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国内地一位大学教授曾经写过这样的顺口溜，“一根烟二两油，一顿饭一头牛，屁股底下坐栋楼”，用这样的夸张说法来讽刺政府行政开支中好烟、好饭、好车的浪费现象。

不久前，我约访到了我的老朋友、全国人大常委会预算工委的主任高强，并且在两会结束之后的第一个工作日，与这位预算专家有了一次相约问答。

主持人：老朋友见面。

高强：只能这么见面了。

主持人：是，老朋友见面。谢谢您邀请我们来。来，咱们坐下来。

我与高强的上一次访问是在2008年汶川大地震发生之后

时隔两年，在今年3月的两会上，作为全国人大常委会预算工委的主任，他又频频出面回应社会各界对预算的疑问，再次成为公众焦点。

今年两会期间提请审议的预算报告，较以往更为详尽。不仅有长达80页的篇幅和详细的账目，还配备了五大本说明书。而遗憾的是，这些工作却没有得到代表更多的关注。

高强：我也看到说，有些报道说，人大代表审议预算的话，好像没有出现那种热烈的场面。这个有多方面原因，首先一点呢，这个人大代表啊，审议和关注的重点，是政府工作报告。我觉得这是对的，因为政府报告是管总的，西方国家一些议会，审议政府工作也是如此，你比如说美国，美国议会讨论最多的还是总统的国情咨文，对预算的讨论呢，无非是对一些敏感的问题，也不会对全部的预算。

预算报告太过专业、生涩难懂，也是人大代表们突出反映的问题。

高强：让人大代表平时就能够及时了解国家预算的执行情况，使他在正式进入法定程序审议之前，他的脑子里边就有一个基本的概念，这个审议的时间就短了。

主持人：对。

高强：你要指望等到开会以后，那短短的一天，一天多的时间呢来审计预算，确实确实很难的。

而在网络上，关于中国政府的财政预算支出，却一直是民众热议的焦点。2008年5月1日，中国内地《政府信息公开条例》正式生效。在第十条所列的“应重点公开”的政府信息当中，“财政预算和决算报告”在列其中。

这个动向被一位有心的年轻人注意到了，他是深圳的一位政治学出身的海归。在这之前他还发起成立了一个公共预算观察志愿者团队，对政府的公共预算进行讨论和研究。

2009年10月23日，广州市财政局官方网站首次将广州市114个政府部门的2009年部门预算上网公开，并且提供免费下载。短短9天，访问量就达到了史无前例的187万人次，成为了点击量增长最快的内地地方政府的部门网站。

这次“广州账本”的公示，触发人就是吴君亮的志愿者团队。

然而，在敢于领风气之先的褒奖之外，细心的民众也发现了一些问题。其中最引争议的是广州市的9个机关幼儿园的预算一年竟然达到了6000万元，差不多赶上了该市公交系统的全年预算。

主持人：现在民间也有一个叫做预算监督的志愿团体，要求各个地方政府的预算能公开，而公开之后有好评，但是也在预算当中发现了一些潜规则，或者是以前可能是惯例的一些预算支出。

高强：大家有这个权利，比如说教育支出，假如说一个大数，很多的数，几千亿，但是具体用在教育支出的哪一方面，不清楚，你是用于工资了，还是用于校舍建筑了，还是用于买汽车了，还是出国了，还是科研了等等，这些方面不细，这就解决不了大家所关注的一些问题。大家关注的什么？就是政府的钱确实要用在刀刃上。这个就给我们提出了一个课题。

无论有多少的争论，广州市毕竟还是开了网上“晒账本”的先河。而同样是在2009年10月，同样是吴君亮团队提交的预算公开申请，却被上海以“机密”为理由拒绝了。

主持人：对上海就说就是这个预算案是机密，你怎么看这样的不同反应。

高强：预算里边的有些内容涉及机密。

主持人：比如说？

高强：有些用于特殊的支出，它可能涉及到，涉及到国防啊，涉及到安全啊，等这方面的开支，在全世界都是一样的，但是绝大部分的信息，不涉及机密，因为用于教育的支出有多少，用于社会保障的支出有多少，用于卫生的，这有什么机密，这应该公开，应该公开，这个不存在法律障碍，没有哪条规定说这个你不能公开。但是真正公开到什么程度，我觉得还是，真是需要研究。

2007年3月5日，全国政协委员、中科院院士叶大年，在刚刚开幕的全国政协会议上，提交了133张照片。照片全部是由他的同事、中科院的院士陆大道拍摄的。展示的大多是各个地方政府违规兴建的豪华办公楼、规模惊人的开发区等等。这本图文并茂的调查报告，在当年引起了政协委员和媒体的关注。而这些“豪华衙门”究竟是通过了怎么样的预算建出来的？时至今日，仍是一个议论颇多的话题。

主持人：楼宇啊，或者是办公厅啊，做的像白宫啊，做的非常的富丽堂皇这样的一些事情，它们这些预算是怎么审议的。

高强：刚才你说的有些地方建白宫的问题，我不相信在预算里有这开支，但是它可能是政府支出。

主持人：它会放在哪一个细目当中呢？

高强：就是相当多的政府的收入和支出没有在预算里，而在预算之外的开支，没有接受人大监督的情况下产生的，这种情况前几年是存在的，最近几年会有很大的变化，因为你这么大的支出，要列入预算的话，人民代表他要履行他的职责的，他会提出一些不同的意见。

除了“奢华衙门”，在中国，“三公消费”也几乎成了一个专有名词。“三公”指的是公款吃喝招待、公车消费和公费出国。2008年，有学者曾经对三公提出了三个3000亿元人民币的估测，即公款出国3000亿、公款招待3000亿和公务用车3000亿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