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兵回忆知青岁月:梦的诉说(上部)
2009年02月26日 18:23 】 【打印已有评论0

6、老乡们的故事

石峪这个小山村在太行山深处存在多少年代了,没有人考证,老乡们世世代代生活在这贫瘠、偏僻的山庄窝铺,耕种着四周大山上的贫瘠土地,繁衍生息,有的老乡八十岁了,没到过离村四十里以外地方,连火车都没见过。它是过去中国农村封闭、落后情形的真实写照。但这个只有二十多户人家小山村,也有不少奇闻轶事,知青们到这里,是第一次接触社会的底层,了解了中国农村的现状,无疑对他们一生产生巨大的影响。

老应福,名叫李应福,六十多岁了,三八年以前的老中共党员,在石峪当了多年的小队长,知青们进村时还在任上。据老乡说抗战时期,他经常背着支老套筒破枪,到山沟里参加党的秘密会议,那时中共党员不公开,他那时是抗日政府的村长。知青第一次见到他时,他黝黑的脸上刻满岁月的沧桑,慈祥地微笑,憨厚的样子给人好感,又有那样资深的经历,大家都尊称他老队长。

但就是这老革命也有失准的时候。知青到村里,总想主动接受贫下中农的再教育,非常虔诚地请求他们忆苦思甜。一次问到老应福:"应福伯,您说是旧社会好,还是新社会好?"老应福随口答道:"旧社会好呗,吃得饱,还能抽料子(毒品)。"知青们大吃一惊,一个老革命、老党员怎说出这样话,这还怎么接受他们的再教育?于是报告了县知青安置办公室的老赵。老赵听后,认为事情严重,赶紧找到大队长李四货,研究补救办法。幸亏老应福是三八年老党员,历史没问题,不然非成现行反革命不可。李四货组织了一次知青会,让老应福忆苦思甜。老应福讲了他旧社会受的苦,如打日本时担惊受怕、老钻山洞、风餐露宿,饥寒交迫,还是新社会生活稳定,粮食不够吃还有政府救济等。老应福讲的打日本时的情况倒是真的,日本人把村里百姓折磨的痛苦不堪是事实。不光老应福受了苦,就连村里其他人,包括中农、上中农也同样。可村里没有一户地主、富农,老应福在旧社会没给地富扛长活的经历,山区荒地多,开几亩山田种种,虽不富有,但够全家吃的,真不象入了人民公社,成了社员,不能随便开荒,吃大锅饭、平均饭,粮荒时倒吃不饱了,要向队里借粮。在旧社会,当地农村抽毒品的现象普遍,老应福也难免染上,新社会自然抽不成了。怪不得知青进村后,带的去疼片,老应福老去要着吃,后来才知道,去疼片里含有麻醉成分,抽过毒品的人自然吃着上瘾。通过分析,知青们明白当时老应福说的落后话倒是心里话,那时"极左"政策害苦了农民,耿直的老应福是站在自己的角度看问题。

李有儿是一等残废军人,解放战争期间在打阎锡山时被炸弹炸掉了右手。他有光辉灿烂的历史业绩,抗战时期就参加了抗日政府的县大队,打过日本,解放战争时打仗负伤,成了残废,国家每月发给他伤残补助金。这位为抗击外国侵略者和人民解放事业立下功勋的人自然也得到人们的尊重。他基本不识字,却是生产大队的革委会委员,当对一些事情与人有争执时,他就会激动地挥舞起残废的右臂,人们见此便让三分。他虽然失去右手,却坚持下地劳动,锄梯田楞时用左手攥住锄把上端,右臂挽住锄把尾部,照样干得挺快。中国的农民有勤劳朴实的品质,也有愚昧的特征,怪不得毛泽东主席曾说过:严重的问题是教育农民呢。在田头李有儿常给知青们讲一些他的事情,有一件使大伙深感震惊。"那是在抗战时候,我在县大队。一次抓了俩俘虏,都是伪军,游击队不象正规八路那样讲政策,就把那俩人打杀了,还把他们的肝挖出来切成小块煮了粥,给我一碗喝。吃时我不知道,吃完了,有人问'油香不油香',我说'油香',他们说'里面煮的是人肝',我一听恶心透了,哇哇的全吐了。"听了李有儿这席话,知青们心里直翻腾。

张立云,本是临县人,那儿比石峪还穷,梯田都是坡地,根本存不住水,亩产非常低,所以那儿的生活更苦,他与媳妇贾琳(名字起的挺洋气)通过关系迁移到石峪。贾琳不能生育,他们没孩子。老张除了有一副好身板能干庄稼活外,给人说媒是第二职业。石峪穷,姑娘不愿嫁给这山村的小伙子,都纷纷嫁到平原地区,村里的光棍汉有十几个,而且还在不断增多。老乡们就求他到临县给找婆姨,找到后给一些佣金。因为临县比这儿还穷,那儿的姑娘愿嫁到这儿。老张对此很卖气力,每次回老家,都带一、两个姑娘回来,村里小伙子们高兴得别提。老张成人之美,自己还落实惠,何乐而不为?但老张却没料到两件事。一是他回老家期间,他媳妇贾琳红杏出墙。村里赶大车的二黑子三十多了没找到媳妇,就和贾琳眉来眼去,二黑子赶大车进城常给贾琳买点好东西,老张一回老家,二黑子便乘虚而入, 跑到老张窑里和贾琳睡觉,这都成了村里公开的秘密。其实这种事岂止这一件,村里另一个赶大车润月子的媳妇春苗儿与李福生有染也是众所周知的。福生是高龄光棍,润月子一出车,他就搂上了春苗儿。润月子有三个儿子,最小的儿子长得就像福生,可怜润月子戴了绿帽子,还成天乐呵呵的,他太老实了。山村缺女人,偷鸡摸狗的事就时有发生。老张的第二件事是他被戴上了"人贩子"的帽子。由于他时常从临县带回姑娘给人做媳妇,从中赚取佣金,"一打三反"一开始,公社工作组进驻石峪,他便成了典型,老张被隔离反省,让交代贩了多少人口,赚了多少黑钱。查来查去没查出他拿了多少钱,而且给山村青年说成媳妇,不少人还感激他,最后只得不了了之。可老张伤透了心,决定离开石峪,迁回临县老家。临别时痛哭流涕:"我来石峪五年,待大家不错,给人说媳妇是人家求的,要人家点钱只是路上的花费,说我'人贩子'不公平,外地人在这儿吃亏啊。"他还一再告戒知青们要小心当地人,说村里人都姓李,外姓人吃不开。他把那个时代的社会背景,简单理解成排挤外姓了。

最可憎的就是上庄生产小队队长李丙锁猥亵、诱奸女知青的事了。上庄离石峪二里地,比石峪还小,只十几户人家,与石峪同属一大队。这个村去了六个女知青,没去男的(不知当时县安办怎么分的),全是十七、八岁。这些女孩子涉事不深,整天唧唧喳喳,倒挺活泼,与石峪知青的稳重有着不同的风格。可李丙锁正利用这点,一步步将女知青黑丫头拉下水。李丙锁近四十了,老疙嘎碴的,头上裹着条脏兮兮的白毛巾,穿着油腻腻的衣服,已有婆姨和四个娃。黑丫头只十七岁,皮肤略黑,生性活泼,见谁都嘻嘻哈哈的。李丙锁总是照顾她,给她派轻活,问寒问暖,常叫她到家里玩,给点好吃的,有时还动手动脚,摸摸这弄弄那,开始黑丫头还害羞,慢慢的觉得挺好玩,便由着李丙锁胡来了。一个夏日的中午,正是歇晌时间,石峪知青吴新到上庄通知李丙锁事情,找到他家窑洞,见门虚开着,知道有人,便走进去。一进门,外屋炕上李丙锁的两岁儿子哭着没人管,进里屋,只见炕上李丙锁与黑丫头对卧着,李的手伸到黑丫头的怀里抚摩着,黑丫头的上衣扣子,裤子腰带都解开着。吴新着实吓一跳,他才十七岁,在那个谈性色变的年代哪见过这阵势,站着呆住了。还是丙锁有经验,不慌不忙把手从黑丫头怀里抽出坐起来,赶紧打招呼,黑丫头也坐起扣扣子系腰带。吴新定定神,说完事赶紧逃式地走了。

吴新回村后越想越不对劲,便将此事报告当时驻村的县整建党宣传队副队长老王,老王听后呵呵一笑,说了声:"那是在摸奶奶呢。"就不说别的了。吴新很奇怪,他怎么一点不愤怒。后来才知道老王也以同样的手段诱奸了石峪一个漂亮的女知青。吴新又把此事报告了大队长李四货,四货倒是找李丙锁谈了谈,丙锁承认了错误,说他婆姨都知道了,要跟他离婚呢。事情到此好象处理完了,可是不然。黑丫头已被丙锁弄得怀了孕,到县医院打了胎。黑丫头的母亲不干了,从北京赶到山西这个县城,找到县革委告了李丙锁。于是李丙锁被五花大绑从村里带走,以强奸上山下乡女知青的罪名被判处八年徒刑。李丙锁的老婆带着孩子走了,并与李丙锁离了婚。黑丫头后来到县里一家旅馆当服务员,她的名声也不好听,一直抬不起头来,自酿苦果自己吞。

中国农民有许多优秀品质,他们吃苦耐劳,勤俭朴实。没有他们的奋斗,我们的人民共和国就不会富强。但长期的封闭、保守、落后,农民的特点也非常突出。知青到农村,城市文明与农村落后发生碰撞,理想与现实形成反差,知青根本无力改变农村的状况,农民的思想也无法使知青信服,许多知青为此苦恼、思索,找不到答案。今天改革开放,民工进城,城乡融合,城市文明不断渗透到农村,农民开始脱离了愚昧落后贫穷。事实证明了领导者的决策,对改变国家的命运是多么重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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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 陈兵   编辑: 刘延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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