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山村历史血案之谜

上个世纪三十年代，中华民族残遭日本鬼子的蹂躏，千万同胞倒在日本人的铁蹄下。在太行山深处小小的石峪山庄，也没逃过日本鬼子的劫难。抗战期间，一百来人的小村，先后有三十多人被日本人屠杀，七户人家绝了户。老乡们一提到日本人就气得发抖，经历过那个时代的人，几十年过去了，提起那些日子还心有余悸，日本人给小村的人留下深深的创伤。一件抗战时期的留下血案之谜，至今也没有解开。

那是二十世纪四十年代初的一个严冬，石峪老乡一直在胆战心惊中生活。离村八里之外的北田村有日本人的炮楼，日本鬼子经常来扫荡，因为村子不接受日本人的维持。如果石峪接受了日本人的统治，就严重威胁以北的抗日政府管辖区域的安全。而以南的村庄都已在日本人的统治之下，成立了维持会，这样石峪成为当地抗日的前线，日本人的眼中钉、肉中刺。他们三天两头来扫荡，老想拔掉这颗扎在心口上的钉子。

石峪老乡为防备日本人，在村对面的涂山顶上设消息树，日夜看守，日本人从北田炮楼一出动，就能被发现，消息树一倒，人们便逃出村庄，到大山深处躲避。严冬，冰天雪地，寒风刺骨，人们露宿山中，不能生火，冻僵肢体，那罪过受得不能言表。

但是，不幸的事情终于发生了。

那是严冬的一天，刺骨的北风加杂着雪花染白了群山。看消息树的小伙子李栓狗放松了警惕，认为这样的天气日本人不会出来了，就躲到山旮旯里烤火暖身。可日本人在汉奸伪军的引导下，趁着刮风下雪的天气，悄悄摸上了山头，不出声响，一下用刀捅死李栓狗，然后像饿狼扑食似扑到村里，老乡们一点没防备，等发现日本鬼子进村时已经晚了。人们惊呼："鬼子来啦！快跑啊！"人们奔出家门就往山上跑。日本人端枪向逃跑的人们射击，四、五个老乡当场被打死，鲜血染红了山坡。有一个名叫李栓驴的小伙子，拼命往山上跑，一个日本兵向他开枪，射偏了点，子弹从右肩锁骨穿出，捡了条命，但从此右胳膊抬不起来了。知青们见他干活都用左胳膊，队里照顾他，不让他担担子。

没来得及逃跑的老乡被日本人赶到场院，绑起八个青壮年老乡，其中有一个名叫李锁全的。日本人说把这八人带到炮楼，如石峪三天内接受日本人的维持，就放回人，否则全部杀掉。临走时，还放火烧村子，窑洞烧掉门窗，因为其他部分是土或石头，烧不了，但窑洞没了门窗，就无法再住，那时老乡们生活十分困难，没钱再做门窗，只能用谷草堵住，凑合栖身，艰苦可想而知。如是房子就连顶带门窗全烧了。至今村里还有一些当年被日本人烧毁的房子、窑洞的残墙断壁，是绝了户人家留下的，记录了日本鬼子的罪行。

三天过去了，石峪村没有答复日本人。第四天，绑走的八个人只回来一人，就是李锁全。他说日本人昨天把和他一起带走的另外七人全用刺刀捅死，尸体扔到山坡喂了狼狗。他是因为认识炮楼里的伪军小队长，跟日本人面前说他是大大的良民，并做了担保，才保住命，放回来，伪军小队长还给了他一件皮袄披着回来。这次血案是小村历史上最大的血案，死了十几人，相当全村人数的十分之一多，还绝了几户人家。当时村民们见李锁全说的挺真切，就没多追究。但没想到，这件事折磨了他一辈子。

李锁全有点文化，在小山村人才难得，解放后当了大队会计，算是大队领导班子成员。但到了二十世纪六十年代，阶级斗争风声日紧，农村开展了"四清"运动，李锁全的历史被重提。有人怀疑抗战时，那次血案单单他被放回来，有叛变嫌疑，而那次被日本人带走的八人中只有他是中共党员。李锁全坚持以前的说法，就是炮楼的伪军小队长保了他。"四清"工作队去外调，当年的伪军小队长早死了，日本人不可能再找到，这真成了死无对证的无头历史疑案。最后没办法，撤消了李锁全大队会计职务，开除党籍了事。李锁全无处诉说，只得忍耐。

到了"文革"，"清队""一打三反"时，李锁全的问题又被提出来，他被隔离审查，关在小学校一间屋里交代问题。他交代几天也没说出新东西。知青们急了，要求大会批斗李锁全，实行群众专政。工作队召集全村人开会，把李锁全押上来，但还是那句话："我不是叛徒，我没出卖别人，日本人杀人我挡不住，他们没杀我是我万幸。"人们一听，李如此顽固，火气更大了，知青们嚷：别人死了，你活了回来，这就是问题。这样僵持着到半夜了，人们打哈嚏，第二天还要上工，有些熬不住了。李锁全站了好几个小时，快坚持不住了，说："干脆我说了吧，我和炮楼的日本人早就认识，还有暗号，日本人抓我时，我说'甜'，日本人答'蜜'，日本人把我们带到炮楼，我说那些人都是八路，日本人杀了他们，放了我。"李锁全说完，大家很惊讶，他怎么这么痛快就全说了呢。不管怎么，今天有收获，时间不早了，先回去睡觉吧。大家散了，李被押回。

可没想到，第二天再审问李锁全时，他对昨晚交代的一概不承认，他说那是被逼出来的。站的实在太累了，想睡觉，如不说，可能一夜睡不了。反正我也是这样了，你们看着办吧。这样一来，大家到没法子了，一个种地农民，怎么惩办他，送监狱，没证据，口说无凭。老关在学校，还得占用劳力日夜看着，工分大伙摊，谁愿意？最后没办法，放回家，早晚无偿打扫村里街道，接受群众监督。过些时日，工作队撤走，街道不扫了，没人管了。

李锁全一辈子不如意，他究竟如何逃脱日本人的魔掌，侥幸多活了几十年，成了永远的谜。也许他被日本人放回的原因是真实的，侥幸活着回来，但为此付出了沉重的代价，后半辈子受尽精神折磨。人们说：大难不死，必有后福，在他身上没有体现。如今李锁全已经作古，情况发生了巨变，这个血案的谜底怕永远是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