等灵魂赶上来。”可以肯定的是,在追求快速增长的过程中,“中国快车”忽视了与灵魂有关的东西。

其实谁又何尝不想更快一点抵达目的地,快本身没有错,民众需要的是这列飞驰的“中国快车”上,承载上更多的平等与关怀,和谐与幸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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编辑:魏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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