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长平
奥巴马走了,王紫菲红了。我一点也不感到奇怪。当天网络直播的时候,就有网友在twitter上说,这个姑娘一定会火起来。王紫菲本人感到惊讶,是因为她不够了解中国的媒体环境。
王紫菲当天只做了一件事,那就是出席奥巴马与上海青年“市政厅式”对话。她安静地坐在那里,一周以后就成了新闻的主角。不是因为她做的事情太多了,而是因为媒体可以报道的东西太少了。至于她脱外衣、与奥巴马大方握手,都是媒体无中生有的八卦。
媒体太八卦了。没错,新闻的娱乐化是一个世界潮流。它让有识之士感到担忧,害怕人类会娱乐至死。这是后工业化时代的产物,眼球经济主宰了我们的认知。它会在多大程度上影响人们的严肃思考,这是一个不得不面对的问题。
不过,我一向认为,有些学者顺手从世界潮流中舀出几瓢水来,浇灌自己这片杂草丛生的土地,就太有些偷懒了。中国的情景很不一样,混合了前现代与后现代的问题,需要做具体的分析。
“娱乐至死”这两年在中国成为时髦的词语,它来自美国学者尼尔·波兹曼于1986年出版的一本同名书,该书说的是后现代消费主义对新闻专业主义的冲击。“我们的政治、宗教、新闻、体育、教育和商业都心甘情愿地成为娱乐的附庸,毫无怨言,甚至无声无息,其结果是我们成了一个娱乐至死的物种。”
但是,一些论者有意无意间忽略了,波兹曼在该书前言中比较了两个预言,该书的内容是建立在其中一个预言没有能够成为现实的前提之下的。这两个预言,一个是奥威尔在《一九八四》中警示的强权压迫,一个是赫胥黎在《美丽新世界》中警示的娱乐至死。
这本书的前提就是:“自由民主的根得以延续,不管奥威尔笔下的噩梦是否降临在别的地方,至少我们(美国人)是幸免于难了。” 波兹曼在该书别的章节中也多次提到,他只是讨论美国的情形。
那么中国当下的严肃新闻,有没有“娱乐至死”问题?它和美国的情形是否一样?我的回答是,严肃新闻娱乐化相当普遍,但是其原因并不能完全套用波兹曼的观察和分析,更在于中国自己的特殊新闻环境。为什么娱乐新闻和体育新闻在近年来的中国媒体中表现得如此突出?道理其实很简单:因为这两个领域的新闻开放得最早也最充分。
在奥巴马女郎的报道中,媒体中有这样一段话:“美国总统奥巴马访华,在上海与中国青年对话,不知为什么没能留下几句值得记住的话,倒是无意间捧红了现场一位没有获得提问机会的女大学生王紫菲。”这段话记录了十分典型的中国情景。奥巴马此行真的没有说过什么值得讨论的话吗?没有做过什么让人记得住的事吗?你到一些较为开放的网络论坛上去看一下,就不会同意这个判断了。但是,在传统媒体中,人们的印象就是这样子的,于是八卦自然有理了,而且对于打破沉闷的报道有功了。
国外的娱乐化有一些边界。第一是这个人的确是做了点什么,比如美国的佩琳女士,成了政坛的“芙蓉姐姐”,是因为她真的参与竞选了。第二,征用性别因素的时候,要特别小心,不能仅仅因为性别和长相就成为新闻。而在中国,这方面几乎肆无忌惮。(作者为资深媒体人、评论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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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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彭远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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