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报特约评论员 杨耕身

先是打黑风暴，继之“警界大换血”，重庆给中国的震动接二连三。

据报道，自3月初开始，一份标注“内部·机密”的文件开始在重庆市公安局内部传达。主旨内容是，重庆市公安局所有处室、各个分局、交巡警支队以及所辖区县各分局派出所，从副科到副局的所有领导干部全部“就地免职，重新竞聘上岗”。其所涉及的范围，涵盖重庆市公安局所有在编人员以及绝大部分领导职位。外界观察一致认为，由打黑开始进而引发的“重庆警界大换血”，至此进入实际操作层面。

重庆方面似乎在刻意地避免将“打黑”与“换血”混为一谈。重庆市公安局局长王立军显然并不认同“就地免职”的提法，昨天上午在接受媒体采访时，他将这一说法表述为 “因为任职已经到了6年期限，全部进行重新竞聘上岗”，并将此视为根据公安部要求、参照“现代警务模式”的一次警务体制改革。西南大学法学院教授汪力也专门表示，整肃司法队伍，各地都有不同做法，重庆在这个时候做这个事情，大家一定是会跟打黑联系在一起的，但是“这未必就是打黑的客观必然”。

师出有名或无名，政治正确或不正确，人们都可以不太关心。不过我倒真的希望，“换血”与“打黑”之间，并非像王立军或汪力所说的，没有必然联系。 “换血”应是“打黑”的题中之义。这不仅在于，民间通常猜测的“警匪一家”的情景，不断地通过文强、彭长健、罗力、李寒彬等一些警界要员身上得以体现，以至于王立军如此评价涉黑警员:“打黑，打什么黑？比黑社会还黑！”而且还在于，如果没有此后的“换血”，则此前的“打黑”有何正当可言？

就中国社会的实情而言，可以断定，一切仅仅涉及到 “黑社会”的打击，永远只能是隔靴骚痒。而就重庆的实情而言，仅仅抓几条像文强那样的大鱼，并不足以构成对于整个队伍的震慑与纯净。打黑打出的内鬼众多的乱象，文强案审出的卖官鬻爵的腐败，使王立军也不得不感叹 “重庆警察队伍问题比社会治安形势还要严峻”。由此同样可以断言的是，假如警界得不到治理，则打黑只能是“越打越黑”。这既是社会治理的客观规律，亦是重庆警界换血必然与打黑形成逻辑联系的地方。

不论是使打黑深入化，还是为打黑善后，整肃重庆警界都已是一件自不待言的事情。因此，我们需要暂时克制对 “重庆警界大换血”这种“雷霆手段”的震惊与观望，从而去直面一些可能更重要的问题。这就是:即便重庆警方全部换上了新鲜的血液，我们又拿什么来保证它不会像过去那样被污染呢？何况说到底，重庆警界的做法其实无非就是“就地免职，重新竞聘上岗”而己。这不仅意味着警察还是那些警察，也意味着，将“重新竞聘上岗”等同于换血，或等同于警务体制改革，都牵强得很。

中国需要的警务体制改革，绝不只是一轮又一轮的“竞聘上岗”。必须看到，重庆警界此前的腐败与乱象，并不是因为黑社会的拉拢腐蚀，而是由于警察权力过大而得不到有效监督制约所致。究其根本则在于，中国现行的警察体制导致了各级公安机关成为“行政与司法的结合体”，不仅权力太多，而且权力过于集中。因此，如果重庆的警界换血行动，最终不能触及到对警察权力进行合理分权以及强力制衡这一层面上，其效果恐怕不会有“打黑”那样明显且战报频传。或许，“重庆警界换血”只是一个开始？

拭目以待 “重庆警界大换血”的最终走向。而毫无疑问的是，重庆的负重与艰难，注定也成为中国社会的一个现实缩影。

（作者为资深媒体人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