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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小平:上升渠道被堵,就不会再有马云俞敏洪

  寻找屌丝上升渠道系列策划之三

上图为徐小平(中)、俞敏洪(左)、王强(右)合影,当年他们三人去扬州旅行时拍摄,徐小平和俞敏洪将这张合影摆放在家里的书桌上。徐小平说,这张照片标志着我们在新东方吵过、不吵过,爱过、不爱过,欢喜过、愤怒过,那么一个已经逝去的青春的最好的记载。下图为《中国合伙人》电影中人物成东青(中)、孟晓俊(右)和王阳(左)。

徐小平:上升渠道被堵,就不会再有马云柳传志俞敏洪

(文\李杨)

凤凰网资讯系列策划《寻找屌丝上升渠道》第三期,我们推出《中国合伙人》原剧本作者、新东方创始人徐小平的访谈录,为那些渴求自我实现的“屌丝”提供范本。

徐小平,《中国合伙人》最初剧本的作者,新东方创始人之一。有人说剧中的孟晓俊原型就是徐小平,徐对此则予以否认。

5月31日,徐小平在家中接受凤凰网独家对话,从这部英文名为“American dreams in China”的电影开始谈起自我实现的过程。从一个怀着读书梦的平民子弟到考上中央音乐学院的知识青年,从希望“从政改变中国”的年轻团干到加入留美求学的大军,徐小平用一种热烈而自由的方式,叙述了个人经历和时代的共同上升。

徐小平说,这部电影想表达的就是,每一个人在中国都能通过自己的努力找到机会,并实现自己的梦想。剧中的成东青代表着所有人,马云、柳传志、张朝阳、丁磊,包括海归李彦宏,就是从无到有、到打下天下的那一帮人。

在徐小平看来,在人类文明社会里,想获得更多东西的唯一办法是学习和劳动,掌握知识和技能。然而,今天的中国,仅有这些主观努力似乎远远不够,年轻人所面对的社会上升渠道还不够宽广、普遍、畅通,过于崎岖,甚至是过于艰险。徐小平坦言,如果现在社会的上升通道被堵住,就不会出现胡主席,也没有李总理了,包括马云、柳传志以及俞敏洪,“实际上他们都是从平民子弟上升的。”

所谓梦,不过是每个人渴求通过努力获得公平竞争的机会

凤凰网资讯:《中国合伙人》,有人理解为中国屌丝逆袭的故事,你怎么看?

徐小平:这个电影的英文名字叫“American dreams in China”,这里面讲了三个人的故事。从王阳说起,他是一个崇尚西方的中国愤青,总是用美国现代诗人罗伯特·弗罗斯特的诗句来表述他的人生感悟,最后他找到了自己的事业和幸福。

成东青在电影里面就是一个无能或者说被女生瞧不起的人,他也在中国找到了伟大的事业。

孟晓骏的家庭是祖传三代的留美博士,自称“去美国就不回来了”。他最后不仅回来了,而且也找到了机会。

这个电影说的是:每一个人在中国都能通过自己的努力找到机会,并实现自己的梦想。

中国是屌丝的大舞台,说到屌丝的逆袭就是指屌丝的上升通道。前些日子《人民日报》发了一篇文章,说要给社会各阶层提供上升通道,我觉得这其实说了一个简单的人话。《人民日报》提出这个论题,居然得到很多人的欢呼,可见尽管中国有上升通道,但今天这个通道不宽广、不普遍、不够畅通,过于崎岖,甚至是过于艰险。

如果我们的社会上升通道被堵住,就不会出现胡主席,也没有李总理了。包括马云、柳传志以及俞敏洪,实际上都是从平民子弟上升的。

寻求上升通道是人类文明一个基本的追求。人类从树顶上、山洞里走到地面上来,希望过得好一点、得到多一些、愿望实现得多一些,这就是上升通道。文明社会里边唯一的上升渠道就是通过学习和劳动、知识和技能去得到更多的东西。

凤凰网资讯:为什么是American dreams in China 而不是 Chinese dreams in China?

徐小平:这个问题特别特别好。所谓美国梦就是机会面前人人平等,不管肤色种族、不问户籍,每一个人都可以通过自己的努力获得公平竞争的机会。

人人平等,但现在中国人信这句话吗?假如我跟你说好好工作,机会面前人人平等,你觉得这是扯淡!

凤凰网资讯:所以American dreams不是“我要去美国”的梦,而是一个“实现自我价值”的梦?

徐小平:它是机会面前人人平等的梦,所以电影才叫“美国梦在中国”(American dreams in China)。世界上本来没有路,走的人多了就是路。在中国,实现美国梦的人多了,那美国梦就变成了中国梦。比如说电灯、电话、冰箱、汽车、洋房等等,现在已经不是美国梦了,现在是中国梦。我1994年回国看见小区有汽车都叹为观止,现在就不是问题了。

到最后就没有美国梦、中国梦,只有一个字叫“梦”、dream,newdream--“新梦想”。

凤凰网资讯:你曾说孟晓骏的角色原型是陈可辛而不是你?

徐小平:我从来没说过代表我,我也没说过新梦想就是代表新东方。成东青代表着所有人,马云、柳传志、张朝阳、丁磊,包括海归李彦宏,就是从无到有、到打下天下的那一帮人。

在电影里,每个人总得有个身份,每个梦都需要一张床,你睡一个扁担也是床。只不过电影中把梦的睡床变成了一所英语学校,而老干妈的睡床就是辣酱。所以人人心中有一个机会面前人人平等的梦,人人心中都有一个成东青。

70年代,我们那一代人的上升渠道——读书高考

凤凰网资讯:之前《人民日报》写过评论文章说80后“暮气沉沉”。反观您所经历的80年代,则充满了野心和激情,你们那一代的激情从何而来?

徐小平:80年代的激情哪里来的?我经历过70年代,在毛泽东去世之前中国沉闷得要死,我都不想活了。1976年我22岁了,没有学上没有书读、没有知识可更新,我都不想活了!70年代那才叫万马齐喑。

邓小平改革开放,开放了中国大学,80年代来到大学里边意味着什么,意味着思想活跃、思想解放,意味着读书无禁区,思想无禁区。

凤凰网资讯:那个时候你的梦想是什么?

徐小平:文革期间,很多人想当兵,因为当兵就有饭吃;很多人想做点体育做点文艺,因为文革期间大家也需要娱乐。那时是空前的枯燥,有文艺体育特长的人在工厂、在军队、在农村都能够避免苦力活。

我那个时候不是想躲避上山下乡,因为上山下乡对我来说还略有一点浪漫的味道。我那个时候梦想就是读书,梦想看到《战争与和平》、《安娜-卡列尼娜》。但是当《哈姆雷特》这书最终到我面前的时候,我读不下去,因为还没有恰当的知识储备。

另一方面,我确实在中学期间爱上了中国的古代文学。中学期间开始读《离骚》、《诗经》,唐诗宋词,后来在剧团里面自己几乎背完了《唐诗三百首》。那时候吸引女孩子的方法讲唐诗三百首,讲得她们如痴如醉。

当时我的梦想就是读书上学。所以等到邓小平一开放大学,我疯了一样想去上学,这个不要解释。好政策不需解释,人民自然拥护;恶政策无需自信,人民自然背弃你。

我没有参加高考,直接参加了中央音乐学院的考试。记得那是一个春天的夜晚,夕阳西下、炊烟袅袅……反正这么一个乡下的地方,我看到《光明日报》登了一个中央音乐学院的招生广告,说寄5毛钱过去可获得招生简章。我就给他们寄了封信,但没给5毛钱,然后他们我寄来了招生简章。我当时想试一试作曲系和音乐学系,后来居然考上了音乐学系,当年这个专业在全国只招了21个人。这从此改变了我的命运。

凤凰网资讯:知青那一代都是这样?

徐小平:中影副总裁张强讲了个故事。在上山下乡年代的某一天,他去找刘永行,当时的刘永行在荒野里放羊,他还在读书。就像在一个绝不可能的地方,一个人拿着一本康德在阅读。非常魔幻。

反正就是我们那一代人都渴望读书。后来我们进了大学,十年积累的读书的梦一下子爆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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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0年代,有为青年的上升渠道——要么从政要么搞学术

凤凰网资讯:从中央音乐学院毕业到北大团委工作后,你曾提到最初是希望“从政改变中国”。

徐小平:我讲个细节。我老婆的哥哥在1977年就考上北京外国语大学,他当时读的是乡下中学,居然能考上北外,不可思议!这当时对我来说如同晴天霹雳,一个通宵绝对没有睡着。

1982年他毕业了,他们同年级流行一句话:你想做部长还是想做教授?就是说当时的北京外国大学英语系的学生只有两个选择:一个是去涉外的政府部门,一个就是在学术部门做教授留校。所以当人们只有两个出路的时候,这个时代一定不正常。你想去做新东方,还是想做个体户,没有这些选项。要么从政要么搞学术,是那个时代很自然的东西,

我当时想去文化部工作,也不叫从政,为了这个目标去了北大团委,而通过北大团委是从政最好的道路。1983年北大团委里应该有二三十个干部,现在真正还在政坛的大概就5个人,其他的人,做投行的做投行,办学校的办学校。所谓从政只不过是那个时代的有为青年想逆袭的通道之二,没什么其他通道的,就这样。

凤凰网资讯:从政的梦想因为什么发生了转折?接着又转向出国?

徐小平:我觉得人最宝贵的在于要认识自己,要不断的反省自己。今天的我57岁了,我也依然在想怎么做得更好,变得更棒,以及做什么是最适合我的。我在北大工作五年,我发现自己是一个伟大的活动倡导者,而不是一个组织者,这是我在北大最伟大的发现。

执行是execution,从政就是execution,做的是组织工作,但我不适合做组织者。当时除了从政就是学术,我又不想搞学术,那能干什么?那时中国已经有了自由市场的萌芽,就像明朝一样出现资本主义的萌芽。但是这个萌芽太嫩,我无意去栽种,并且被人掐死。我曾在北大参与出版过《蓝色狂想曲》的唱片,实际上是盗版理查德-克莱德曼的作品,我们投资几万块钱,赚了好几十万。但这都不是最合适的出路。

当时我写过一首歌:茫茫群山茫茫大海,你告诉我你回答我,穿破了云和雾,何处才是我的出路,这条路我走到东来走到西来,走到南来走到北,为什么走到今天却发现自己停止在当年出发的停泊处?!路啊,路漫长的路!路啊,路曲折的路!八千里路云和月,梦回天涯去何处。我当时回到家乡,把这首歌唱给一个老会计听,虽然他没文化,但他听了后特别感动。他说自己也是走了一生还发现回到了停泊的地方。

我经过了大概有半年左右的depression,理想破灭。但毕竟我在北大,身边有一大批想出国的人,我就想可以出国试试,“道不行,乘桴浮于海”。

出国寻梦,前途渺茫后路已断

凤凰网资讯:你的签证道路顺利吗?

徐小平:不顺利。这个问题很精彩,我被拒签两次,第三次去,过了。前两次没过,是因为不懂美国签证的哲学。当时的中国人被视为难民一样的贫穷,签证非常难。现在去美国就不一样,中国人就像经济的救世主一样。

我老婆的哥哥已经提前去美国了,在给别人打工,他就找老板给我写了一个担保书。我第三次去签证,使馆的签证官就问:你的担保人为什么才两万五千块钱的税。我说了一句话,He has many restaurants,他在美国有很多餐馆。然后我就通过了。这就是美国签证哲学。第一,美国人都知道中国人去了要干嘛,肯定是需要打工的。第二,美国的中小企业交税是很少的,同时像我的担保人的小餐馆可以有几万种逃税的方法,他报税两万五,但实际收入有几十万。就是因为这些,签证官觉得你到了美国会有基本的经济能力。

所以后来我在新东方跟大家讲美国签证,讲的不是签证问题;不是话面的话,是话里的话。签证问题包含着什么样的美国价值观,你的回答又怎样能符合美国的价值期待。比如电影《Good Will Hunting》(心灵捕手),主角是一位叛逆天才,电影的结尾是主角找到了一个国防部的年薪20万美元的工作,但他不去,他要到加州“find my girl”。这就是美国价值观:尊重人情、真实、自信。

我被拒过两次,这种经历使得后来我在给学生做签证咨询的时候,全情投入一丝不苟,不得签证绝不罢休。那真是我最闪光的时刻,以至于签证官听到我的名字就闻风丧胆。(大笑)

凤凰网资讯:您当时去美国读的是音乐硕士,这是您的出国首选么?

徐小平:首选,或者说是我唯一的选择。因为美国人不管你的梦想,也不管你的计划,他只管你的信用。信用在美国是分数的意思,我的分数全是跟音乐有关的,在其他的学科上我没有分数,不可信。

凤凰网资讯:你曾说起在美国留学打工刷盘子的一个细节,说随着刷盘子来写歌,有点像joke,但其实笑中带泪的感觉。

徐小平:我是真的一边在洗一边在想,人生怎么能如此,但是不瞒你说,当时并没有想到写歌。我真正写歌是到了加拿大,那个时候住在很漂亮的学生公寓里,走到学校就是15到20分钟。我当时想的是每个月的最后一天我要去领奖学金,一张支票拿在手中,心里是多么高兴。后来就修修改改写成了一首歌,可以说我写了30年,最后成了新东方的校歌。

其实我是一个特别好玩的人,我现在要不要唱?唱有点肉麻,歌词是这样的:

“西方月亮升起来,和家乡的一样,读了一天PHD,却要去china town洗碗。打黑工,不浪漫,没有钱,更困难。留学出国,前途渺茫后路已断。岁月,来去匆匆忙乱,青春,一误再误短暂。山穷水尽疑无路,出国好像是阳关。两只皮箱一个梦,雄心壮志立家园,谁知留学的辛酸?”

凤凰网资讯:是不是有种不敢失败、没有退路的感觉?

徐小平:很多人确实就被彻底摧毁了。我在1996年回到北京加入新东方,一对沈阳的夫妇在办公室来找我,说办了5年都被拒签了,钱花光了面子丢尽了,根本没有办法回去了。我建议他们办加拿大移民,拿到移民资格后就可以去美国读书。加拿大当时为无数中国人开辟了一条出国发展的通道,这也是一种上升通道。

凤凰网资讯:有没有想过一直留在美国?

徐小平:这一点我从来从来没想过。因为我最大的能力在于知道自己是谁,调整我的人生步履和方向,所以我特别知道我应该怎么走。所以我从来没有想过永远留在国外,never。

凤凰网资讯:《合伙人》里面有个细节,叙说孟晓骏回国之后跟中国警察的一次冲突,充满了西方社会规则和正义感的腔调。类似的故事曾发生在你身上么?

徐小平:我没有过。比如说回来后要去办一件事,办不成就拍案而起:老子回美国了!其实你回不去。在美国没有警察来干扰你,还真没有,但是美国有看不见的绳索。我并不是因为我是中国人在美国混不开,中国人在美国混得开的很多,做部长的就好几个。而是因为我的交流能力在中国是超一流的,但到了美国打了五折。

凤凰网资讯:很多去过美国的人觉得自己是“二等公民”的待遇。

徐小平:我不用这个词,只是说我的语言在英语的海洋里边是一个二等水平。

凤凰网资讯:在国外的几年,你有过一种loser的心态么?

徐小平:没有。所谓loser是别人眼中的你不成功,但是洋人一般主要骂的不是你的状态,而是你的心态。如果你放弃了,giveup,你就是loser。如果你一直在努力,美国人是绝不会骂你loser的,这个不符合美国价值观,也不符合做人的价值观。比如你是一个记者,写了几十本书都没发表,你还在写,没人说你是loser,因为人人都知道伟大的作家往往就是在几十本书被拒绝出版以后才成名的。

文明使得人们不会骂暂时没成功的人,而会骂放弃努力的人。我在美国有过真正的depression的时候,就是沮丧绝望的时候。但是说实话我从来没有give up,英文叫never give up,没有。

过去没能通过从政实现振兴中国的梦想,今天我在私营企业实现了

凤凰网资讯:就您个人而言,您实现了经济上的成功,但未能实现青年时代的政治梦想,是否会因此缺乏相对的安全感以及话语权?是否会继续追求政治上的成功?

徐小平:没有。我现在觉得过去也不叫政治梦想,过去是叫做当官。过去是想通过在政府部门里边工作来实现振兴中国的梦想,现在我们是在私营部门里来实现振兴中国的梦想。比如说我在新东方,我做投资创造了很多数千人的公司,造就了无数就业,促进了社会安定,我觉得也创造了巨大财富,这个也就够了。其实我认识的很多企业家朋友,他们意识到自己获得了财富和利益,大多数人都时刻处在一种感恩状态中。

作为人生梦想来说,政府部门、私营部门、学术部门、艺术部门都是一回事,只要你能够把你的才智用在需要你的地方,把你的想法变成他人的精神与物质的财富,我觉得就是人生梦想的最大实现。

 往期回顾:

寻找屌丝上升渠道系列策划之一:

寻找屌丝上升渠道系列策划之二:

 明天我们将推出《寻找屌丝上升渠道》第四期,另一个范本——老干妈的奋斗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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