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由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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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2.05.27

导语:5月25日,普利兹克建筑奖颁奖典礼在北京人民大会堂举行。在颁奖的前一天,获得该奖项的中国建筑师王澍和该奖历届得主一起,出席了在北京国家会议中心举行的建筑论坛,论坛上王澍并没有表现出获奖人常见的客套和谨慎言辞,而是直截了当地向当前中国拆迁文化下的城市规划开炮。[详细] [网友评论]

王澍

王澍(音:shù),这是个大多数读者甚至无法读出的名字。他为什么吸引了公众的目光,他对城市的批评为什么值得重视?

王澍是谁?

建筑界诺贝尔奖中国第一人

5月25日,普利兹克建筑奖(The Pritzker Architecture Prize)颁奖典礼在北京人民大会堂举行。这是这一有建筑界“诺贝尔奖”之称、全世界公认的代表建筑行业最高荣誉的奖项自1979年创立以来首次在中国举办颁奖典礼,王澍是首位获得普利兹克建筑奖的中国建筑师。

普利兹克建筑奖被视为建筑专业的最高荣誉。1979年由美国芝加哥普利兹克家族通过旗下凯悦基金会创立,由专业评审委员会每年评选出一名作出杰出贡献的在世建筑师。获奖者可以获得10万美元奖金和获奖证书,1987年后委员会还为获奖者颁发一枚铜质奖章。颁奖典礼在每年5月举行,地点则在世界各地的著名建筑物内。

中国当代建筑艺术代表人物

王澍祖籍北京,1963年出生于新疆,求学于南京、上海,现居杭州。代表作品包括宁波美术馆、宁波博物馆、世博会宁波滕头案例馆、中国美术学院象山校园等。目前任中国美术学院建筑艺术学院院长。

凯悦基金会主席汤姆士•普利兹克先生表示:“评选委员会在王澍的作品中看到了真正的当代中国建筑风格,因为作品中的建筑物包含令人赞叹的原创性,既着眼于未来,又继承了传统的意义和价值。就像所有伟大的建筑学派一样,无论处在什么年代、什么文化之中,它都能表达和指引时代的精神。如果说王澍的建筑作品是扎根于中国的文化、传统和地方特色,它同时也以王澍特有的建筑语言唤起了全世界的共鸣。”

普利兹克建筑奖评委会主席帕伦博勋爵这样说明王澍获奖的理由:“讨论过去与现在之间的适当关系是一个当今关键的问题,因为中国当今的城市化进程正在引发一场关于建筑应当基于传统还是只应面向未来的讨论。正如所有伟大的建筑一样,王澍的作品能够超越争论,并演化成扎根于其历史背景、永不过时甚至具世界性的建筑。”

普利兹克奖的评委辞称赞说:“王澍在为我们打开全新视野的同时,又引起了场景与回忆之间的共鸣。他的建筑独具匠心,能够唤起往昔,却又不直接使用历史的元素。” [详细]

5月25日,2012年普利兹克建筑奖颁奖仪式在人民大会堂进行。

王澍作品:中国美术学院象山校区

王澍作品:宁波历史博物馆

作为一个扎根历史传统又具有世界性的建筑师,王澍对中国城市规划批评的观点是什么?

拆迁割裂城市,曾比巴黎还美的北京如今成东南亚

王澍说,30年时间里,我们建造了一个全新的国家。这一“全新”,很大程度上是拜大规模城市拆迁所赐。

王澍小时候生活在北京建国门附近一个小四合院中,在四合院外极目都是农田,没有任何建筑,看得到城市边缘。改革开放后,老家旁边建起建国门立交桥,他回到北京,发现故乡已陌生到恍如他乡。“今年这个四合院就要拆了,拆完之后,北京跟我再没有关系。”王澍说。

10年前,他在杭州一家书店翻到一本老相册,一名传教士拍摄的1900年的北京,顿时潸然泪下:“当时的北京多么美,比巴黎还美,现在呢?掉到一个东南亚国家的状态。这几十年究竟在干什么?”在王澍看来,现在中国城市结构支离破碎,每栋高楼大厦就是一片“殖民地”。 [详细]

全球化下城市化 千城一面

在王澍看来,全球化带来交流开放,但需要警惕全球化背后的商业化、工业化。对建筑来说,可能就是某一类商品化、标准化的建筑在世界泛滥,实际上破坏了文化多样性。“在全球化的这个时候,大家要想如何保持自己的不同的东西。” [详细]

传统离散,大陆城市人性消失

王澍认为,大陆城市比起自己访问过的台湾城市来说,“更不像城市”,“大规模开发之后,建筑和街道只能看不能用,人性消失了。”[详细]

建筑堆砌的欧美郊区式病态发展

王澍认为,城市与建筑是两个问题,无法通过后者来解决前者。“我们到现在也不清楚城市到底应该怎么建造,这种大体量建筑建起来的并不是城市,而像是欧美的城市化的郊区,改革开放30多年不是城市化过程,而是城市郊区化过程。不仅传统没有了,而且在世界上的地位也就相当于暴富起来的郊区。”[详细]

弃置程序,城市建设成划分殖民地

王澍批评了分配地块用于开发项目、往往不顾及周围地段的标准程序。他表示这样的项目变成一个个殖民地,城市居民甚至无法从一个小区走到另一个小区,他说他小时候居住在北京的四合院中,当时的北京比巴黎更美,但现在全球化的浪潮剥夺了中国城市的独特个性。 [详细]

房地产业成为城市的毒品,迷幻作用短暂

王澍判断,房地产业“黄金十年”建的住宅,必然会因为城市没有多余土地,而在十几二十几年后拆掉重造。

“中国情况特殊,每个房地产楼盘规模相当大,这种方式无论对城市、房地产商还是市场,运行起来非常简单,但是对城市破坏非常大。并不是世界所有城市都以这种模式发展,只是亚洲为主的一些区域以这种模式。房地产在某种程度上成为城市的毒品,很难戒掉。给人错觉的是,城市发展很快,但实际上,实体经济并无法支撑。” [详细]

苏州博物馆

苏州博物馆,贝聿铭先生作品。堪称现代形式美感和东方文人精神的完美结合。

未名湖

今天北京大学的名片博雅塔和未名湖为美国建筑师墨菲所设计规划。

苏州大学文正学院图书馆

王澍作品:苏州大学文正学院图书馆。

正如王澍自己所言,城市里有的问题是建筑可以发挥反作用,加以影响的,有的则不能。城市审美与情感元素的日益稀薄,就是我们当前生存的现状,这正是时代的忧伤。

文化与耐性的遗失,让审美渐行渐远

大陆大型城市建筑如今已成国际设计师的试验场,但近年来国外著名设计师的作品却屡屡引起非议。实际效果是老百姓对国际大牌的作品并不买账。大牌的设计过不了普通市民的审美关,人们欣赏了好几年还是品不出美来,找不出叫好的理由,只遗留下一个又一个莫名其妙的绰号,成为让人啼笑皆非的地标。

一边是文化的不自信被所谓的国际化、接轨所包装掩盖,一边是文化的内核在拙劣的仿古流行风中流失。城市建筑规划面临文化危机已经是既成事实。

耐性的丧失,更加剧了文化的凋敝。耐性是西方宗教文化中的重要美德之一。耐性这一美德决定了文化的含金量。但是大陆多年来强调发展速度,由此在城市规划中更加剧文化的空洞。[详细]

生活方式的遗失,传统家庭社群分裂

王澍曾经在杭州探索过一种新的建筑方式,希望让垂直建筑中的现代人也有机会回归传统生活方式。他设计了6栋高过100米的塔楼,每两层6-8户居民可以共享一块公共区域,恢复有“院子”的江南传统,又可以尝试建设社区关系。“这个楼盘2007年开始销售,我上次去看的时候,随机走了三个院子,一个院子完全闲置,没有人用,非常失败。有两个被用起来,一个成为公共客厅,孩子写作业,老人聊天。另一个被建设成很美丽的花园。我听说有记者去采访,走了17层楼,只有一个院子被利用。”

此事对王澍的启发是,社会变化之下家庭结构也随之变化,现在主流是年轻父母带着孩子的三口之家,因为生活方式不同,往往不愿意跟老人生活在一起。“这是非常危险的信号,不仅建筑被破坏,家庭内部结构也离散化。这不是靠建筑方式能够解决的,虽然建筑一定会有反作用。一个地方的建筑如果是庸俗的,在那里生活着的人也一定是庸俗的。但我现在还没有找到成功的办法,设计师会尽自己的努力,但这也并不是设计师能够解决的。”[详细]

人的尺度的遗失,城市发展与你我无关

城市规划与发展与建筑设计一样,本质上要为人服务,惟有人性化,坚守人的尺度,才能有生命力。

城市建筑规划的人性化不仅体现在实用功能上。城市建筑规划所表达的情感,所包含的象征意味、心理暗示,更具有不可低估的意义。它事关城市居民的生活舒适程度、心理健康,更直接表明城市与它的居民之间的关系。

但是今天城市规划的出台,实际上与它庞大的城市居民之间并没有多少关系。尤其是与30年来,大量的以外来者身份进出城市的人们几乎没有瓜葛。城市是冰冷的,城市规划与发展与你我没有关系,这不是什么城市品味,生活方式的问题,而是城市参与感,归属感的大问题。

这不是建筑规划的问题,但这却以建筑规划的方式体现。[详细]

小亭子

北京西站

大裤衩

央视新大楼

巨蛋

国家大剧院

“一个地方的建筑如果是庸俗的,在那里生活着的人也一定是庸俗的。”当城市中的居民发现,这座城市中建筑的庸俗与否其实与自己无关时,对王澍先生这句颇为尖锐的论断,也就可以释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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编辑:郭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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