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青个人史之张中达:支边七台河趣闻

四十年前,我们遵照毛主席的号召,到边疆去插队落户,吃了不少苦,但也经受了考验和磨练。我们经历的痛苦与欢乐,我们追求的理想和前途,我们承受的压力和情感,都是人世间永远值得回忆的宝贵记录。

四十多年来,我们没有后悔我们的奋斗历程,我们没有辜负时代赋予我们的期望,我们在奋斗中得到成长,我们为自己经历的生活和历史感到自豪。

四十年后的今天,缅怀我们走过的道路,我们永远怀念七台河各级领导,尤其是曾经和我们一起插队落户的老干部,曾经和我们共同生活和工作的农村社员和工人朋友。我们不会忘记我们曾沐浴过滔滔不绝的倭肯河水,我们曾畅饮过完达山脉的甘泉。苞米查子热坑头是我们和七台河人民共同奋斗的最好见证。

今年是知青上山下乡四十周年,为凑个热闹,经"老黑哥们"的提议,把我们亲身经历的趣闻,作一描述,以飨读者。

张中达简历:一九五零年生,原籍浙江省苍南县金乡镇人。一九六九年九月赴黑龙江省七台河市龙湖五队插队落户。现任苍南县人造革塑料厂厂长。 联系邮箱:zzda79@sina.com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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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九年九月九日, 我们温州赴黑龙江省七台河市(那时称七台河特区)约四百多名插队落户青年, 乘金华直达黑龙江七台河的特殊专列, 仅以三天四夜的时间, 到达以新兴大型煤矿产业为主的目的地。到达七台河时是上午九点, 从末经过如此长时间旅行的我们, 有的哑了嗓子, 但大家都很兴奋。我们参加了热热闹闹的欢迎会, 饱餐了拥拥挤挤的中餐, 随着颠颠跛跛的汔车, 到达了我们的第二故乡:完达山脚下的一个小山村。乡亲们早就听说我们要来的消息, 但一直没有准确的时间。待汔车一进村口, 全村都沸腾了。

………

连日来的疲劳, 使得我们赶紧打开棉被铺好, 九个人象木头似地摞在四人睡的炕上。

刚躺下不一会, 睡炕头的阿奇就受不了啦. 阿奇是名围棋手, 为了下围棋他什么苦都能受得下, 但是今晚的睡炕可真是一场"严峻"的考验。因为铺在炕上的棉褥, 已经发出了一股焦味, 用手摸也烫手了!

我们一个个穿着裤衩, 像猴子似得蹲在炕沿上。不知谁说了一句:刚刚烙了东北大饼, 接下去就是把我们烤成南方的"泥锹干"了, 大家一听都乐了。

后来, 还是阿文出了个主意:用水浇炕。…… 【查看详情

刚转悠了没几天, 我们觉得除了吃、住、睡都有别于温州外, 阿文首先发现了"生意经":这里的大公鸡论只不论重, 每只九毛。这里五元左右的上等山木耳, 温州可卖十二元。温州买不到的黄豆, 这里只要三毛一斤。而温州自织八毛一尺的再生布, 这里一块五还买不到......

北方不产茶叶, 市里的土特公司为了搞到"计划内"的茶叶而费尽心机。我们支边的四百多知青, 为了预防"水土不服", 每人都带了好几斤茶叶。为了开创这"地下业务", 阿贵把茶叶拿到土特公司, 经评定为"二级旗枪"。结果, 我们所带九角左右一斤的茶叶, 卖出了六至九元的好价钱。温州茶叶悄悄地进入土特公司大量收购的"经济流通"。

当年, 我们拿的是村里社员的最高工分:每天十六分。年终每十工分的分红是二毛三分钱。我们这些插队知青, 就凭着温州人血液中"固有"的"生意经", 顽强地生活着, 用积累的钱, 挣扎在每年回家一趟的艰难的旅途上。 【查看详情

肥沃的黑土地有着取之不尽的丰富的饲料资源, 农村中除了养猪外, 每户至少要喂十多只鸡、鸭或鹅, 乡亲们就依靠禽蛋出售维持日常的生活开支。 那时, 村里的幼禽都依靠老母鸡自行"抱窝"进行繁殖为主, 由于抱窝的母鸡不多, 所以农村中的鸡仔还得从关内调运过来, 损耗大, 价格高, 但销路很好。为了解决幼禽的来源, 乡亲们的土办法很多。有些年迈不爱动的老太太, 缝一条腰带, 把蛋放在腰带中, 再把腰带围在身上, 利用人体温度"孵出"幼禽。还有的在热炕头上铺棉絮, 把蛋放在棉絮内, 每隔一、二小时翻蛋一次。三七二十一天, 鸡仔就用尖嘴把蛋壳啄个眼, 伸出头, 一小时后, 就活蹦乱跳了。由于炕温不稳定, 鸡仔的成活率较低。

我们村一共有十七名知青, 粮食加工后, 余下的饲料都白白的糟蹋了。为了改善生活, 增加收入。阿贵提出:想出办法自己"抱窝", 出售幼禽, 再养二百只鸡。阿贵的"抱窝计划", 得到了大家的支持。

阿贵的"抱窝计划"利润是:鹅蛋三毛一个, 幼鹅可卖两块一只, 鸡蛋八分一个, 鸡仔五毛一只。首批"投产"鹅蛋、鸡蛋各一百个, 按百分之六十的成活率计算, 投资三十八元, 鸡仔自养不花本钱, 幼鹅出售后, 投资的利润可以翻一番。

…………

倒霉的就是最后的前三天:这一天, 下雨了, 寒流下降。阿贵连续近二十天翻蛋、控温已经很疲劳了, 这一夜他睡得很香, 没有检查。第二天上午他去翻了一次蛋, 灯没亮, 他也没在意。糟糕的是等到我们发觉全线停电已经一天多时, 温箱的温度已经降到了最低点。我们的"抱窝计划"在最关健的时刻, 碰到了灾难性的停电, 幼禽全部"胎死壳中"。 【查看详情

打带、刨穴是个苦活, 每天要自带干粮和水壶, 在荒无人烟的森林中来回要走十五公里以上, 而且越干离村庄越远。老大一片山头, 就俩人一组在干活。

当我还剩一百多个穴没刨时, 我已经吮干了塑料桶里的最后一滴水, 干渴开始了。

下午的太阳更加火辣, 我坚持着把活干完, 和阿文一起急忙回家找水解渴。路上我也想起"望梅止渴"的故事来解渴, 但是发肿的舌头和嘶哑的喉咙, 根本激发不出"梅"的滋味!

到了离村一里多地的新村址, 那里的草甸子上有一潭泉水, 我三步两脚上去趴在泉边, 足足喝了七分钟, 我恨不得把这口泉的水一口吞下去。

喝胀了肚皮的我呆呆地坐在泉边, 望着清沏透明的泉水, 觉得了无限的自有和满足。当时要是有人问我:天下最幸福的是什么?我会回答:身旁有水。 【查看详情

我们村因为知青的到来,市里特别调拨一台计划内的变压器。对偏辟的穷山村来说,能装上电灯,这可是天大的喜事。为了节约开支,生产队长根据我们的提仪,把从变压器输出线开始的安装任务交给我们知青完成。半个月后,全村跷首以待的变压器全部安装完毕。晚上六点,全村人喜悦之情难以描述。大家坐在家里等候来电的,围在变压器旁看热闹的,真比家人结婚还兴奋。遗憾的是:当工程负责人把刀闸往上一推之时,全村的电灯没有一只发光!

事故的原因正如大懒判断的一样:滴着油的铁芯上裸露着两个断了头的焊点。变压器在马车上运输时,由于路上坑洼多,摇晃厉害断了线头。两个小焊点看似简单实际难,因为没有电,电烙铁也用不上。大懒用的是木碳炉烧紫铜的土办法焊上去的。当晚,朱队长推上刀闸,全村在欢呼声中灯火通明时,我们该多么高兴和自豪!二十八年过去了,村里的柞木电杆可能换了数茬,现在还有人记得这段变压器的故事吗? 【查看详情

每当地里的苞米长穗的时候,生产队有规定:所有的养猪户,都要把猪圈起来,以防止猪崽祸害庄稼。为了严肃规定,队长在社员大会上大声宣布他自己觉得最有威力的办法:由知青小陈和小杨负责"看场",有谁再把猪放出来,由知青抓住杀掉白吃。

俗话说:说者无意,听者有心。小陈一听队长的看场规定很有"油水",当场就问队长:"猪要是杀得多了,吃不了卖掉行吗?"乡亲们哄的一阵,都笑了。

半个月后的一天,村里人家户户冒着炊烟,正在家负责做午饭的阿勇和小余接到了小杨喘气呼呼跑回来的报告:有一头黑肥猪钻进南头苞米地,小陈正在追赶。他俩也不管饭熟不熟,把灶炕的火一撤,操起家伙,绕过村街,紧张而又悄悄地向"杀猪战场"跑去。小陈哥们四人在苞米地里足足拼杀了两个多钟头,才在庄稼地边的空旷地里把猪放倒。他们累得筋疲力尽,脸和手都让苞米叶割出了血。为了这场艰苦的博斗,小杨还跑丢了一只鞋。说实话,当时为了杀猪追赶而受糟蹋的苞米,比十头猪放出来吃十天的损失,少不了多少。但是对我们这班刚出校门末脱稚气的知青又有何谓呢。

事后,我们得知,在那大吃大喝的几天中,队长难受得好几天出不了家门。那年头住家户养头猪确实不易,是全家发财救穷的命根子。队长在社员大会上说的杀猪白吃肉,并无真心,不料我们动了真格。 姜大伯偷偷地告诉我:那头大猪是杜家准备年前卖掉给儿子订婚娶媳妇的…………【查看详情

"咬指"姓杜。他家姐妹四人就他一个小子,因他娘生了好几个小子都没留住. 按照村里迷信说话,他娘生下他时,一狠心咬断了他的左手小指,大家就按他的小名叫"咬指"。

咬指是我们知青的最好伙伴和导游。别瞧他才十五岁,他知道的事情可多着呢,尤其是山上的故事,可以滔滔不绝地讲上三天。

咬指很佩服老猎手:四川人"赵大炮"。据说他一天干掉过十二头野猪!赵大炮家的小仓房里放着能装三挑水的两只大缸,一个冬天下来,光熬下的野猪油就装了两缸。朋友们到赵大炮家吃野味,只要带酒就行,他家就是酒陪不起。要吃野味,你就拿砍刀到小仓房里去剁吧,想吃啥剁啥,末了你还可以扛着一腿肉回家。

听咬指吹得那么神乎,我们真想扛上枪,领着狗威风凛凛地到山上去演习一番,可惜一无枪二无狗,只好作罢。【查看详情

完达山富饶传奇的原始森林给我们带来了生活的欢乐,也引起了我们的兴趣和惊讶:温州的木材奇缺,而紧靠着这座山林的东北乡亲并没把这些宝贵的资源当回事。生产队根据林业部门划出的区域,一到冬天组织社员上山采伐,采伐的木头仅作烧炕取暖之用。每户全年的木柴储量至少在三立方左右。为了图省力,大家都拣树干直而少支杈的原木。木纹不顺直、不好劈开的桦木,树质松软而不耐烧的杨木还没人去砍呢.

为了利用林木资源,阿贵到市里转了很多单位:饭店里的桌凳有销路吗?学校里的课桌是哪产的?办公桌和椅子什么价?

末了,我们发现了"新大陆":七台河煤矿所用的大量木锹把,竟是从湖北以每支一元多的价格调运过来的!桌椅板凳的木村要经过干燥处理,技术要求较高。而仅八十公分长再加一段横柄的木锹把,工序简单,可流水作业,适合大批生产,不正是办厂的最好产品吗。

我们着手从温州运来了一台木旋床车头(温州俗称"车銮"),并把在家干"车銮"活的老同学阿俊请到了生产队。

在工作组的现场指挥下,我们和生产队签约如下:为了支援矿区建设,知青办厂生产锹把。利用生产队的银行帐户和公章对外来往。知青每人每天上缴生产队二元现金,生产队给每人每天记十分工分,每月结算。为了防止生产队发现我们挣钱多了会眼红,我们又加上了一句:合同签定后,双方不得翻悔。

第一批交货三百根,靠的是肩膀扛回来的木料,拿手工砍出来的坯子,用脚踩出来的成品。当我们从生产资料公司经办人满意而钦服的眼光中,领取到我们亲自用智慧和血汗得到的首次现金时,感到了自身的创造力和价值。

一个月后,我们的"锹把之歌"就奏响了胜利的序曲:

电动机代替了人工脚踩的木旋床作动力,产量翻了三番。

场院上的锯木堆成了小山, 场院上的原木堆成了小山, 拖拉机轰响, 锯板机欢唱, 生产队帐户上的银行汇款也堆成了小山!

我们连续发动了四次创高产活动, 每五天连续生产五千根锹把, 每天生产一千根, 每天产值八佰元。谁能想像到, 这仅是九个二十岁的知青在远离父母兄弟帮助, 独自创业奋斗出来的惊人收入! 【查看详情

四十年的实践让我体会到:经受磨难是一个人成长的必修课。没有经历过挫折和困苦的人生不是完整的人生。面对磨难可以有多种选择:躲过它,屈服于它,战胜它。真正的勇敢者是敢于面对,正视伤害、寻找办法最终战胜磨难,从而获得新的更高层次进步的人。对困难、挫折的承受力与超越力及对自己潜在能力的自信大概就是生命的张力。

四十年来我一直不断地问自己:还有什么地方可以做得更好一点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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