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参考 No.31
No.31

解密驻华外交官的私生活

The Life of the Diplomat in Beijing

作者:峰岭君 时间:2015年3月20日
加尔刚刚在广州达成外借一对塞舌尔巨龟到广州市动物园的协议。在塞舌尔,巨龟的数量几乎是居民数量的两倍。“我们运用‘乌龟外交’有点像中国运用‘熊猫外交’”,这位大使轻声一笑。勒加尔也承认,现在中国仍有许多人并不知道塞舌尔共和国的存在。

据称,李光耀曾说:“小岛国是政治玩笑。”国家面积无疑是重要的,小国基本上对国际体制的运作没有影响力。然而,随着中国经济实力与国际投资意愿的增长,中国能够从根本上改变小国家的财富,因此许多政府重新定位自己的外交方向。

10年来,一批微型使馆和被称作“孤独外交官”的大使们,逐渐亮相北京外交场。但这些孤独的外交官们可用的资源,以及所能依赖的政治资本都太少,他们需要在有限的预算之下,努力争取“在巨人的餐桌上分得一杯羹”……

被看成旅行社的小使馆

一个深藏在北京亮马古玩市场三楼的无底陶罐引起了第一位、也是唯一一位塞舌尔驻华大使的好奇。“我喜欢自己不了解用途的东西。”他微笑着说道。这位年过六旬的外交官每周末会花上6小时游览迷宫似的古玩市场。他的劳动成果陈列在他的小公寓背面,一间囊括珍奇古玩的阁楼: 其中有上世纪70年代柳条编织的模型“金刚”、末代皇妃的木雕大床——这是他会看心情换着睡的三张床之一。

法国出生的勒加尔是代表国家利益的塞舌尔大使。塞舌尔群岛人口只有9万,还不到北京朝阳区人口的三分之一。塞舌尔大使馆仅有一层楼,且远离北京外交公寓的周边地带,这间极小的办公场所与其他使馆并不坐落在一处。

一组有趣的数据是,中国领土面积恰好相当于世界上领土面积最小的127个国家的总和,其中97个国家如今在北京设有大使馆。而在这些设有大使馆的国家中,人口最少的20个国家的人口总和仅占北京市人口的36%。(塞舌尔 0.04%,马尔代夫1.3%,冰岛1.5%,巴哈马1.7%,文莱1.9%,马耳他2%,佛得角2.3%……)

“中国领土面积恰好相当于世界上领土面积最小的127个国家的总和,其中97个国家如今在北京设有大使馆。”

小型驻华使馆一般由两个或三个代表组成,并经常同时负责一些东亚和东南亚国家的外交事务。人们很容易把这些使馆看做旅行社,其实他们的工作范围相当广泛。除了日常的领事和政治工作,他们还必须吸引投资、办理签证、安排公务考察和援助本国公民,尽管就塞舌尔而言,仅仅有不超过70位公民在中国。

塞舌尔共和国7年前在中国开设大使馆。它是在北京设立大使馆以寻求游客与直接投资的小国家之一。随着中国经济实力、可支配收入与国际投资的意愿的增长,中国能够从根本上改变这些国家的财富,因此许多政府重新定位自己的外交方向。传统的外交基地由西方转向中国。

塞舌尔驻华大使似乎热爱大使角色所包含的多样性。“我花了很多时间宣传我们的旅游。”勒加尔说:“旅游业是我们赖以生存的一切。它解决了塞舌尔的就业,而这是最首要的任务。

塞舌尔特产一种巨型乌龟,被该国用于“巨龟外交”,堪比中国的“熊猫外交”。

缺乏会见高层部长的渠道

树立国家意识是许多小型使馆的工作重心,但他们最主要的障碍却是国家的知名度不高。马耳他驻华大使克里福·博格-马克斯说:“每当中国人问我:‘你从哪儿来?’的时候,我说我来自Ma'erta(马耳他),他们就会说‘噢,Ma'erdaifu(马尔代夫)’——他们以为我是马尔代夫人!”博格-马克斯说,“我不得不穿上印着‘我不是马尔代夫人’标语的T恤,因为人们一直这么说,包括不久之前的一位高层行政官员。这真的让我很不高兴!”他笑着承认,自己必须幽默地面对这些误会,“不然生活会变得太无趣。”

由于马耳他开始将海外努力的方向聚焦于新兴经济体,博格-马克斯的主要任务是吸引中国在能源、基础设施和生命科学等领域的投资。但是和所有小型国家大使们一样,他承认确实存在国家太小导致的挫败感,尤其是时间受限、活动地域限于北京,以及缺乏会见高层部长的渠道。作为大使馆三位马耳他外交官中唯一一位会说普通话的人,博格-马克斯大使发现,他需要同时负责处理简单的行政工作和在华公民们的日常问题,他开玩笑说,“主要是喝多的家伙”。

博格-马克斯大使说:“美国大使馆有1000名以上的工作人员。他们在各个领域都有专家,而我们几个负责从农业到文化交流的一切。你必须兼顾方方面面,但这也是工作有趣的地方。”博格-马克斯1977年来到北京大学留学,1982年一从大学毕业,年仅25岁的博格-马克斯便肩负起成立马耳他大使馆的使命。他的老同学们多被派往世界各地,一起巩固这个刚独立不久的国家的地位。

“尽管我们是个小国家,但我们有野心和中国做大生意。小国家也有小的好处。一旦中方官员要与我们的总理会面,他们就会见到总理。”

博格-马克斯说:“在那时,外交事业还不是很有组织,所以很少有训练。还好我有这本宝书,这是本知识丰富的老书,埃内斯特·马松·萨道义的《外交实践指南》!”这本书中有些如“陛下”这种19世纪的礼仪尊称已经过时,但这位大使从中学会了脚踏实地并付诸实践。他说,自己在体制内提拔的速度比许多同仁要快些,“我在北大的许多来自非洲和阿拉伯国家的校友也在他们的使馆工作,但通常是从随员或翻译做起,而不是大使。这也是来自小型国家的好处吧”。

“这儿本来是一片空地,”他谈到逐渐成为使馆区商业中心的三里屯太古里购物中心,“中国人过去担心被看到与外国人同行,当时这一片有许多便衣警察。交一个中国女朋友在当时可是一个大政治问题。你不能公开走访中国朋友的家,因为他们会被举报。但你也可以偷闲。我记得第一次看到老人在公园里遛鸟,这种事之前一直被称作小资行为。”

各国驻华大使在社交生活中尤其喜爱光顾三里屯的各种小酒吧。

如今的外交世界和从前完全不同。冷战时期的政治共识已经被更实用的经济关系取代。尽管联合国承认马耳他的合法席位曾经带来了有利待遇,博格-马克斯说,他现在必须和所有人一样通过实际的商务合同进行交易。事实上,这更有助于小型国家们在同等平台上,竞争中国发展所带来的各种边边角角的资源。他们的目标往往很谦虚,塞舌尔与马耳他都希望最终能获得中国的直飞航线。

关系亲密的大使小团体

在北京,这个相当于佛得角国土面积4倍大的城市,德莫赖斯已经待了9个年头。爱好社交的他总和他的大家庭在一起,这之中有使馆的工作人员,也有佛得角在华留学生。不少人好奇小国大使们的生活是否孤独,对此,德莫赖斯说,他会经常光顾三里屯里各式各样的酒馆,“我有许多非洲的大使朋友,但是卢森堡和一些其他国家的大使经常和我一起外出。我们通常会一起去音乐会或者坐下闲聊,这样的聚会每周至少一次,我们是关系亲密的小团体。”

从德莫赖斯的一大帮大使朋友,可以看出政治的纽带性——佛得角紧邻非洲大陆,而在其升级为中等收入国家后,向其提供优惠贷款的国家只有卢森堡和中国政府。但是德莫赖斯强调,这并不是外交的交际手段。“如果你从社交场合的氛围来看朝鲜和韩国,他们彼此友好。在轻松的气氛下,这没什么大不了的。”他摆摆手说道,“比如古巴和美国,他们的外交官彼此交流总比不交流好,这就是外交的实质。”

不是所有外交官都受制于外交生活中那些正规的聚会与招待会。尽管非洲国家(尤其是尼日利亚)享有最会举办社交聚会之誉,但塞舌尔大使勒加尔先生却似乎更愿意远离社交圈,自称社交生活不在他优先考虑范围内。虽然莱索托大使莱博杭·恩齐妮努力出席许多日常社交聚会,她承认融入在中国的生活还是相当不易。莱索托国土完全被南非环绕,其大使馆位于建国门外交公寓,紧邻阿塞拜疆、厄立特里亚和安哥拉。

北京报国寺老外在练摊。北京的各大古玩市场也是一些外国大使喜爱的光顾之地。

被问起莱索托与朝鲜的关系,大使谨慎的回复一个词:“政治化”。“我们绝无打算给予一方或另一方特别待遇。我们重视并珍惜我们与传统邦交的关系,其中既包括中国也包括印度,我们得现实些。”他解释道,岛上的数百名工作人员会带来不多但珍贵的游客税收。他经过深思熟虑的回答让人回想起小国大使们的许多责任之中,有一项叫做“一个人的公关部门”。这些小型使馆没有新闻发言团队,谈及全球事务时都倾向于由大使个人发言。

所有小型使馆的大使们都清楚地知道,他们对于中国的战略重要性,他们丰富的外交经验预见了这个世界上人口最多的国家,未来稳固其全球地位的概貌。另一方面,这些大使们和那些擅长外交辞令的大国外交官很不同,交流起来显得无比坦诚。在佛得角大使馆的几小时谈话中,德莫赖斯称,大型使馆中像这样无录音的谈话可是会吓坏公关部门的。

“玛格丽特·撒切尔过去常说,钱不是从天上掉下来的,是一分一分挣出来的。”勒加尔大使说,“我们的外交政策也是一样,再少的钱也欢迎!”

外界可能会好奇,调皮如德莫赖斯,沉着如勒加尔,这样的性格是否与那些大国大使们固有的拘谨严肃形象相符。而大使们的抱负经常会从他们常说的句子中凸显出来:“我们国家或许不大,但是……”。勒加尔相信,他的国家会成为全球气候变化、环境保护和打击海盗的领导者之一。塞舌尔政府目前正在寻求联合国安理会非常任理事国的席位,对于它这么大的国家是前无仅有的。但和所有大使们一样,他对于自己已经达到和即将实现的水平都很谦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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峰岭君

峰岭君,以“传递外交正能量”为己任的原创团队,微信号:foreignlinkOr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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