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一游行是香港“抗议性政治传统”

2014年刚刚过半，国内热点不断。

今年的7月1日是香港回归17周年纪念日，借用环球时报的观点，七一游行已成香港新的“抗议性政治传统”，它的核心组织者是香港反对派，但参加者和他们的诉求都越来越多元化。它已被外界当作观察香港社会的一个风向标。

据环球时报报道：今年反对派对游行数字格外在意，《明报》1日称，反对派刚于上周日结束“公投”，称超过79万人 （组织者公布数字为792,808人） 投票，但“公投”只是一个抽象数字，走上街头的人数才是对“公投”结果的验收和确认。所以反对活动发起人之一的陈健民直接喊话“今年是2003年之后最重要的一场七一游行，希望人数能超越2003年的50万人。”游行结束后，香港当地媒体表示，组织者称有51万人参与此次游行，香港警务处估计参与人数为9.86万——即便按照这个数字，此次游行仍是2003年以后规模巨大的一次公众游行和抗议活动。

游行本身亦是一种娱乐

在环球时报的报道中，有一个细节颇令人玩味：虽然关注政改的示威者不少，反对派称今年的游行是香港回归以来“最强烈的政治飓风”，但香港媒体纷纷强调，参与游行的人五花八门，虽然游行声势不小，但并非全为政改而来，而是一个“大杂烩”。

BBC网站称，参加游行的人有不同诉求，有人要求2017香港举行“真普选”；也有来自香港新界东北的居民反对港府拨款开发东北的计划，这些人带来很多香蕉叶，呼吁“保卫绿色家园”。游行人群当众还有带了彩虹旗的同性恋团体呼吁反对歧视。现场记者看到，示威者有要求推行小班教学的教育团体，有呼吁爱护动物团体，甚至还有扯起雪山狮子旗的“藏独”组织。台湾、澳门的一些社运人士和激进团体也出现在游行中。到当日夜间，游行已进行了逾6个小时，香港市中心仍聚集着几千人，游行队伍中有些人唱起了音乐剧《悲惨世界》中那首《人民之歌》(Do You Hear the People Sing?)的粤语版。

七一游行之前，反对派在全港进行的“全民政改公投”也颇有行为艺术色彩，尽管“和平占中”鼓吹投票人数达80万左右，但是数字无法核实，网络投票系统漏洞明显，不仅同一台电脑和手机可以重复多次投票，亦可利用他人身份证进行投票，投票者身份核实系统形同虚设，非永久居民及未满18岁的未成年人亦可投票。从投票时间的设定来看，组织者不但允许提前两天预先投票，投票时间一再被拖长，累计延长长达十天。

不管是诉求复杂的游行者，还是漏洞颇多的公投，反对者何以热衷于行为艺术式的反对？这不禁让人想起诸多其他著名的游行，时间上比较临近的一个例子是2008年6月，为抗议韩国从美国进口牛肉，数万名韩国民众在首尔举行示威活动，时任韩国总统李明博的7名高级秘书迫于舆论压力当天集体提交辞呈。尽管民间团体每天都举行“反对进口美国牛肉”的抗议示威，进入7月韩国开始销售美国进口牛肉，美国牛肉却出现供应不求的情况。有些民众为购买廉价的美国牛肉，从老远的地方特地赶到肉店门口排队等候。一家专卖美国牛肉的肉商说:“最近三天期间，我们售出的牛肉竟然达到12吨。之前我们每天平均销售额为30万韩元，但开始销售美国牛肉之后，每天的销售额超过1000多万韩元。我们已经向美国方面增加订购了。”

游行者的行为和牛肉的销售状况不符，而他们的游行“节目”也很丰富：烛光夜游、唱歌跳舞，游行更像是一场大的派对。相较于理性、逐步的表达自己的诉求，形式化和仪式感更能激发人们的参与热情，游行本身也是一种娱乐，这种表达方式是民主生活的一部分，是民主社会一种习以为常的自由。游行示威就会作为一种民主政治的标配，随着大型游行的结束，这种抗议所凝聚的政治热情或会出现回落。

港台互动：年轻人出场

《纽约时报》最新一篇报道称，香港现在的民主运动越来越多的由年轻人来带导，“我们认为，要改变社会，我们不需要用我们的言语求助于政客，而是要用行动来向他们施压。”学生运动组织学民思潮（Scholarism）17岁的领导人黄之峰（Joshua Wong）这样说。在学民思潮的FB页面，他们的“中学生联署支持公民抗命”已邀请3400人，截至7月4日上午，页面上显示活动有818人参加。他们这样介绍自己：“香港面临议会失效、白皮书摧毁基本法、功能组别千秋万世、小圈子选举等不公义的事情，我们深信中学生作为公民社会的一份子，自觉有责任站出来为自己的未来以及为自己的下一代发声。”黄之锋于2011年成立学民思潮，曾反对“国民教育科运动”，虽然年轻却深谙媒体的传播规律，他在twitter上立场清晰：传统游行已经不能动摇政权，学生便走前一步把行动升级，回应时代号召，走在民运前线，学生责无旁贷。游行的其他发起和领导者也有着明确的政治诉求，环球时报曾评论称，“占中”发起人陈健民明白此番游行的政治意义——公投票数是筹码，游行人数是子弹，必须双弹齐飞，“和平占中”才可强力落实。

另据香港商业电台报道，在香港占中七一游行中，游行队伍在终点站处主要人物上台发言，并播出了林飞帆、陈为廷的录像片段。林飞帆、陈为廷是台湾太阳花学运的领袖，同样是颇为年轻的学生。林飞帆称，对于未能到香港感到抱歉，他批评北京方面发表的香港白皮书“威胁”香港的高度自治。而在这之前，陈为廷为了前往香港声援香港民间团体，申请港签被拒，6月29日下午陈为廷带着台胞证直接搭上飞往香港的班机，不过最后还是在证照查验的时候被拦了下来，最终在傍晚5点45分搭机返台，陈为廷 不满香港的做法，在FB上呛声“上周二我港签被拒，陆委会对媒体表示遗憾，今天被拦截遣返，陆委会再度表示遗憾，在此郑重建议，陆委会从今天开始，就改叫遗憾会好了。”

纽约时报在7月3日的一篇文章中也提及，与年岁更长者相比，年轻人的诉求更加激进。在香港的反对者中，年岁更长的香港人倾向于支持一种折中方案，该方案保留香港的小宪法《基本法》授权的提名委员会，而学生们和20几岁的年轻人普遍支持一项呼吁由公众提名行政长官候选人的计划。由年轻人组成的汹涌人潮显示出他们的意愿，但也暴露出了未来可能出现的更多挑战。

港台学运领袖都是颇为年轻的学生，两地运动发起者在社交网络上频频互动，新群体的发声是港台两地反对声浪中值得关注的新样态。

不同的话语系统

针对近期香港一系列反对声浪，环球时报展现出来的一系列姿态颇为有趣，6月23日环球发表社论称《香港非法公投人再多，也没13亿人多》，它在文章中提及：“在香港反对派的小圈子里这两天一定斗志昂扬…但他们很多人的眼界小得可怜。他们需抬眼望整个国家13亿多人的大社会。”社论洋溢着民族主义的视角和情绪。对此@五岳散人 在新浪微博上呛声：“有道理，都投票解决多好，哪个国家有咱人多啊。”

针对这篇社评，香港特首梁振英罕见发声,他说：“任何关系是双边双向，香港落实高度自治，有自己的一套政治和经济制度，很多港人不希望内地（大陆）人和传媒对香港问题指指点点，同样地，内地人亦不想港人就内地事情指指点点。”目前香港行政长官是由北京支持者占主导地位的1200名精英组成的选举委员会提名，然后任命这个行政长官，任期为五年，梁振英是在出席行政会议前主动表明的上述立场。

尽管之前的社论遭遇梁振英和全国港澳研究会的批评，环球时报依旧在7月3日的版面上再度发声。在1号游行结束的一场通宵静坐中，警方驱逐和逮捕了511名抗议者，有364人收到警告后被释放，18人提交保释金才得以释放，到日暮时分，警方依然扣押着129人，针对警方的逮捕，环球时报刊发标题为《香港现七一游行，国家不可能让步》的文章，文章称“国家对香港社会的满意度不必期待过高……香港七一大游行就算不上什么事，即使发生了局部警民冲突，也没什么了不起。”

这几套话语体系的差别体现了不同立场之间的角力。七一游行已经过去几天，各方面声音的争执和嘈杂还在持续，香港政改的道路值得持久的观察，但有一点是毋庸置疑的，那就是法治是现代社会繁荣的基本底线与重要保障，香港的繁荣建立在法制的基础上。只有在当前复杂的形势下找到最大多数香港人都能接受的共识，并以坚决贯彻法治的精神，才能维护香港社会的稳定与繁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