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罢工”这个词儿,对于中国人而言,是似近实远,甚至认为沾了这两个字,便是与政治相关,再有些挑剔的人,更是嗅出一些政治阴谋的味道,惹得人们除了歌颂当年的英雄事迹之外,再不敢越雷池一步。其实,若我们只浮光掠影地看看民国的表面:劳动立法比一般列强更超前;资本家多数都讲劳资合作,共谋发展;工人也并不都想革命,再加上一个国民党中央管辖的“总工会”……似乎该有的都有了,那么,工人们为什么要罢工呢?
 
 
 
 
 

谁能让工业停滞:1925年省港大罢工将香港封锁为“臭港”

1925年6月19日,香港海员、电车工人、印刷工人首先罢工,接着其他行业的工人也纷纷响应,罢工人数达25万人。罢工委员会运用罢工、排斥英货、封锁香港三项有力武器与英帝国主义作斗争,并且组成了2000多人的工人武装纠察队,到各港口驻防,严密封锁香港。交通断绝,工厂停工,商店关门,供应困难,物价飞涨,垃圾粪便没人打扫,香港一时间成为了名副其实的“臭港”、“饿港”、“死港”。【详细】

 

省港罢工委员会条幅

1925年6月23日游行人群

罢工工人纠察队集会

 
民国史上著名大罢工
 

安源路矿工人大罢工始末

刘少奇评述:“这一次大罢工,共计罢工5日,秩序极好,组织极严,工友很能服从命令。俱乐部共费计一百二十余元,未伤一人,未败一事,而得到完全胜利,这实在是幼稚的中国劳动运动中绝无而仅有的事。” 【详细】

 

“二七”大罢工纪略

1923年2月1日,中国共产党领导下的京汉铁路总工会筹备会决定在郑州召开成立大会。2月4日,全路两万多工人举行大罢工,1200公里铁路顿时瘫痪。在帝国主义支持下,吴佩孚调动两万多军警在京汉铁路沿线镇压罢工工人,制造了震惊中外的二七惨案。【详细】

 

“五卅”运动始末

1925年5月30日,上海工人和学生在租界的繁华马路进行宣传讲演和示威游行,租界英国巡捕先后逮捕100多人,并突然向密集的游行群众开枪射击,当场打死13人,伤数十人,制造了“五卅惨案”。从6月1日起,上海开始了反帝总罢工、总罢课、总罢市。相继有20余万工人罢工,公共租界的商人全体罢市,连租界雇用的中国巡捕也响应号召宣布罢岗。【详细】

 
 

民国时代的劳动立法:仅看法条已达世界一流水准

从立法所体现出来的理念来看,民国时期的劳动立法在当时还是相当先进的,这些理念有些来自社会主义国家,有些来自观念左倾的国际劳工组织。这其中,女工和童工的待遇问题,成年工人的工作时间等问题都或多或少受到这些理念的影响。事实上,王能君在评价二战之前国民政府的劳动法制时就认为:“若仅从法条的内容来看,国民政府的劳动法制已是凌驾于日本的劳动法制之上,达到世界之第一流水准。”【详细】

 
 

民国时代的工人组织:全国性工会国民党也拥有

1934年冬,国民党中从事劳工运动的陆京士、陶百川、朱学范(上海市总工会主席)等人以“研究劳动问题,积极唤起劳动界本身觉悟,促进全国民众服务精神”为由,发起组织中国劳动协会(劳协),企图成为联合各地工会的“中心力量”。1935年2月24日,中国劳动协会正式成立,该会作为劳工文化团体由国民党中央社会部管辖。1939年,中国劳动协会(劳协)又以中国工会全国总组织的名义,加入国际工会联合会。【详细】

 
 

民国时代的劳资纠纷:民族资本家多主张劳资合作

近代中国的资本家阶级十分关注劳资关系问题,在认知层面,均主张劳资合作,鲜有例外。无论是以发展中国实业为抱负,还是以赚取高额利润为目的(也许可以说相当多的资本家是二者兼有),劳资合作,共谋发展,对资方都是有利而无害;但劳资既为不同利益群体,矛盾冲突势所难免,在现实利害冲突中,资方往往能本合作主义之精神,做出一定妥协,而求得冲突的缓和或解决,但坚持顽抗的例子也并非绝无仅有。【详细】

 
 

民国时代的工人群体:斗争并非是所有人的愿望

当时的上海工人分为南方的技术工人(工匠)、北方来的非技术工人与半技术工人(无产者),并认为前者思想激进,而后者则较保守。工人来源的差异,还产生了政治动员与社会网络的不同:南方工匠以行会为组织,反叛性较强,倾向于激进的中共工会;半技术工人则以帮会为依托,力求自保,保守性较强;而非技术工人则流动性较强,乡土意识较重,组织性较差。这实际上反映出一些问题,即在同一地点的工人中,心理认同也是不一致的,激烈的方式也绝非共识。【详细】

 
 
镜鉴:当代台湾劳工维权20年
 

劳工血汗创造的“台湾奇迹”

台湾劳动者付出血汗代价,包括一度全世界最高的职业灾害比率、世界上最长的工作时间、对劳工包括其子女,在教育机会与文化生活上的剥夺等,开创了“经济奇迹”。【详细】

转型时代的劳工处境  

在台湾迅速都市化、工业化的过程中,利益集团与工厂老板对工人的侵害日复一日,违法加班、工伤与积欠薪资的事件层出不穷,贪腐的地方政府对于工人的投诉多 “吃案”视而不见,使得民间维权意识逐渐觉醒。【详细】

官方工会遭人们唾弃  

随着私营企业成为主流,工会组织率严重萎缩,即使成立了工会组织,干部腐化十分严重,有时候企业主或经理人就兼任工会理事长或秘书长。工人私下笑称为“福利品工会”、“花瓶工会”或“阉鸡工会”。【详细】

民间维权和法律同现  

1984年5月1日,一群维权人士聚集在台北市义光教会,成立了台湾战后第一个劳工NGO——台湾劳工法律支持会。同一天,国民党推动了《劳动基准法》即劳动法通过。这两件事对台湾劳工运动造成了深远影响。【详细】

全球化冲击工会组织  

首先,台湾第二产业的就业人口,自1980年代以来从五成掉到三成,产业外迁是主要原因。第二,就业结构中的底层,被移民劳工取代。第三,台湾当局在金融全球化的压力下,倒向大财团与私有化,也会打击工会。【详细】

斗争成果最终被抵消  

长期以来在实际工时长度上名列世界前茅的台湾劳动者,2000年争取到法定工时缩短。但由于《劳基法》逐步弹性化,许多劳动者的劳动条件几乎不受《劳基法》的保障,工时弹性化也抵消了缩短工时的成果。【详细】

 
 

有组织领导罢工存在 没有组织领导罢工同样会出现

在国共合作时期,两党对工人运动都非常重视,共同造就了1921年到1927年间中国工人运动的高潮。国共分手之后,尽管工会活动受到压制,但工人有组织和自发的运动也依旧大量存在。根据有关统计,1928年4月至9月短短半年间,上海一地就发生罢工96次。而基于《民国十九年上海市劳资纠纷统计》显示,该年度发生的劳资纠纷“全年案件凡376起,关系厂号数3379家,平均每案约9家,关系职工数130329人,平均每案347人”。归根结底,纠纷仍是经济问题。【详细】

 

低工资支撑起的商业文明

繁华忙碌的上海滩

印钞厂加班加点的工人

胡钧《旧中国的工资问题》一书提及:“旧中国的工资,除了在中国资本主义发展初期一般尚趋稳定外,从1929年起直到解放前夕,工资一般都直线下降,而且就下降的速度来看,是一般资本主义国家所少见的。”上海最为典型。1932年上海棉织业同业工会联名向国民政府请愿,以减少成本增加与外商的竞争力为名,要求降低工人工资。但不管政府同意与否,事实上实际工资已不断降低。【详细】
随时可以解雇这一特点在旧上海企业中表现突出。民国36年(1947年),上海水泥厂雇佣工人临时办法第5条规定:“各部分工人如因本厂工作方面无继续雇佣之必要时得由本厂随时解雇”;申新一厂、八厂于民国22~24年(1933~1935年)间解雇老工人达1.3万人次,平均每年解雇的工人数总数的34~79%。【详细】
纱厂常开“礼拜工”,就是做夜班的工人在最后一个夜班(星期六晚6时至星期日早6时)比平日多做几个钟头,星期日晚间6时上夜班的工人也要提早几小时上工,大部分“礼拜工”都要做到早上九十点钟,下午二三点钟就要上夜班,连续做16小时以上。福新烟草公司有一次甚至强迫工人连续劳动36小时。江南造船所名义规定每天劳动9小时,实际经常超过10小时。【详细】
很多工厂厂房设备简陋,空气混浊,温度高,噪声大,缺乏安全保护设备,工伤事故多,职业病也相当普遍,尤以纺织业、机器业等为甚。工人平时生病,大多数是自费医疗,病假工资照扣。即使工伤,有些工厂也不负责给工人医治,连工伤工资也被扣除。工人退职养老金和死亡抚恤,只有少数企业有规定。而在各类企业之中,以日本商人开办的企业相关保障最为简陋。【详细】
 
 
西方的工会如何影响工人工资?
 

工会几乎存在于今天的每一个国家,他们被一致认为是工人利益的主要代表。西方经济学认为,工会的目的一般有三个:即就业量极大化、总工资极大化和总利益极大化。【详细】

限制非会员受雇  

工会可以通过限制非会员受雇,迫使政府通过强制退休、禁止雇佣童工、限制移民、减少工作时间的法律手段等方法来减少劳动的供给,以提高工资。【详细】

提高劳动需求  

工会通过议会或其他活动来增加出口、限制进口、实行保护贸易政策等办法来扩大对商品的需求,从而提高市场对劳动力的需求,也可以提高工资。【详细】

最低工资立法  

工会迫使政府通过立法规定最低工资,这样也可以使工资维持在较高的水平。工会对工资的影响也是有限度的,一般的,它取决于工会本身力量的大小、工会与厂商双方力量的对比、整个社会的经济状况及政府的干预程度等。【详细】

也有副作用  

工会的以上这些做法在很大程度上会提高工人的工资,但也会带来其他对工人不利的问题,比如限制供给的方法,会给社会带来的问题是就业水平的下降,也就是说在一部分人工资上升的同时,一部分人会失去工作,成为失业者,这种两难选择是现实的。【详细】

拥挤的工厂

游行现场

五卅运动标语

各种苛刻的处罚条例,常常激起工人的反抗斗争。民国14年(1925年)8月17日,上海邮务工人罢工,他们在罢工宣言中说:“吾华员服务,因时间冗长,工作艰苦,在精劳神疲之际,安得无疏忽错误之点,于是罚金记过,稍不慎,即被开除,吾华员无时无刻,莫不在惴惴自危中也。”【详细】
民国14年(1925年)日商内外棉十二厂日人田中,因有一工人要请假回家,即捆绑痛打,工人抱伤回家后死亡。旧上海工厂企业中存在搜身制,它首先实行于外商企业,中国资本家也相继采用。民国11年(1922年)5月1日上海《民国日报》副刊《觉悟》“劳动纪念号”上报道说:“各厂多有一搜查身体的苛例。”“工人放工时,门口严厉检查,尤以女工为最,随意玩弄取乐以侮辱。”【详细】
抗战胜利前,订契约的养成工不得中途退出,严禁与外界接触、同老工人来往。一些日商纱厂将养成工集中在一个车间,由东洋婆子(日本女工头)监督劳动,放工后,不许回家,集中住在工房。住在厂外工房的养成工,上下班时都由工头或包工头带着。不少养成工在上海整整做了3年工,竟未出过厂门一步。【详细】
包身工无论住在厂内还是厂外,下班后一律关在宿舍里,不得自由出入,出去时必须几个人一起走,由包工头派人监视。住在厂外的包身工上下班有人押送。探亲、通信以及亲友来访,通常都是不允许的。包身工除了在厂里干12小时活外,下班后及休息日还要给包工头干家务,有些包身工甚至遭到包工头的奸污。日商大康纱厂有个姓蔡的包身工逃走后,被包工头捉回,为了“杀一儆百”,用破布塞住嘴巴,当着其他包身工的面,用木棍将她活活打死。【详细】
 
 

罢工另一主因:工厂不在乎工人 工人对工厂无感情

1926至1931年缫丝业劳资冲突激化,大规模罢工持续不断,综观这一时期劳资对抗的变化,除了工人改善经济待遇的强烈愿望外,还有两点原因:1、资方疏于管理,劳资关系隔膜。丝厂商往往以资本轻微,组厂容易,视缫丝业为投机生意,厂家更换频繁,厂主不尽心经营,经理和职员也只注意自身饭碗得过且过,对工人不闻不问,资方既不关心工人,工人也难以与工厂产生感情。2、缫丝业竞争剧烈,效益日下。由于丝厂低御外来风险能力薄弱,资方在丝价良好的情况下连续大幅度加薪造成工价高昂,一旦风云突变,为了降低成本转嫁风险,资方遂采取解雇减薪手段,导致停产罢工不断发生。【详细】

 
当今各类企业中的权益丧失
 

目前,在我国绝大多数企业中,除了少数科技人员和高层管理者因拥有较强的市场谈判实力而能够分享一定的控制权外,绝大部分员工在企业中并没有发言权,特别是私营企业中:雇主处于完全的支配和主导地位,通常以牺牲雇员利益为代价来获取自身利益。【详细】

劳动争议案增长远超GDP  

2003年8月的一份资料介绍,目前我国劳动关系已出现了许多问题,劳动争议案件以每年30%~40%的速度增长,远远高于GDP的增长速度。最突出的问题是:超时加班,雇主拖欠、克扣、压低劳动者的工资,工作条件恶劣,社会保障很差。【详细】

很多私人企业有法不依  

事实说明,我国许多企业的劳动关系中存在着明显的非合作博弈性质,这种对抗性的不合作博弈必然降低劳动生产率。实际上,劳资关系的紧张已经成为制约许多私营企业生产效率提高的关键。如果严格按照法条衡量劳资关系,不少私人部门的企业已到了无法容忍的地步。【详细】

日韩引进的管理“苛政”  

日企的工作效率比较低,因为强调绝对服从,一个提案必须层层上报审批,耗时耗力,就这一点,倒和我们有些国企的作风比较像。韩企最大的问题是,韩国人和中国人的地位不平等。领导职位也几乎全被韩国人占据着,中国人干得再出色,也得不到提拔。事实上,这种管理文化早已被退而广之了。【详细】

列宁的经典论述

中国制造的忧患

转型之路指向哪里?

对于苏维埃政权下的私营企业,列宁认为,这类企业的工会为调节劳资关系和维护工人阶级的利益,“应当着手设立调解委员会,筹集罢工基金和互助基金等等”。列宁的态度非常明确,即在私营企业中,必须用市场经济的一般的解决劳资纠纷的程序和手段,首先对于劳资矛盾通过调解委员会进行调解,但同时,劳动者必须有自己独特的斗争手段——罢工,为此,在平时工会即应该着手罢工基金和互助基金的筹集。【详细】
恩格斯指出,资本和劳动的关系,是我们现代全部社会体系所依以旋转的轴心。这就迫切要求政府找准自身在劳资关系中的角色,对劳资关系实行行之有效的政府干预。一些专家将这一角色概括为五种,即:劳动者基本权利的保护者;集体谈判与雇员参与的促进者;劳动争议的调停者;就业保障与人力资源的规划者;公共部门的雇佣者。【详细】
由“农民工”为主的中国制造业工人队伍由于没有受过职业技术教育,劳动生产率不高;从产业集中度来说,因为我国的人工成本很低,就使得我国的制造业企业即使在没有规模经济效应的情况下仍然有很大的赢利空间。这样,我国的制造企业就没有扩大企业规模、追求规模经济效应的内在动力。【详细】
新中产阶级大多受过良好的教育,有较高的文凭,工作比较稳定,收入较为可观,因而,他们与蓝领体力工人有着不同的利益与诉求。传统的蓝领工会由于主要关注物质生活保障问题,它很难成为新中产阶级实现目标的有效载体,随着劳动者参加工会比重的下降,罢工的规模随之大大缩小。【详细】
 
20世纪30年代一例劳资纠纷的个案分析
 

本文所要分析的,是上海一家名为“三友实业社”的民族资本企业在1932-1933年间发生的一起劳资纠纷。【详细】

高层介入  

一般而言,这个时期的劳资纠纷案大多由地方党政当局出面调解仲裁后,便能很快平息,只有极少数较大的纠纷案才闹到国民党中央。在中央权威的直接介入和干预下,多数纠纷即告平息。出乎意料的是,随着劳方向国民党中央的上告,事态迅速扩大并日趋复杂化。【详细】

最终启示  

1932年,国民党籍学者萨孟武撰文批评国民党代表“全民”:“资本家与劳动者的利害是不能一致的……如果我们同时希望他们两个阶级都来拥护,则我们的政策只能模棱两可。然而模棱两可的政策,终久必为他们所厌弃。”【详细】

不得不说,在转型的大时代,个体的遭遇总是渺小的,或被大众的话语所忽略,或被小众的恶趣味所追逐,终归难得到成熟社会中那么自然的尊重和理解。毫无疑问的是,民国和当今一样,都是一个大转型的时代,个体的遭遇也一样的令人唏嘘,然而,这些代价往往被当作了必然或者无法避免的罪恶,极端之间,实在少人思索该如何把这进程缩得更短,若能如此,恐怕才是真正的善莫大焉吧。【专题制作:刘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