儒学衰微时代的儒学大师康有为
2009年06月02日 18:32书摘 】 【打印已有评论0

自梁启超首发“先生能为大政治家与否,吾不敢知;虽然,其为大教育家,则昭昭明甚也”(《南海康先生传》第五章)之论,继而“通力合作”撰写《南海先生传》上编的康门众弟子也沿袭此说,而谓之“先生之为何人物不可定,若其教育之成效已昭昭矣”(第十章)。万木草堂当然不是中国最早一所新式学堂,也比不上宋明讲学家的门人成百上千,然而,其间人才辈出,极一时之盛,却是有目共睹的事实。过早去世的陈千秋、曹泰不必说,长期追随康有为的门生中,梁启超可算是最知名者,余外如徐勤、麦孟华、欧榘甲、韩文举、罗普、潘博、陈焕章等,也均为近代社会的活跃人物。虽不能完全排除因缘时会的成分,“名师高徒”总有其久经验证的道理。

康有为自行创立的草堂学风,诚属新旧杂糅。论授课内容,则“以孔学、佛学、宋明学为体,以史学、西学为用”(梁启超《南海康先生传》第三章)。最受欢迎且康氏本人最感兴趣的是讲“学术源流”,至今流传下来的几种讲义记录,均出自此课。论说中国古代学术演变时,即援引西方事例,而突出公羊学说,变法思想自然贯穿其中。设置“乐舞”一课,亦合古代礼乐与西方体操为一体,虽取自新式学堂,却又有传统根据。立“学长”,有学生自治之意;建“书藏”,为公共图书馆之雏形;备札记簿,师生间可自由讨论。凡此,均有益于培植学生的才干,开阔治学的思路。“其为教也,德育居十之七,智育居十之三”(同上第五章),故而向后虽流离海外,弟子们均患难与共,从之益坚。康氏的讲学风格也令人着迷,从学者于此多有回忆:

康师每次讲授,必先标讲题于堂上。届时击鼓三通(编者按:因经书有“入学鼓箧”等说法,故以击鼓集众为行古之道。),学生齐集,分东西鹄立成行。康师至,左右点首,乃升座。学生依次分坐,中为师席,两旁设长桌东西向。……康师讲学不设书本,讲席上惟茶壶茶杯,余无别物。但讲至及半,馆僮必进小食,点心、粉面不等。盖康师娓娓不倦,辄历二三小时,耗气不少,故须食料以补充之。……上堂讲授,历时甚久,而八字着脚,到底仍不懈也。

(卢湘父《万木草堂忆旧·草堂学风》)先生每日辄谈一学,高坐堂上,不设书本,而援古证今,诵引传说,原始要终,会通中外,比例而折衷之。讲或半日,滔滔数万言,强记雄辩,如狮子吼,如黄河流,如大禹之导水。闻者挢舌,见者折心,受者即以耳学,已推倒今古矣。

(《南海先生传》上编第十章)

而善用重锤之法,“大棒大喝”,“或不能受,一见便引退;其能受者,则终身奉之”(梁启超《南海康先生传》第五章),也是康氏多得杰出弟子的原因。

此等风采,直至康有为晚年亦不稍改。逝世前一年,康氏又在上海办天游学院,全始全终地印证了弟子们许以“大教育家”的预言。讲学仍是“始则训勉,继则泛谭,由甲起乙,由乙起丙,以至国际形势,国内变化,几至无所不言。康氏时年六十有九,气壮如少年;每发一问,则滔滔不休”。甚至“志大言大,好高骛远”也一成不变,“晚年讲学,常有盛气”,“处处欲为第一人,若谓其学某似某,则非其所喜”。其著作之整理、出版,万木草堂弟子张伯桢固然出力甚多;而身后遗稿汇刊、年谱续写,则天游学院门人蒋贵麟、任启圣实在功不可没。假如考虑到康有为晚年已为落伍人物,弟子之忠心却数十年不变,其人非有强大的人格魅力,恐不易办到。早期弟子已以“从古教主”之气象比拟之,故康氏门徒有取号超回、轶赐即胜过孔门诸贤的传说;晚年的康有为更是“从心所欲”,直接道破其教主心思,天游学院虽只二十余学生,在康氏口中则好有一比:“耶苏有门徒十二人,尚有一匪徒在内。今其教遍于天下,岂在多乎。”(任启圣《康有为晚年讲学及其逝世之经过》)而东圣西圣又是此心同、此理同,康氏所追步者其实还是已被尊为孔教教主的孔子。

好为人师的康有为,并不满足于万木与天游的坐帐收徒,而更喜欢随处发现人才,充当保护者。由于康氏具有艺术家气质,善书法,喜收藏,对其时崭露头角的年轻画家刘海粟、徐悲鸿,便能慧眼识拔,主动收纳为弟子。与刘海粟的遇合最见康氏性格:在“天马会”的联合画展上,康有为因特别欣赏刘作,即“于人丛中遍讯海粟。会海粟至,便呼海翁,极口称其画之雄桀,引为忘年交,握手纵谈若不足”。不仅邀至家中,出其古今中外绘画藏品使刘氏尽情观赏,并且当面提出“非收你做学生不可”的要求。当刘氏问起“我跟您学什么呢”的时候,康有为也毫不谦让,表示要讲书法,而且果真尽心传授,“教同子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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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 沈楚瑾等   编辑: 蔡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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