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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耕身:帮助青年人找到希望所在仍是时代之重
2009年03月10日 07:57东方早报 】 【打印已有评论0

蒋立冬 绘

3月7日,在广州华南师范大学举行的高校毕业生到农村从教供需见面会上,一名大专女生因遭遇门槛歧视,愤而向在场的广东省教育厅官员抱屈:“各地都暗设门槛,专科生到哪都投不出一份简历,难道大专生连去农村当教师都这么难吗?为何当初要培养那么多大专生?”

我漫不经心地浏览着这则来自《南方都市报》的新闻。金融危机之下,“就业更难”已是无法回避的现实。事实上,即使没有金融危机,大学生就业也一直是社会敏感问题之一。因此这位林姓大专女生的愤懑,并没有让我感到多么意外。

但我终于不由得坐直了身子,却是缘于报道引述的这位女生与教育厅官员的一段“对话实录”。她这样说:“我本来是兴致勃勃来应聘农村教师,为社会做出一点应尽的努力,可是现在这个情况,好像这个社会不需要我了,一个门槛就把我淘汰掉了。为什么社会是这样子的?我学了那么多年的东西……”

击中我的是这句“好像这个社会不需要我了”。我一下子想起不久前发生的女大学生自杀事件。据《燕赵都市报》2月26日报道,在刚刚过去不久的春节,河北威县即将毕业的女大学生刘伟没顾得上回家和家人团聚,一直在为就业而四处奔波和焦虑……而家人再次见到她时,竟已与她“阴阳两隔”。她生前写就的近10万字日记记录了她走向不归路的心路历程。其中写道:“感觉好累,好累……每天都感觉不到生活的美好,看不到未来和希望……再这样下去,不知道将是什么样的恶果。”

我并不因林女生没有像刘伟那样走上一条不归路而略有宽慰。林女生愤怒的质问与刘伟哀怨的自杀,没有本质的不同。“不知道将是什么样的恶果”与“好像这个社会不需要我了”,都只是一种沉痛的两种表达;所共同展示出的,正是一种青年人的彷徨、苦闷与迷茫。

如果从刘伟及林女生的名字中各取一字,比如“伟林”,能否成为青年无可逃遁的心灵的共有之名?这正如同,1980年,《中国青年》杂志从青年工人黄晓菊和一位潘姓青年学生名字中各取一字,因此有了“潘晓”。

“潘晓”在1980年5月的《中国青年》杂志上写道:“我今年23岁,应该说刚刚走向生活,可人生的一切奥秘和吸引力对我已经不复存在。”“过去,我对人生充满了美好的憧憬和希望 ”,然而现实却让他们感到了彷徨和怀疑,因此他们发问:“人生的路啊,怎么越走越窄?”短短数月,“潘晓”的文章竟然引发6万封读者来信,紧接着掀起了一场人生观讨论的大潮。那是一场发端于改革开放之初、被称为“一代中国青年的思想初恋”的著名讨论。

我想到“潘晓”,并由衷感到某种吊诡与隐秘的宿命。三十年逝者如斯,时间改变着一切。三十年前,中国以“摸着石头过河”之勇气开始的改革开放,在今天已成为一个国家光荣与梦想的源起。然而,从“潘晓”到“伟林”,没有改变的是什么?我们看到的是,除了诉求出发点的不同之外,他们的苦闷没有二致,他们的彷徨如出一辙。“潘晓”们曾“为了寻求人生意义的答案”的努力,到“伟林”,依然没有笃定的答案。“潘晓”们曾经渴望的“每一个人都尽量去提高自我存在的价值”,“伟林”们也依然无法实现。就是这样:时间浩荡地演进着,物质社会发生着神奇的改变,然而一代又一代青年人的心灵状态却可能固执地停留在原处,虽左冲右突,仍没能走出悲愤而迷茫的荒漠。

从1980到2009,展示着一个飞速前进的发展历程。然而,从“人生的路啊,怎么越走越窄?”到“好像这个社会不需要我了”,我们不难看到的,是一个社会在飞速前进途中所失落的或无暇关照的心灵世界。这样的一种心灵秩序,显然已经不可能通过物质社会的改变而自动生成,亦不因外部条件的改观而自动校正。我没有办法来为这一切找到最终的解答与路径,但当我试图寻找那种最初的失落时,我所一再发现的是,那种心灵失序、苦闷丛生的状况,未必不是一种信仰幻灭与认同缺失。

米兰·昆德拉说:“也许最沉重的负担同时也是一种生活最为充实的象征……相反,完全没有负担,人变得比大气还轻,会高高地飞起,离别大地亦即离别真实的生活。他将变得似真非真,运动自由而毫无意义。那么我们将选择什么呢?沉重还是轻松?”或许,没有生命不能承受之重,只有生命不能承受之轻。然而,我们真的有可能找回那失落已久的信仰与认同吗?

对“潘晓”事件,时任中共中央书记处书记的胡乔木评论说:“他们叹惜了,或者发出错误的牢骚,我们不应该恼怒,也不应该置之不理,而应该弄清楚他们这样做的原因,并且认真地帮助他们找到希望所在。”这,仍是时代必须承受之重。

(作者系资深媒体人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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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 杨耕身   编辑: 贾思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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