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宦官肆虐”
2008年10月13日 20:39凤凰历史专稿 】 【打印

阎崇年教授说“太监的权力因此越来越重。万历帝派遣太监作税监到大邑、矿监到矿山、盐监到两淮、珠监到广东等,替他聚敛钱财,以供享乐。太监的权力急剧膨胀,太监的危害日益严重。大学士、首辅朱赓沉痛地说:‘今日政权不由内阁,尽移于司礼。’(《明史·朱赓传》)这就为后来天启朝司礼监大太监魏忠贤专政埋下了祸根。”

其实这段话包含了两个问题,一个是矿税太监的问题,另一个则是司礼监权力。由于在指责万历贪财的问题也牵涉到矿税太监,这个问题本身也说来话长,所以这里先放一下,下面专门再谈;这里先看司礼监。

应该说在这个问题上阎教授也不够严谨。他这里从《明史·朱赓传》中引用了一句话来作为论据,但从这处引用来看,可能是因为一时粗疏,所以对《明史》的原文有些误解了!

明史中这处的原话是什么?现在完整摘引如下:

“先,考选科道,吏部拟上七十八人。……三十六年秋,命始下。诸人列言路,方欲见风采。给事中若霖先尝忤赓,及是见黜,适当赓病起入直时。众谓赓修郤,攻讦四起,先后疏论至五十余人。给事中喻安性者,赓里人,为赓上疏言:‘今日政权不由内阁,尽移于司礼。’言者遂交章劾安性,复侵赓。是时赓已寝疾,乞休疏二十余上。言者虑其复起,攻不已,而赓以十一月卒于官。”[1]

这段话里说的很清楚,说出“今日政权不由内阁,尽移于司礼”这个话的并非是朱赓,而是朱赓的同乡给事中喻安性,而喻安性说这话的背景是因为“给事中若霖先尝忤赓,及是见黜”,导致一大批新进的言官对朱赓进行疯狂的弹劾攻击批斗,人数多达五十余个!而喻安性为了支援自己的同乡,这才说:“今日政权不由内阁,尽移于司礼。”,意思是为朱赓推卸责任,但显然其他言官对他的观点并不认同,反过来一起弹劾他,同时也不放过朱赓:“遂交章劾安性,复侵赓”,这才是事情的整个经过。可能阎教授读的时候有些匆忙,误会了意思,所以才理解成了“首辅朱赓沉痛地说:‘今日政权不由内阁,尽移于司礼’”。可见即便是著名的历史学家,也有因为倾向导致的偏见,而弄错最基本的历史资料中哪一个句话是哪个人说的时候。这也足以让我们引以为鉴。

让我们回到事情本身,喻安性的话,当时大部分的言官都显然并不同意。就现在而说,也是不能直接引用来作为证据的,否则就是断章取义了。

关于万历时期司礼监的权力究竟如何,《晚明史》作者樊树志教授的论述可以一看。樊教授说“以神宗的秉性,不能容忍再出现象冯保那样专横跋扈的司礼监太监。……一旦他们越过了他所认定的界限便毫不客气的予以剪除。张鲸、张诚的下场,应该说是重蹈了冯保的覆辙”[2]

这段话里对冯保、张鲸、张诚专横跋扈的评价值得商榷,但神宗期间并没有容忍专横跋扈的司礼监太监,这点是可以肯定的。

至于张诚以后的司礼监,樊树志是这么描述的,大家可以自己做个判断:

“张诚斥逐后,由田义为司礼监掌印太监,陈矩为司礼监秉笔太监,孙逻为提督东厂太监。孙逻死后,由陈矩兼掌东厂。田义、陈矩等人以张鲸、张诚的下场为戒,注意收敛,凡司礼监政务,田义与陈矩开诚协济,裁酌施行。田义为人俭朴寡言,人不敢干以私。万历三十三年(1605年)田义死,陈矩为司礼监掌印太监。陈矩为人平恕识大体,万历三十五年死,神宗赐额曰‘清忠’”

“从此司礼监太监的权力受到极大削弱、限制,甚至司礼监缺员也不补充。到了神宗晚年,司礼监用事太监寥寥无几,东厂荒凉得青草满地。”

“原先神宗的膳食一向由司礼监太监轮流供给,以后因司礼监乏人,改由乾清宫管事太监独自承办。司礼监与东厂落到这个地步,无疑是对司礼监及东厂以往擅权乱法的一种惩罚,未尝不是神宗晚年的一件德政”[3]

就这样,樊教授描绘的万历晚期的景象是司礼监冷落到几乎无人,东厂荒凉的生满青草。这和阎崇年教授描绘的万历时期宦官肆虐,太监权力越来越重的景象大相径庭了。两者谁是谁非呢?我个人以为还是前者更符合事实一些,因为有更多史实的支持,而且即便清朝编写的《明史》中的相关记载也是与此吻合的。

当然阎崇年教授是专门研究清史的,在明朝历史的问题上有些疏漏甚至错误,也可以理解。只是他既然在百家讲坛上专门就这个问题进行演讲的话,是应该更严谨,更客观一些的,这应该不是求全责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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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明史》卷219 《列传第一百七》

[2]樊树志 《晚明史》 复旦大学出版社 200310月第一版,第553

[3]樊树志 《晚明史》,第55455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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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 杜车别   编辑: 刘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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