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0期 2015.10.05

我们是怎样把七十年前的那段秘史挖掘出来的呢?因为那段历史发生在中国抗日解放区,而且,日本反战同盟支部是与各地八路军、新四军敌工部门互相合作进行的。日人反战斗争的大事,在中共喉舌《解放日报》上都有反映。

  • 1在空军七航校结交了在华日人反战第一人杉本一夫
  • 2中国姑娘把日本八路当“丈夫”掩护起来
  • 3日军战俘的顽固思想是怎样被转变过来的?

核心提示:那么我们是怎样把七十年前的那段秘史挖掘出来的呢?因为那段历史发生在中国抗日解放区,而且,日本反战同盟支部是与各地八路军、新四军敌工部门互相合作进行的。日人反战斗争的大事,在中共喉舌《解放日报》上都有反映。

杨文彬 

嘉宾简介:杨文彬,1929年6月出生于河南省林州市,1944年10月参加太行第七专署做交通工作,1946年3月调入太行第八军分区司令部情报处做见习参谋,1947年9月任太行44团一营书记员 、团政治处技术书记、宣传队长、宣传干事,1950年7月任第7航空学校政治部宣传干事、飞行2团1大队副政委,1960年3月任第17航校政治部宣传科副科长、青年科长,1964年9月转业牡丹江林业学校任办公室主任,1979年6月交通部南通船厂工会主席,1989年7月离休。之后2005年创作出版了《铁血雄风》,2011年出版了《郁火重生》,2015年出版了《在华日人反战运动纪实》

当儿童团长时活捉日本兵为父亲报了仇

凤凰历史:杨老您好,今年是抗战胜利70周年,我们知道您曾经是一名八路军战士,能给我们讲讲您在抗战中的故事吗?

杨文彬:1942年5月日军扫荡太行山,杀死我父亲,烧光我家房屋财产,激起我对侵华日军不共戴天的仇恨,这是我人生的一个转折点。

1943年农历大年初一,驻林县日军又出城来我村抢粮。鬼子一进姚村,就奸淫烧杀,残害百姓。我和二哥随民兵队逃在姚村镇西北一里之近的安阜村,待机而行。弟兄们看着自己村庄狼烟四起,听着人哭鸡鸣,一个个气得全身发抖,摩拳擦掌,恨不得立马冲进村里,杀鬼子,解救父老。当时我刚被选举为儿童团长不久,二哥杨文昌是地下共产党员。这正是我弟兄杀鬼子报杀父之仇的好机会。下午二时,从姚村北街跑出来一个中年妇女,对我们说:鬼子大队人马正往南边撤,北大街一个鬼子也没有了。队长李铁锁听了后大喊一声:跟我来,摸进北街,搞点洋落去。于是大家冒着鹅毛大雪,顺着一条旧河套,偷偷摸到北大门外。我侧着半个脸顺着北大街向南一看,东西大街两路日军正汇经十字街向南撤离,十字街的高台上,站着两个手持带刺刀三八步枪的日本兵,全神贯注着北大街的动静。我们十分熟悉本村地形,一个个飞墙入室,步步接近日军。突然间,从一间民房里传出阵阵鼾声。民兵章永明贴近窗户,捅破窗户纸往里边一看,原来是一个喝醉酒的鬼子睡在炕上打呼噜。李队长立刻命令我到临街大门口监视敌情。命令章永明等二人入室擒拿敌人,其他兄弟四处警戒,保证安全。搞好掩护行动。大伙手疾眼快,几分钟就活捉了一个日本鬼子。我和二哥报了杀父之仇,解了心头之恨。民兵队缴获俘虏,立了功,名扬林北县。这件事告诉我们,日本鬼子没有什么可怕的,只要有勇敢的爱国之心,一个毛孩子儿童团长,几个穷民兵,在大队日军鼻子底下,我们照样可以活捉鬼子兵!

1945年春天,太行七分区在道清铁路以南、黄河以北、平汉铁路以西、修陟公路以东,四面为敌的农村,开辟了一块修获武县敌后根据地。我们可控面积,方圆不到10公里。斗争环境十分艰险。响应七专署领导号召,我这个十六岁的毛孩,随一批机关干部,高唱《到敌人后方去》的抗日歌曲,走下太行山,到最艰险的修获武敌后根据地,与日、伪、顽苦战一年。当时流传着一句话:“白天好过,黑夜难熬”。因为白天有太行44团的保护,我们可以下乡开展民众抗日活动。到了夜间,44团要四出打击日伪军,机关干部必须人手一枪,各自为战。我们每天夜晚不能固定在一个地方睡觉,一不小心,有坏人给日军告密,我们就可能遭到灭顶之灾。有一天半夜,县机关干部由一片玉米地向别处转移,会计付英周同志叫醒财务科长李华说,马上要转移了。李华疲劳至极,大队走后他又睡着了。结果被敌人捅死在玉米地里。这一年,我们大家都没有好好睡个囫囵觉。每到一村,借老乡一条长板凳,头枕背包手抱枪,机敏地睏上一觉,练就了一身睡板凳功,再窄的长板凳,我们也跌不下来。

好不容易熬到了8月15日,日本投降了,我们在县府驻地大望高楼村,军民欢腾,敲锣打鼓,庆祝抗日战争的伟大胜利。但是武陟县的日本鬼子,不肯向八路军投降。七分区司令员张廷发,政委高扬,指挥老一团和四十四团冒雨攻打武陟县城。这是我最后一次报杀父之仇的好机会,岂能错过。因我是县政府收发员,经常给马勇团长送信送报,我恳求他批准,随军参加了四十四团主攻武陟县城的战斗。拂晓前攻城战斗打响后,我和林县支前民工一起,冐雨向前线运送弹药,跟随部队,打进城内,在伪县府缴获钢笔一支。再一次为父亲报了仇。战后,马团长用一支晋造手枪,换去我扛的一支汉阳造步枪。我得意洋洋,腰挎手枪,胜利返朝,同志们十分羨慕。

在空军七航校结交了在华日人反战第一人杉本一夫

凤凰历史:您作为一名八路军老战士,亲眼目睹过侵华日军的罪行,还与侵华日军有着杀父之仇,为什么会想到写《在华日人反战运动纪实》这样一本书?您在思想上是怎么转过这个弯的?

杨文彬:我的确经历了一个认识转变过程。第一步,1943年8月,我亲眼看到在攻打林南战役的八路军队伍里,有说着日语的日本反战同盟战士,到火线配合我军向日本官兵进行攻心战。第二步,我看了不少日本反战同盟战士在火线上和日军兄弟喊话,通电话的小人书。我开始认识到,日军士兵原来也都是些工人、农民普通劳动者。他们一旦认识了自己受压迫的阶级地位,就能和八路军战士一样,掉转枪口,去打击自己真正的敌人。第三步,关键是我在空军第七航校认识了日本共产主义者、同时也是中共党员的杉本一夫同志(他日本名字叫前田光繁)。接触了三百多名帮助建设东北老航校的日本技术人员。有许多在华日本同志是非常进步的。后来我又到中共中央东北局党校,学习了马克思主义基本原理,对怎样看待日本士兵及日本军国主义者,就有了辨别是非的理论武器。正如毛主席当年为延安日本工农学校所写的题词:“中囯人民与日本人民是一致的,只有一个敌人,就是日本帝国主义与中囯的民族败类。”

对日本“反战第一人”的印象

凤凰历史:您与杉本一夫一同工作的时候,他给您留下什么样的印象?

杨文彬:1950年,我在七航校工作,是宣传科的干事。航校政治部有个技工科,对内叫日本工作科,科长就是杉本一夫。他的任务是对全校360个日本人做思想工作。当时我是党小组长,杉本一夫是我们党小组的预备党员(因为他是日本国籍没有选举权和被选举权)。我们机关党总支书记单璋同志跟我介绍情况时说,杉本一夫同志是朱总司令介绍入党的中共党员,在冈野进回国以后,杉本一夫就是在华日本人的最高领导。虽然反战同盟已经自行解散了,但他的历史地位还在那里。

杉本一夫给我的印象是非常老实忠厚,非常听党的话,从不计较个人得失。举个例子说,在东北老航校的时候,张培根是宣传科长,杉本一夫是技工科长,他们是平级。改编为七航校以后,张培根提升政治部主任,杉本一夫还是科长,受张培根领导。有一天日本飞行教官军阀主义作风大发,辱骂中国学员。张培根在政治部会议上点名批评杉本一夫科长“纵容日本法西斯残余”。我们当时很为杉本科长难为情。后来我跟杉本谈起这件事,他说:“张主任我很了解,他是很讲原则的人”。

关于杉本一夫,还有一个故事。在老航校将要成立的时候,通化发生了一场通化反革命暴动,是国民党专员拉拢一个投降的日本大佐发动的日本人暴动,要推翻共产党的政权。暴动发生后,航空总队日籍队长林弥一郎,被坏人诬陷为暴动的总后台。这个事反映到通化后方指挥部政委那里,他马上就打电话给航空总队政委黄乃一,命令立刻枪毙林弥一郎。黄乃一还是懂政策的,说林弥一郎事前跟我们汇报过,说有些部下反映最近几天有暴动的可能,如果他是后台,怎么能向我们报告这个情况?我们的意见是先软禁起来审查,有证据了再说。

当时杉本一夫正在这位政委身边翻译日文暴动文件。当杉本一夫翻译到文件里写有林弥一郎参加暴动一词时,这位政委发令:立刻枪毙他。杉本一夫说:敌人的文件是这样写的,但林弥一郎也向我反映过日本人要暴动的情况,还是先不要杀他,把情况弄清楚后再说。黄乃一和杉本一夫坚持党的政策,保护了林弥一郎。如果当时错杀了林弥一郎,日本航空队的那些日本人肯定会乱的,东北老航校能否在1946年3月1日建成,就难说了。

 

在华日人反战运动秘史是如何公之于众的

杨文彬:2011年我写作出版了《浴火重生》-书。归国的前田光繁对这本书给予了很高的评价。他在写给我的来信中说:“张开帙的《东北老航校》一书从正面,你的《浴火重生》一书从侧面,反眏了东北老航校创建的全过程,是了解东北老航校历史的两本必读书。”他还在来信中写了他在中国工作十八年的详细经历,对我提出新的希望。他说:“希望充分发挥你那令我羡慕的文采,不断地为日中友好作出更大的贡献。”

为了完成这位日本伟大战士的嘱讬,我同中国中日关系史学会理事殷占堂先生竭诚合作,经过多年刻苦调查研究,才把尘封了七十年的冈野进(野坂参三)领导在华日人反战运动这段秘史公之于众。为什么说这是一段秘史呢?因为以前人们只知道八路军新四军里有日本反战同盟战士,与我军对日共同作战。并不知道这是日共中央代表冈野进领导的一场伟大革命运动。

我曾去信问前田老先生问:冈野进是怎样领导你们的?他回信说:“从前我没有讲过,现在也是。”冈野进生前没有留下他在华领导日人反战运动的任何著作。前田光繁又有难言之隐。那么我们是怎样把七十年前的那段秘史挖掘出来的呢?因为那段历史发生在中国抗日解放区,而且,日本反战同盟支部是与各地八路军、新四军敌工部门互相合作进行的。日人反战斗争的大事,在中共喉舌《解放日报》上都有反映。我们就顺藤摸瓜,到解放军敌工部门、国家档案部门查档案,翻腾《解放日报》的历史资料,通过归国日本八路军、新四军协会各支部,搜集大量回忆材料,并对这些资料进行科学分析研究,最后我们把海量的历史碎片,梳理出成一部日共中央代表冈野进在华领导日人反战运动史。填补了对日战争史上一个空白点,增添了中国抗日战争一个异样的光环。

毛泽东写给林哲的信说:“所有同盟及大会的革命活动,都是在你领导之下的。”给这个运动的性质作了科学界定。朱徳总司令在中共七大所做的《论解放区战场》报告中为冈野进领导日本人民解放联盟,帮助中国人民抗日斗争,作了中肯的结论。

日共中央代表冈野进领导在华日人反战,主要做了以下几点重要贡献。

第一,他创办了延安“日本工农学校”,用马列主义教育培养了一大批日本反战斗士;

第二,他创建了“在华日本共产主义者同盟。”作为准日共组织,代行无产阶级的领导职能,开展反战斗争;

第三,他將两支各行其亊的在华日人反战团体,统一组成“反战同盟华北联合会”,提升了战斗力;

第四,他发扬日本历史上“米骚动”亊件的群众自发运动的传统,召开“华北日军士兵代表大会”,广泛揭发日军基层军官侵犯士兵正当权益的法西斯罪行,將其汇总制定成《日本士兵要求书》,印发给华北、华中各日军据点的士兵,号召他们团结起耒,为维护自己的正当权益而斗争。推动了日人反战运动。

凤凰历史:能给我们讲个日本士兵响应冈野进做法的例子吗?

杨文彬:有一个被俘的日军上等兵岛田,再三请求八路军放他回日军。我们的同志和他的日本战友都劝他不要回去,说回去以后日本军阀要审判你、要枪毙你。我们放回去好几个俘虏,他们很多人都没活成。但岛田坚持说,我的服役期快到了,而且我好多年都没见父母兄弟,我一定要回去跟长官讲道理,到期就复员回家照顾父母亲。

最后我们尊重他的意愿,派一个班的战士把他送回原部队。岛田回去后向中队长报告,中队长一见他,二话没说,交给他一支步枪,说你还有脸回来,你当着我的面自杀吧。岛田说,我打仗的时候受了重伤,你指挥部队偷偷跑了,把我扔下不管,你的罪行比我要重得多,那个军官自知理亏,没再追究。后来岛田又在同乡的士兵中活动,说服了很多同情者,一起跟中队长作斗争,弄得中队长也没办法,宽容了他。

这件事情说明,日本士兵只要能抓住日本基层军官侵犯士兵正当权益的罪行,团结起来跟军官讲道理,作斗争,就会得到胜利。后来反战同盟太行支部就把这件事写成了一个剧本,叫《岛田归营》,在敌后公开演出,反响很好。

中国姑娘把日本八路当“丈夫”掩护起来

凤凰历史:您在写这本书的时候,让您印象最深的是谁的故事呢?

杨文彬:发生在反战同盟骨干小林清身上的故事很感人。一次,小林清住在抗日“堡垒户”、村妇女会主任赵玉芳姑娘家中。天亮前,一支伪军骑兵队突然闯进村来。小林清提着手枪就要向村外突囲。赵玉芳姑娘一把将他拦住说,他们是骑兵,你能跑得过马吗?你先在俺家躲藏一下再说。情急之下,赵大爷匆忙把小林清藏在一口大缸里,盖上盖子。赵玉芳说,这怎么能行呢?鬼子来了一揭盖子,那不等于是送死吗。她转身急忙把小林的上衣扒光,把他摁进自己炕上的被窝里,假扮夫妻,欺骗敌人,保护囯际主义战士。弄的小林清很磨不开面子。日本鬼子从不把中国妇女当人看待,现在中国姑娘以这样高尚的品徳救自己,他又害羞,又感动,不知该怎么感谢才好。

不一会儿,进来两个伪军。赵玉芳和她的父亲对付敌人是很有手段的。赵玉芳的父亲先给一个小个子伪军递上一包烟,又抓了一只活鸡,送给大个子伪军,先缓和一下气氛。伪军见炕上躺着一个人,就问这是不是八路军的人?赵玉芳说,这是俺丈夫,病很重,不能起来。因为她父亲又送鸡,又送烟,做了些铺垫,这两个伪军听说炕上躺着的人是病号,也就放了过一码。

一个中国姑娘,能把日本鬼子当丈夫掩护起来,像这样中日人民一起打鬼子的故事很多,非常感人。

凤凰历史:小林清在抗战胜利后是回日本了,还是留在中国呢?

杨文彬:抗战胜利后,其他日本人都回国了,唯独他没有回去。小林清是许世友将军的一员爱将。在一次庆功大会上,许世友亲手把小林清扶到主席台上,向下面的战士介绍,这是我们日本八路的英雄,是我们的好朋友。打败日本鬼子以后,肖华同志推荐小林淸到东北局去做一件非常重要的秘密工作。因为他有文化,思想又特别进步。但就是这样一个很有功劳、很进步的日本同志,不巧就碰上了个“高饶事件”。一些单位到处调查“高饶联盟”余孽。他是个日本人,他的历史谁知道呢,于是就无缘无故地下放他到内蒙古,美其名曰,到艰苦地方学习一段时间。

小林清在内蒙古一呆就是十几年。在那儿苦恼得不得了,写了多少封信问组织何时回去?没人管他。“文革”结束后,他觉得该给自己落实政策了,他跑北京、走天津,找到许世友将军说:老首长,你给我证明一下,我不是坏人。许世友马上就向中央打报告,给他落实了政策,调回到天津市社会科学院工作。抗战胜利60周年的时候,他的儿子小林阳吉被邀请来参加了国庆观礼,代表他父亲接受了中共中央、国务院、中央军委颁发的“中国人民抗日战争胜利60周年纪念章”。彻底清除了小林清的不白之寃。

凤凰历史:那些回到日本的日籍八路,回国以后的生活怎么样?

杨文彬:这些人回去以后,特别是一些骨干,遭到日本警察再三的刁难、审查和歧视。刘玉堤将军的启蒙飞行教官筒井重雄回国以后,日本警察三天两头来找他的麻烦。说他是被中国共产党洗了脑筋,叛变了。筒井重雄理直气壮地回答说:我的确是被中国人民洗了脑筋,他们教我全心全意为人民服务。回国后,我为自己所在社区的邻居们无偿地做了很多好事,他们赠给我不少奖状,都挂在屋内的墙上,你们可以看看。为人民服务有什么不好吗?顶得日本警察哑口无言。回国的日本老八路们,不仅觉悟高,而且斗争相当坚决。他们不愧为“日本人民解放之灯塔”。(朱徳、彭德怀当年为日本老八路写的题词)

日军战俘的顽固思想是怎样被转变过来的?

凤凰历史:您刚才说到,有的日籍八路思想非常先进,他们的思想是怎么被转变过来的?有什么具体的例子吗?

杨文彬:到1945年8月15日为止,共有一千多个被俘虏的日本兵参加了八路军、新四军,成为反战同盟的战士。这些人的经历相当一致,在被俘之初,都相当顽固。特别是有一个叫大山的基层军官,他在被俘之初出尽坏点子,指挥被俘的日本士兵跟我们敌工部门的同志斗争。比如有一次在行军路上,他耍死狗,四脚朝天往地上一躺说:我饿了,走不动了,我们要吃大米饭、面条,要抽烟,搞不到这些东西,我们就不走了。面对这样故意挑衅的情况,我们的战士政治水平非常高,为他们四处奔走,买来白面、大米,做好饭,请他们吃,连香烟也给他们买来了。大山感到非常惊讶,也很感动。后来大山就变得很进步了,还帮助冈野进组织士兵代表大会。

还有一个叫山田一郎的日本中尉军医,毕业于日本东京帝大医学部。他在山东梁山地区被俘以后,多次逃跑未果。最后他在中国加入了共产党。被誉为“日本白求恩”。回国后他发扬“延安精神”,在东京创办“贫民医院”,为日本贫民百姓做了许多有益的贡献。被选为日共中央顾问。。

凤凰历史:日籍八路对日军开展反战宣传时,具体有些什么优势呢?

杨文彬:我把它概括起来,大致有以下几点:

一、日本工农学校和反战同盟各支部,组织被俘日军士兵阅读日本国用日文出版的马克思主义通俗读物,如著名日本教授河上肇的著作《第二贫乏物语》》、早川二郎著的《《唯物辯证法》等进步书籍,结合自己受剥削压迫的经历,改造自己的人生观、世界观,他们感到符合日本囯情,容易接受。

二、反战同盟战士与日军士兵,同是日本囯人,有共同语言,共同社会习俗,有的还是同乡、同学,他们用日语向日军士兵讲自己被俘后的境遇,日本士兵比较容易理解和接受。比中国同志向日军宣传,效果好得多。例如太行反战同盟支部,利用日本“男儿节”的风俗,在日本据点上空插上一个纸糊的大鲤鱼旗,有力的打击了日军基层军官的军阀主义作风。

三、反战同盟支部,组织盟员与日军据点里的士兵,举行歌咏比赛,大唱日语思乡歌曲,对于凝聚民族情,激起日军士兵反战厌战情绪起了很好作用。

四、反战同盟支部,组织盟员与日军士兵用日文开展通信运动,对于瓦解日军起了重要作用。日军士兵写给秋山良照支部长的信件,堆起来足有一尺多高。日本军部悬賞重金捉拿秋山良照,无济于亊。朱总司令表扬秋山良照对日宣传“做出了突出贡献”。

凤凰历史:在那些未觉醒的日本人眼里,他们会不会被指责为“叛徒”?面对这种指责,他们会在意吗?

杨文彬:杉本一夫参加八路军的时候有个讲话,他说我参加八路军的举动,在日本有些人可能会骂我们做了叛徒,但是我不在意,我们是真正爱国的日本人。日本侵略军,侵犯人家的国家,而我们走向正义,反对侵略,我们才是代表了爱国的日本人民。我们不是背叛日本人民,而只是背叛发动侵华战争的少数日本军国主义者。

2011年1月22日,95岁高龄的前田光繁老先生,还在日本明治大学,向日本各界做“倾听前田之声”的反战演讲。他说:现在执政的右倾势力正在帮助美国准备打仗,“我们已经开始听到战争在逼近的脚步声了。”前田光繁先生,是一位彻头彻尾的日本伟大的反战斗士。

嘉宾介绍

杨文彬

八路军老战士
历史作家

1929年6月出生于河南省林州市,1944年10月参加太行第七专署做交通工作,1989年7月离休。之后2005年创作出版了《铁血雄风》,2011年出版了《郁火重生》,2015年出版了《在华日人反战运动纪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