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风从坡上刮过”— 黄土地青春记忆(2)
2009年02月03日 10:41凤凰网专稿 】 【打印

陈晓楠:有人说,中国的知青呢,其实都一样,他们青春期短,幼稚期长,也有人说,知青当中最先成熟起来的,是下到黄土地上的那一群人,他们最实际,最坚韧,他们的梦想也最早破灭,最先体味到了环境的恶劣,人生的艰辛,还有命运的严峻。

曾经的知青如今都已两鬓斑白了,回忆当年的那些岁月,他们或者是淡然一笑,或者百感交集,记忆留下的痕迹也活深活浅,不过可能有一点是共同的,青春记忆是他们生命的一个底色,他们常常会拿它作为辨别真伪的一个参照系。几十年过去了,历史和现状一旦让他们迷惑,他们就会拿来比照一番,可能会得到有血有肉的印证。

解说:北京城里击中了中国数量最多,规模也最大干部大院,在中国和农家子弟相比,城里长大的孩子,似乎都有一种与生俱来的优越感,皇城根下那些大院里长大的孩子,优越感尤其强烈,生活在这里的孩子是幸运的。然而这种状况文革时期发生了戏剧性变化,大院的主人多数受了冲击,他们的孩子也在瞬间改变了身份。

他们离开了北京,离开了曾经熟悉又舒适的家,走进了这片贫穷落后的黄土地,大院里的孩子王克明,在陕北的余家沟村生活劳动了十年,如今他每年都要回一趟农村,2007年的7月,王克明又回到了他的村子。

王克明(北京知青):我们刚来的时候,有几个知识青年就到这个地方,这个村子,这是一个自然村落,我们来的时候,大概也就是六七户人家,非常非常小的一个村庄,住在高山上,底下沟很深,吃水在沟底下用驴往上驮,来的时候没有路,首先没有汽车路这个不说了,也没有拉拉车路,一米宽的路也没有,只有小路就是一个人能走的,所有山上的东西全都是靠驴驮人背,吃水非常困难,出门的交通就是这个样子,看不见宽阔的路。

解说:当年的知青被安排在,农民特地准备的窑洞里,像一个疲惫已极的老母亲,陕北哺育了中国革命后,奶水就一天天枯竭了,以至于当黑土地、红土地,和内蒙古草原收容着千万城镇知青时,陕北只收养了两万多个孩子,并把他们分送给一个个村庄和贫苦人家。

王克明:我们刚插队来第一天晚上就住在这,这还是原样,还是原来的样子。当时我们来的时候,这放着一个米柜,毛娃家的米柜,然后第一年秋天收获自留地的豆角,给堆在这这样地方,堆在这地方跳蚤特别多,在地上洒六六粉,女生给豆角堆上之后。然后再把豆角做熟了炒了菜,吃完了之后全体中毒,这当年做饭就在这儿,这都是以前的样子,你看原生态的窑洞就是这样,这是锅台在上面擀面条,在这地方没有电原来,就是点一个小油灯。然后想给家里写个信,油灯点了就蹲在这儿,把油灯放在这就在这写信,写信还写日记什么的。还有人好把日记写成雷锋日记什么的,也都在这儿写。

解说:当知青们进入那一孔孔窑洞之后,插队的生活也就显示它本来的样子,知青们开始懂得,对他们来说,最重要的是学会生存。

庞沄(北京知青):那次我们去打柴,也是中间下了大雪,满山全白了,我们回不去了,就是那个雪滑,不敢下山哪,那山不敢下山哪,那种又天昏地暗的那种感觉,我们在那大唱什么呀,西伯利亚白茫茫,无边无际,就那种唱,那种苍凉感和歌声就,我们就唱那个,哎哟,当时就那种感觉,我觉得到现在都难忘,就是我们刚去的时候,特别无助的那种感觉。

张路(北京知青):上山干活从早上去一直到晚上下山,而且干的活很重,它叫掏地,开春刨地,咱们叫刨地它叫掏地,用那老镢,一天要不带直的。

庞沄:一排人,拿着大镢头,蹭上啦,就是意思是赶上啦,一排,哗!就吭哧吭哧,就好像一个跟一个比着那来。

邓小虹(北京知青):担上一担麦子等走到村子里的时候,天已经漆黑有时候都伸手不见五指了,有时候再碰上下场雨,那黄土高坡就光溜溜的走一步就往下滑,那确实现在想起来,有时候都挺后怕的。

张路:累,腰疼,关键是渴,没水喝,完了渴的就觉得回北京吃根冰棍,那简直是到了天堂一样。

解说:最初的日子转瞬即逝,日复一日的简单劳作,迅速改变着北京知青,当时对知青实行分散和小集体插队两种安置方式,国家只供应一年的口粮,并且要求他们一年后做到自食其力。

宋晓明(北京知青):第一次上工吃饭的时候,这是给我一个震惊,所有的都是饭罐子,这很多人都有提过,一个扁担要挑那么,一边大概少的七八个,多的上十个,两边加起来很重的,饭罐,就是瓦罐子五,然后上面拿一个布一蒙,然后这是这家给你送的饭,你的饭都在里面。但当老乡把饭罐子一打开之后,我一下子震住了,大概我记得十家得有七八家是糠。哎哟!我说这不是旧社会么,吃糠咽菜。

张路:有一个老百姓拿一铁腕,就是麻籽,当地吃的那个油,榨油那麻籽,麻籽榨完油剩下那麻渣,弄点辣椒那么一蒸,蒸那么一碗饭,搁点盐蒸一碗,老百姓就骂,这婆姨我回去揍她,这是人吃的东西吗?给我吃。我说你不吃给我吃,我这一碗全给吃了,吃了特香,老百姓说这娃饿着了,饿乍了,陕北话叫饿乍了,就是饿狠了,饿坏了,第一年就是非常饿。

宋小刚(北京知青):确实饿,确实饿,一个月就真正四十六斤粮,根本不够吃,长身体,十六七岁正长身体的时候,吃了上顿,吃了这个月,就买下个月,下个月再买下下个月,这样积到后面,后面就有一个多月就没有粮食了。

解说:下乡一年后,国家规定的补贴取消,知青一切花消要靠自己的劳动所得。当时山西、陕西、延安地区70%的知青不能自给,多数生产队劳动日工值只有一角钱左右,不少知青劳动一年,还倒欠队里的嫌,知青们不曾想到“再教育”的第一堂课竟是“饥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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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编辑: 刘延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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