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宗南在台湾生活 自己天天盐水泡稀饭却厚待部下
2010年02月01日 09:39凤凰博报 】 【打印共有评论0

父亲从四川撤退西昌途中,飞机遭逢恶劣天候,斯时,整个大陆都已被共军占领,飞机只好往南飞,迫降海南岛。接连数日天气未放晴,飞机无法起飞,又与台湾通讯中断,蒋先生刚从成都回到台湾,急于与父亲连系,却遍寻他不着,颇为生气。所幸,天气放晴后,父亲终于赶赴西昌,重新建立指挥中心,逐步集中被打散的部队,两个月内,部队扩充到一万多人。

胡宗南部于一九四九年十一月从陕西下四川不久,天气就进入冬季,人生地不熟,既无冬衣,又无粮饷,更无兵源,连军火弹药的补给都断绝了。我作了个统计,成都之役,父亲麾下牺牲了六位师长,他们不是阵亡就是自杀;三位军长中的两位负伤;两位兵团司令一个负伤一个被俘。底下团、营、连长几乎牺牲殆尽。这些人牺牲的代价,换来国府全身撤退台湾,也帮蒋先生断了后。

据父亲部下转述,由于国府最精锐的部队,分由杜聿明、傅作义、刘峙统帅,几几乎都已于一年前在东北、华北、淮海三场战役中战败,武器装备也随之转手,全部被共军缴获。在四川重庆及成都与我军胡宗南部遭遇的共军,一个排就配属一辆战车,武器质量悬殊,可见一斑。即使如此,第一军在重庆仍能获致局部胜利。

共军绝不可能让父亲在西昌站稳脚跟,与台湾形成互为犄角之势。一九五0年三月,十万共军围攻西昌,父亲辖下的一万部队,多是新造之师,而且分散在好多据点,备多力分。而且,弹药补给均成问题,地方上的彝族,也多未能合作。

攻打西昌的共军,系二野刘、邓的部队。父亲的部队无力固守,眼睁睁看着城镇与据点逐一被攻陷。到情势最危急的关头,蒋先生从台湾派了一架飞机,到西昌接父亲及贺国光将军等人。当天晚上,父亲召集部将开会,父亲表示他打算留在西昌,与阵地共存亡。他要秘书长赵龙文,参谋长罗列等人搭这架飞机走。参加会议的人员坚决不同意,最后,罗列起身发言。先前汉中会议是他力主挥泪入川,西昌会议上又是他挺身讲话。罗列说:共军四路围攻,喊出口号活捉胡宗南,你胡宗南如果被活捉了,对党国有什么好处?以后还有谁能号召失散的部队和七分校的学生?

罗列说:汉高祖被围,纪信伪装成刘邦,引开匈奴冒顿单于的部队。我愿意当纪信,从现在起,部队由我指挥,我来做纪信,你上飞机。罗列跟赵龙文等将领,簇拥着父亲,强行将他拉上飞机,直飞台湾。未几,共军攻进西昌,乱军之中,罗列受伤昏迷,当地彝族剥光他全身衣物,共军清理战场时,遍寻不着罗列,即宣布罗列战死,台湾随后将罗将军入祀台北忠烈祠。实际上,负伤的罗列被老百姓救活后,经彝民协助,由四川南下广州,辗转逃往香港。

西昌易手之后,父亲在台湾以为罗列阵亡,把罗列母亲当成自己母亲侍奉。罗列逃到香港,父亲喜出望外,马上跟蒋先生报告,为罗列办理入境手续。其后,父亲奉派任职澎湖防卫司令官。一九五九年某日,蒋先生召见父亲,征询他接任陆军总司令的意愿,父亲谦辞不受,他向蒋先生推荐罗列,蒋先生同意,罗列随即奉调陆军总司令。刚撤退到台湾时,一度有传言,蒋先生要父亲当参谋总长,好友副参谋总长王叔铭还要父亲的参谋们先作准备,但后来父亲没有去,反而愿意到大陈岛(笔者按:胡宗南于一九五一年奉蒋介石之命,担任“江浙反共救国军总指挥兼浙江省主席”,指挥大陈海上游击队)。一九六0年,经国先生衔命来见父亲,要父亲做参军长,他告诉蒋经国:“请你跟‘总统’报告,我有心脏病,不能做这个职务。”隔了两年,父亲就心脏病发作病逝了。

父亲刚到台湾,曾经遭逢一桩很不愉快的事件。一九四九年,部队奉命从西安撤退到汉中,由于和谈破裂,共军已渡过长江,局势危急。父亲暗思,应该为麾下将领在台湾购置房舍,安定部属军心,免除后顾之忧。于是用一千两黄金,在台北南京东路、松江路附近,购置五十间房舍,供麾下将领和家人撤退台湾的栖息之所。父亲却未藉此机会,为自己购买任何一间房舍。孰料,陕西省议会副议长李梦彪,跑到父亲办公室,向幕僚副官人员提出要求,希望能比照胡宗南部将领,为他配一间房子。幕僚人员告诉李梦彪,这房子是给将领住的,你不符合条件,但这件事他们并没有报告我父亲。李梦彪兼任“监察委员”,一气之下,向“监察院”提出弹劾案,以丢掉大陆为由,弹劾胡宗南。

父亲从不为自己辩解,任何人对他毁谤、误解,他非但不置一词,也不准部下仗义辩解。他说,你们多辩解,就多给“总统”找麻烦,不必辩解,打落牙齿和血吞。

弹劾案提出来后,便有一百零八位“立法委员”联名为父亲辩诬。经过“国防部”详加调查后,停止弹劾。而蒋先生深信胡宗南的人格,最后也亲自出面讲话:如果没有胡某人,我怎么从大陆出来?如果没有胡某人,“政府”怎么出来?你们怎么出来的?不要再办了!这桩弹劾案终于不了了之。

一九五五年至一九五九年,父亲当澎湖防卫司令期间,他把薪水分成三份。三分之一的薪饷寄回家用,三分之一留给“长官部”当公费运用,三分之一发给澎湖长官部两位各有七、八个孩子要抚养的部下。我们家人起初完全被蒙在鼓里,母亲也根本不知道这回事。直到父亲及母亲去世多年后,我带孩子到澎湖,瞻仰树立在澎湖的胡宗南铜像。适有父亲任职澎湖防卫司令时代,一位在办公室服务的老士官,赶来与我碰面。老士官拿出当年父亲的“军人补给证”说,关饷时胡司令交代我把薪水分成三份,其中一份,交给两位子女众多的部下。老士官还和其中一位姓梁的袍泽,经常连系,他把梁老先生的电话留给我。回台北,我打电话向梁老先生求证,他一听是我,语气显得非常激动。两三天后,梁老先生两个当军官的儿子,跑到我办公室来找我,其中一位中校军官说,他们父亲交代,你胡某人有任何事情,两兄弟愿意赴汤蹈火为你效力。

可想而知,父亲只拿三分之一薪水回家,这怎够养家活口?我至今记忆犹新,父亲薪水不够家用,家里开销捉襟见肘,母亲老是为钱发愁,可是父亲又交代她不要再出去教书,在家专心照顾孩子。别无它法,母亲指望写文章赚稿费。她虽然是留美博士,但写散文仍非易事。为了补贴家用,她试着向《中央日报》副刊投稿。报馆审核文稿的标准很高,第一次接到退稿通知,母亲非常沮丧,痛哭一场,我站在她旁边,深刻体会她的心情。母亲再接再厉,再写,再退稿,再写…。到了第三次投稿,她的文章终于获得刊用,文章上报,稿费来了。哇!我们几个孩子带到学校的饭盒,菜色马上丰富起来。父亲就是这种个性,宁愿刻苦对待自己家人,也要厚待部属,所以他的部下都肯为他效死。

幼年时期(一九五0年代),家里没有冰箱,父亲办公室主任程先生家里有只木头外売的冰箱,冰箱上层摆着冰块,下层存放饭菜、西瓜等。暑天到程先生家里吃冰西瓜,是我莫大享受,至今难忘。一九五0年代晚期某日,我放学回家,见到家里搬来一部旧冰箱,品牌名称PHILCO,虽然是旧冰箱,令我颇为开心。我正高兴不已,父亲回来了,一看冰箱,脸色一沉,正色问我母亲哪来的冰箱?母亲说是罗列先生叫人送来的,因为罗先生升上陆军总司令,特地送来一部旧冰箱。父亲疾言厉色大声喝道:“不可以!给退回去!”

十年前,前台大总务长高化臣的夫人去世,我特地到高府吊唁慰问。我握着他的手,劝他节哀:高伯伯您不要难过。但是,高伯伯不跟我谈他夫人的事情,反而谈起家父往事。他说:当年我已在台大工作,你父亲从大陈岛捎来一封信,你来大陈帮我忙。高伯伯说,大陈生活太艰苦,我原先不想去,你父亲又来信,字里行间略有责意,你是不是看我落魄了,所以不来。高伯伯收到这封信,马上收拾行囊,动身前往大陈。高伯伯告诉我:你父亲每天吃盐水泡饭,餐餐盐水泡稀饭。他见到胡宗南日子这么苦,说我不回台北了,高伯伯留在大陈协助父亲,帮到一九五二年,与父亲一同离开大陈。高伯伯跟我讲述往事,边讲边哭,我也为之动容落泪。

父亲过世,朋友、学生、部属闻讯如丧考妣。他去世至今已四十七年,每逢忌日,老部属年年按时纪念,从无例外。开始时参加人数有几千人,后来老病凋零,人越来越少。现今,他学生最年轻的都已八十几岁了。前不久又办了一场纪念会,有的老人走不动了,还勉强拖着老弱的身躯,从台湾各地赶来参加纪念会。这群老人家对我说:“你父亲是完人,我们要纪念到底,一直纪念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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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 王丰   编辑: 蔡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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