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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国样本2:四川巴中市白庙乡“全裸乡政府” |
焦作的财政体制改革10年前行默默无闻,“全裸乡政府”却在半个月内扬名天下,这表明信息的传播模式、公众对公共事务的关心,因为网络的普及而发生了改变。白庙乡财政公开的细节已广为人知,在这里,我们关注的是另一个纬度——基层政府的预算公开与公众参与,是民主政治的重要构成部分,有利于社会稳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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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年35岁的张映上是巴州区最年轻的乡镇党委书记,在乡镇工作了12年。“公布政府费用开支,我酝酿了6年。”张映上称,因以前他不是“一把手”,再加之对情况不熟悉,所以没有实施。 “我们政府使用的每分钱都是纳税人的钱。平时总听人说,10个领导干部有9个是贪污分子。我就不服这口气,我就想公开出来,让大家明白和监督,政府不是在乱用钱。”张映上认为,政府和家庭是一样,总要招待客人,所以他认为将吃饭、喝酒、买烟等招待客人的费用全部公开,群众是会理解的。 “一些老百姓对我们党的干部有一些责备,说我们吃吃喝喝。我听到以后有些不是滋味,我觉得做任何解释都是无力的,只有让事实来说明,事实胜于雄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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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一位学者型的官员,擅长社会调查,决策研究,理论宣传。2005年8月,改革人物李仲彬调任巴中主持政府工作,提出“打造阳光政府”。通过一段时间的观察,特别是李仲彬兼任市党校校长后,随着接触机会的增多,王国旗发现这位新领导“确确实实主张政务公开”。这给了王国旗很大的鼓舞和底气。
在反复斟酌后,他决定选择巴中老百姓最关注的“政府的钱是怎么花的”,作为政务公开的突破口,“这很可能是杜绝腐败、密切干群关系最有效的一条途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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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7年,白庙乡便爆出过私收计划生育超生款的丑闻。当时乡领导借计划生育之名,乱开白条大收罚款,而这些钱都流入了乡领导的腰包。100多名共产党员联名上书,要求罢免当时的乡领导,后来,几个涉案的乡领导都被处理。正因此事,村民对白庙乡政府的信任一度丧失。
张映上调任白庙乡党委书记后,面临的是一个信心重建的过程。
2009年5月,白庙乡开始试点村务议事小组,即让村民自己对民生项目进行票决。赞成票超过80%,方案才能通过。张映上选择从告状最多的院坝梁村开始推行,让村委会自制选票,自定规则。乡政府只在一旁监督,并不参与。 张映上说:“从那以后,那个村告状的越来越少了。因为决定都是老百姓自己做的,执行起来也顺利得很。比如低保户的评定,就不会再像从前那样有人因为觉得不公平而闹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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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示的效果如何呢?且听部分村民的反应。
院坝梁村老党员陈其伍说:“乡上1月份开始就在搞公示栏,我们心中的猜疑没有了,对政府的信赖度也提高了。”
个体户徐兰春说,她是在外地的弟妹打电话给她说的,网上把你们乡干部喝一瓶水、抽多少烟吃多少饭都公布出来了,她不会上网,也没有特意再去关注,但她还是觉得公示出来,知道比不知道好,至少政府用钱不敢“大手大脚”的了,可能她们的负担就更轻。
板溪村支部书记李秋生说:“老百姓也好,基层干部也好,上下关系的一个平衡点是什么?就是公开与否。党委、政府什么都捂着,或者半遮半掩,基层干部和老百姓就会不平衡,上下关系就会产生矛盾;如果什么都公开了,老百姓和基层干部都知道了,心里就舒坦了,矛盾也就化解了。我当了22年的基层干部,白庙乡这次的做法是老百姓和基层干部渴盼已久的!”
退休老干部代表李长文:“参加工作45年来,第一次看到政府把财政预决算公开,而且把公用经费支出和村干部的工资、办公经费公布出来,杜绝了腐败现象,密切了干群关系和党群关系。过去不敢把财务公开,一是怕麻烦,二是一些人心怀鬼胎。如果张榜上墙,老百姓最拥护!”
也有民众提出了建议,如公布的内容还不够翔实,比如在什么地方吃的,一桌饭四五百块钱几个人吃等,乡政府表示针对这些将会进行改善。[详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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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庙启动的预算改革让参与此事的学者李凡看到了希望。他特地为此撰文:“从现场的情况来看,这个偏僻而又贫困地区的公众代表在讨论预算的过程中,所表现出来的参与热情在某种程度上比沿海地区还要高。从白庙预算改革的例子来看,中西部地区是可以进行公共预算改革的,也就是说政府根本不必担心预算的公开会带来社会的不稳定,也不必担心公众参与会刁难政府或者会利用这个机会反对政府,这是和预算改革风马牛不相及的。” 而且恰恰相反,公共预算改革不会带来不稳定,相反会真正促进社会稳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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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基层政府而言,彻底全面的财务公开,意味着政治上的合法性提升和稳定性提高。
干净守法的政府和官员,没有什么需要藏在黑箱而不能拿出来公开的。能公开就胜于任何伪辞令和辩解。不愿公开财务的、事事遮遮掩掩的官员和政府,难免群众认为有问题。
财务公开等同于在政治上一个基层政府和基层领导人对一方公民的依法述职。一般而言,判定政治领导的合法性与合理性,对于缺乏足够程序设置的政府而言,它的财务活动和各种事项开支记录,实际上就是最好的政治统治的记录。
毫无疑问,中国经济和社会仍然在持续发展,能取得这样的结果,原因在于仍然有很多的政府机构和官员在尽职守法,鞠躬尽瘁。但是,局部腐败和渎职造成的普遍的社会不信任感,让尽职为政的官员也难于做事,腐败是威胁到社会稳定的三大因素之一。
对于政治稳定的目标而言,财务公开是一个对执政者和公众都有利的捷径,是消除腐败最有力的手段。通过财务公开,从中央到地方的各级行政辖区内,所获得的政治稳定和社会发展,将远远大于任何其他维持稳定手段的投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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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庙乡观察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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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庙乡的故事,简单而又富有代表性。从民主议事到财政公开,白庙乡的轨迹,或可成为中国大多数农村借鉴的样本。
2009年1月24日,白庙乡作为四川省党校的新农村试点,举办了第一次财政预算民主议事会。来自全乡的72位代表参与讨论乡政府2010年财政预算草案。张映上说:“我特意找了一些有反对意见、爱挑刺的群众来做代表。议事会就是要有不同的声音才行。”
现场气氛热烈,秩序井然,代表发言踊跃。发言的14位代表全部无一例外地首先表示对召开这次财政预算民主议事的感慨,诸如“前所未有”、“闻所未闻”、“破天荒”、“没想到”、“太有必要了”、“太希望了”、“非常拥护”、“非常赞成”等字眼脱口而出,由衷而发,深深流露出长期的盼望。
最后,代表们票决出了白庙乡预算案中2010年最急需办的三项民生事业:乡道路硬化、农网改造和安全饮水。张映上在总结中激动地说,预算公开是亮相政府家底,顺应民意;代表集中议事道出百姓心声,集中民智;是发挥群众参与社会经济发展的主体作用,也促使干部从老百姓最盼的事做起。
会后,一个更大胆的想法开始酝酿:公示政府的财政支出,把乡财政所用的每一分钱都公布得清清楚楚。一个月后,白庙乡被称为中国第一个“裸奔乡政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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令人关注的另外一点还有,白庙乡对外公布报表所使用的账本和制度,都并非源自现有的规定,而是根据实际自行探索制定的。
在现行的政府会计制度中,公务费用分散在各个科目下面,的确还没有一个会计科目能够将公务费用单列出来。所以,此前很多人表示,要公开这样的费用存在技术性障碍。 不过,白庙乡用这种最简单的流水账证明,这件事一点也不难。
巴州区已经作出决定,4月10日前,巴州区下辖的各乡镇、城区街道办事处、村(居)民委员会都将完成今年的第一次规范性财务收支情况公开。今后每月的10日前,他们都要公开上一个月的收支情况。这项改革还将很快扩大到巴州全市。
无论如何,白庙乡给政府公务费用公开开了个好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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