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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则柯:应向供水地区发放干旱补贴
2009年02月25日 09:01南方都市报 】 【打印已有评论0

■中国观察之王则柯专栏

全国大旱,百姓揪心。

回想1959年国庆十周年前夕,我从广州第六中学高中毕业到北京大学读书。一进校门,左右两眼喷泉养蓄两湾清池,小桥过去,是草地华表松树礼堂。翻过小丘,石舫塔影的未名湖迤逦安详。美丽的燕园,让我们眼睛一亮。

我们都把那连通的两湾清池,叫做眼镜湖。眼镜湖两个湖眼的地方,各竖立一根粗管,清澈的地下水从管子冒出来,形成对称的两个倒花瓶形状的微型瀑布,十分雅致。

在北大读书的几年,遇上政治运动不那么紧张的时候,我们喜欢在课余到颐和园游玩。大家总是走着去,走着回来,道路两旁很不规则的路渠,许多地方有地下水从散乱分布的泉眼冒出来。未必淙淙作响,却必定清澈透明。

现在,已经很难看到自流的地下水了。千年古都的自然环境,承载不了千万人口几十年重负荷现代化的索求。十五年前北京大学在朗润园成立中国经济研究中心的时候,周围的小沟还是有水的,有些地方还养着荷花。可是只几年时间,这些小沟就已经干涸见底。现在再说“朗润园四面环水,为一岛”,已经需要非常丰富的想象力了。

历史上,我们的先人曾经表现出令人赞叹的智慧,实现可持续发展。新疆的坎儿井和北京北海的团城就是其中的代表,只依靠天然降水,北海的团城已经欣欣向荣地存在了几个世纪。春节期间,我在云南丽江盆地南沿一个纳西村庄住了几天。这个村子背靠文笔山,面向文笔海。山上的梯田,一层梅花,一层油菜,煞是好看。纳西大娘告诉我们,浇灌土地的水,都是从山上流下来的,他们非常担心山上的房地产工程会把水系破坏。后来,我们自己爬山,看到从上到下的水沟,担负着浇灌的任务。这个口子堵一下,那个口子打开来,就把一片一片梯田灌溉了。怪不得村民不说哪片田是谁“种”的,只说是谁“浇”的。纳西大娘担心房地产开发,可能就是出于了不起的天人合一的本能意识吧?

珠江三角洲一直以不怕干旱著称。上世纪50年代我们在这里读高中的时候,广东大旱,香港派来的大轮船到我们珠江琶洲水域取水。类似纳西梯田的自流灌溉,我们这里原来也是有的:江堤有木制的取水口,涨潮的时候把水放进来,退潮的时候把水放出去。田块之间的水道,就像文笔山的水沟一样,一锄头的泥就可以堵上,一锄头下去又可以扒开,实现非常方便的自流灌溉,成就著名的“桑基鱼塘”。这种原始然而有效的作业方式,现在已经很难看到了。干旱,已经变成珠江三角洲的实际威胁。

可持续发展这个术语是老外的发明,但其实我们的先人早就想到和做到了。联想到黄杨树被推倒,坎儿井被毁坏,沦落成为全世界在环境保护方面的落后分子,我们真是愧对先人!

这些年我们的发展,糟蹋资源实在太厉害了。每产出万元GDP,我们消耗的水,是其他发展中国家的几倍,是发达国家的十几倍。一个贫水国家,就这样拼她非常稀缺的水资源,真是一种讽刺。为什么比其他发展中国家都落后呢?因为我们曾经好长时间信奉不是劳动生产出来的东西就没有价值,而且至今未能从学理上正本清源拨乱反正!

现在有人提出运用价格杠杆抑止资源的糟蹋性使用,这是思想路线方面一个很大的进步。但是在具体实施方面,则不能搞一刀切。面对资源紧张,我们一向都厉行农村为城市让路,不那么发达的地方为比较发达的地方让路。这样做,一些人片面追求的效率倒是保住了,可实际上是很不公平的,在道德上讲不过去。联想到“引黄济京”和“南水北调”,我建议在实行水价改革的同时,向有关的西北地区和农村地区发放干旱补贴,而且数额还不能太小。

城市反哺农村,工业反哺农业,不应该是施舍,而应该是救赎。如果这么一点原罪感都没有,恐怕很难改弦更张把事情办好。

(作者系中山大学教授)

王则柯   纳西   梯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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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 王则柯   编辑: 贾思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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