姚科:我的知青岁月(11-20)
2009年05月12日 18:16凤凰网 】 【打印已有评论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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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我12年的知青生涯中,最值得我骄傲的一句话就是--我是哈三中的学生!这句话支持我走过了艰苦的知青岁月,成为支撑我一路走下来的精神支柱。

作为哈三中的学生就要比别人做得更优秀,是母校培育了我积极进取、好学上进的品质,至今,我依然认为这就是我最可宝贵的精神财富。

每天晚饭后,劳累了一天的知青们拖着极度疲乏的身体回到宿舍后,唯一能做的就是三五人围坐一起打扑克,或是在一起吹吹牛,品味一下柏拉图式的精神会餐。我从来不与他们为伍,我十分讨厌这种小市民式的娱乐消遣方式,而常常会独自一人躺在被子里借助手电筒的光亮阅读外国名著。是《安娜.卡列尼娜》让我懂得了爱情的善良与美好;是托尔斯泰的《战争与和平》让我了解了战争与政治的浩大的场面;是果戈理的《钦差大臣》让我认清了小人的虚伪与奸佞;是普希金的《假如生活欺骗了你》让我超然于世俗之外,有了自己对生命内涵的诠释与理解……

12年风雪弥漫的北大荒的知青生涯,是我人生的炼狱。

这12 年,不正是如今莘莘学子读学位、考研究生的人生最美好的光阴吗?而我们却要偷偷地苦读世界名著以及鲁迅、巴金的作品。是托尔斯泰、但丁、海涅、普希金、果戈理;是鲁迅、巴金、闻一多、朱自清的文章和精神滋润着我,使我忍住了思乡、失学后的苦痛与孤独,开始一遍遍地领悟中国苦难贫穷的昨天和繁杂纷扰的今天,开始领悟什么叫人文关怀和国民性批判对今天中国的意义。

通读鲁迅的作品,成了我的《神曲》。我慢慢地变得沉默起来,并将这种沉默作为自我保护的利器。因为在阿Q的身上,我看到了过去和如今国人的影子;在对"狂人"的思索里,我读懂了鲁迅乃至中国旧世纪的悲哀;从《红烛》和《死水》里,我看到一代中国学子改造中国的赤诚心路;是《巴金》的家,让我开始憎恶起中国当时的高老太爷们。

北大荒的苍凉,不仅是指地域间,还有那人与人之间的冷漠。

北大荒的生活是艰苦的,苦读"五四"以来的优秀作品,使我有了充实的理想和坚定的信念,也从中找到了自己的精神归宿。

北大荒的12年,也是我的第二课堂,是我青年时代读过的"北大"。因为,北大荒苦难的知青生活其本身就是一所人生的大学。

四十年,在人的一生中是个什么样的概念,也许没有谁会认真地去思考这个问题。但是,时间是线性的,是一去而不复还的。

当时间把往事刻在自己的心里,把皱纹写在自己的脸上后,它所显示出来的便是冷酷无情的一面;然而时间又总是在悄悄地抚平岁月所留下的累累伤痕,让所有的回忆最终都变得美好与温馨!

很难想象,没有痛苦的人生会是什么样子。

即便没有上山下乡,人在一生中仍然会遭遇其他的痛苦,比如,痛失亲人;比如,为情所累;比如,疾病缠身;比如,为活命或为争取比活命更好的生存……

痛苦给人的心灵带来折磨的同时也提供了滋养。它使人成熟,使人的感情世界变得丰富。通常它比快乐更经得起反复的回味,因为痛苦在不断的回忆中是会变质的。

自此,我开始变得一点点地懂事起来。

对于出身于知识分子家庭的我来说,12年的知青生活让我最不堪忍受的并非是体力劳动给肉体带来的伤害,而是当地土著的愚昧与无知带给我心灵上的伤害。

艰巨的劳动首先带给我们的,是要我们学会承受特别的痛苦。

1970年的冬天,正是全国农业学大寨的高潮时期。

有一次,我们在泥灰地上晒制农家肥。按照当地的习惯,是把草木灰和人的大便混在一起的。当时,班副贾衍典发现了草木灰中还混有一块成形的人的排泄物,便伸手抓起来用大拇指和食指将它揉碎……

我至今对这个细节记忆犹新,而一旦想起这个细节便随之有一种强烈的生理反应,让我陡然产生想呕吐的感觉。

这个在过去被知青们所敬仰的贫下中农的优秀品质,和我们对生活的理解相差得太过离谱。

北大荒农民和土地的那种亲密关系,是知青们难以理解的。因为他们有自己的价值观,而我们也有自己的价值标准。

不管怎样作主观上的努力,绝大部分的知青最终都没能做到以北大荒农民的价值观来取代自己原有的价值观。这也就是为什么绝大部分的知青最终都没能欣然接受那个环境,而在被迫处身于那个环境时,不得不无奈地去经历痛苦,并且先后以各种不同的方式作"胜利大逃亡"的根本原因。

1970年的春夏之际,一师在三营举办通讯报道员培训班,我也被推荐参加了学习。让我没有想到的是,这次师部前来授课的老师,除大名鼎鼎的熊道衡之外,还有一位老师竟然是我的小学同班同学尚绍华,几年不见,竟然有宛若隔世的感觉。

这次培训的内容仅限于宣传纪律、写作题材、文章体例、写作技巧,以及实事政治等项内容。由于很久没有坐在教室里上课了,所以能够脱产学习10天,对于我来说真的是一次很难得的学习机会。

这次学习之后,我便成为直属连的宣传报道员了。我的对外职责是向师、团、营广播站定期写稿件,大约一周投2-5篇稿件;我的对内职责,则是负责连队的几块黑板报的组稿、编辑、书写、装饰,这也算是学有所用了。

说是宣传报道员,其实是不脱产的,我要在完成正常的生产任务之后,利用业余时间来采访,写作、设计黑板报,经常要忙到夜半时分,直到后来,师部专门下达了一个文件,允许宣传报道员在工作时间采写稿件,这样我才算是解脱了出来。

我喜欢宣传工作,愿意为其付出相当的精力和时间,我撰写的稿件总是被各级广播站和上级报纸采用,我主办的黑板报也多次荣获全团评比的各类、各级奖项,为此,我感到了从未有过的成就感和相当的快慰。

我想,这恐怕就是我的新闻情怀,也是我后来回城后从事新闻出版工作的起点。

上世纪的60、70年代,收音机可是稀罕贵重之物,一般人家都没有,在北大荒更是少见。

我上小学时,曾经和好友叶清纯学习安装过"矿石收音机"。 当时,我们学习安装收音机的方法极为简单,随便到一家五金商店里花几角钱买个矿石检波器,买一副耳机,在电灯的电线上或屋顶搞个天线,再用钉子将另一端钉入地下,接一段漆包线做地线,就算是完成了。

这是最简单的矿石收音机,成本不过1元钱左右。你可不要小看这1元钱,在那时,可还有很多同学是拿不出来的,他们就只好花几分钱去买一块"自然铜"或"方铅矿",再用根细铜丝做成检波器调台,这种制作的投资虽小,但是因为没有放大系统和可变电容,收音机只能收到一、两个地方台,而且音量很小,只能一个人听。

在我的少年时代,"矿石收音机"就是个神秘的世界,可以听歌,可以听新闻。后来,我升入三中以后,就把在学校吃午饭的钱省了下来,先后买了三极管、可变电容器和谐振线圈等电子散件,耳机改成了喇叭,使矿石收音机提档升级为单管、双管,直到后来的三管半导体收音机,不仅功能陡然增强 ,外观甚为美观,声音也大多了。

下乡当知青之前,我已经帮别人安装过一台外差式三管半导体收音机,因而,我对收音机还是很熟悉的。

当时,北京知青张宴成有一台红灯牌半导体收音机,这台收音机虽然小,但很精致,有两个波段,一个中波,一个短波,我知道只要有短波就可以收听外台,但那时收听国外华语电台广播是不被容许的,弄不好还会给你定个偷听敌台的罪名。

当1970年的第一场雪到来的时候,直属连里来了一位转业军人,我们叫他韩哥。韩哥经常提着一台较大的外差式收音机,边走边放广播,声音开得很大。他走到哪里,知青们都围着他转,都想摸摸,都想看看,觉得收音机很神秘……

因为他当过兵,因而与我们知青很能谈得来。

他经常来我们知青宿舍,然后打开他的收音机,我们几个知青都被这收音机迷住了。因为自下乡以来,我们看不到报纸,看不到书刊,这是我们在北大荒第一次听到外面的声音。

这台收音机灵敏度很高,能收许多电台节目,韩哥先让我们听了一些当时电台播放的革命歌曲后,突然问我们:"来不来点高雅的?"我们还来不及点头,他便很熟练的拨到了一个电台,这个电台正播放着一位女歌手甜蜜的声音,美妙的歌声全然有别于当时死板、硬朗、高亢的革命歌曲,我们都听得入神了……

"这是澳洲电台,刚才播的是台湾歌手的歌,大家可不能在外面去说噢。"韩哥说完后,看着我们又接着说:"干脆让你们再开点洋荤。"

于是,他又让我们听了前苏联的莫斯科广播电台和美国之音电台的新闻节目。"千万不能外传啊。"他一再叮嘱我们。

一连几天,我们都围着收音机转,在那时,我们知道了莫斯科、美国之音等广播电台。收音机把我们带到了一个完全陌生的世界。

电波是自由的,她会从一个心灵飞进另一个心灵……

没多久,我们几个知青便被叫到连部询问,说我们偷听敌台,听黄色歌曲,让我们写出交代材料。为此,我们还受到了警告:不能乱听、乱传敌台信息。

至此,这件事情才算作罢。

从那时起,我就一直盼望着能有一台属于自己的半导体收音机。直到2个月之后,我才用自己一个月的工资去团部商店买来一台红星牌的半导体收音机。

当我打开了中波,收到的电台却太少;我打开了短波,则如同打开了潘多拉的魔盒,让我的视野大开。这台收音机灵敏度很高,能收到许多短波的电台节目。

一次,于无意中我又听到一家电台正在播放台湾歌手那甜蜜的歌声,这歌声的确有别于当时那些响当当、硬梆梆的革命歌曲。

我完全被这美妙的歌声所陶醉……

在那个文化和艺术完全被封闭的年代,知青们是没有权利去享受高雅艺术的,7亿中国人只能按照8个样板戏的统一标准去接受艺术,艺术的个性连同每个知青的个性被完全扼杀,这不能不说是整整一个时代的悲哀 。

我常常会想:将我们这些老知青不凡的经历、虔诚的追求、坚忍的品格,以及有别于任何社会阶层的思想境界表述出来,就构成了知青精神的内涵。

声势浩大的上山下乡运动,不仅改变了一代青年的生活道路,还牵动了亿万城镇居民的切身利益。

当知识青年来到黑龙江生产建设兵团后,又使为数众多的当地土著不同程度地受到知青文化的影响。从这个角度上来讲,知青精神的产生、发展直至消亡,有其复杂的政治、经济和历史原因。

我们将会以超然的心态面对周围的世界;我们不再企图通过与他人的比较来体现自身的价值,也无须靠别人的肯定来判断自己的成功与否。我们为自己的快乐而快乐,而快乐的内涵则缘于我们自己对于现实的感受。

然而,历史在前进,我们总不能沉溺在昨天的阴影里呻吟。

滚滚的时代大潮席卷着我们这一代人,我们需要用今天的快慰去熨平昨天的伤痕,在我们感觉既熟悉又陌生的城市里,重新寻找生活中新的定位。

历史的回味,不应该是用来擦眼泪的手帕,而应该是用以明智的警钟!

因为,上帝为我们每个人都准备好了足够大的发展空间,只要我们一路前行,执著努力,成功的大门就会依次打开,由此体现了成功者的理性思维,以及良性循环的发展理念。

1970年,让我难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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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 姚科   编辑: 刘延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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