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凰提问“欧盟总统”：多次提及中欧再平衡有何用意？

编者按：近期，中欧领导人互动频繁，中欧关系能否借此契机回暖？此前双方聚焦的贸易议题有何进展？欧洲方面是否减少对华投资和贸易的障碍？就此，《凤凰大参考》提问欧洲理事会主席米歇尔，并邀请中国国际问题研究院欧洲研究所所长崔洪建进行相关解读。

2022年11月15日，在印尼G20峰会上，有“欧盟总统”之称的欧洲理事会主席米歇尔指出要重新平衡中欧关系。图源：EPA-EFE

整理丨《凤凰大参考》黄诗雨

《凤凰大参考》提问“欧盟总统”：什么是中欧关系再平衡？

应国家主席习近平邀请，欧洲理事会主席夏尔·米歇尔于12月1日访华。在贸易方面，米歇尔“阐述了欧盟企业和投资者在中国面临的困难”，强调“贸易关系的再平衡”是欧洲领导人面临的“关键”问题。

在记者招待会上，米歇尔说：“几周前，我将欧中关系讨论列入欧洲理事会议程。27位领导人一致认为中欧关系至关重要……我们和中国在许多领域都具有密切的联系，而重要的是要采取更多措施以便有更多的平衡，有更多的对等互惠，特别是在经济方面。”

由于疫情限制，各媒体通过欧盟驻华使团接入钓鱼台米歇尔记者会现场。

为了了解未来中欧关系的方向，《凤凰大参考》针对他的核心词“再平衡”进行提问。

《凤凰大参考》：你提到了与中国的再平衡关系，我想知道那具体是什么？特别是如何平衡安全关切和全球化的利益？

夏尔·米歇尔：在二战后，欧盟稳定、繁荣、安全的实现，以及文化项目的发展，均基于这些基本的政策观点——如果我们能够繁荣发展，将对稳定和安全有利；如果我们能够提供更多的安全，这将有助于维护更多繁荣。我们和中国在许多领域都具有很强的联系，重要的是采取更多措施以便有更多的平衡，有更多的互惠，特别是在经济方面。

许多中国公司，在欧洲做生意真的很容易，因为我们有一个开放的单一市场。但另一方面，我们可以看到，欧洲公司在中国或与中国开展活动并不那么容易，甚至很困难，我们需要确定有哪些具体的障碍和具体的困难，以及我们可以做些什么来解决这些困难，以便双方有一个更平衡的关系。

或许是由于时间紧促，米歇尔一行要乘飞机返程，所以并未就我们的第二个问题进行正面回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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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么，如何看待米歇尔的这番回应和本次访华之行？

中国国际问题研究院欧洲研究所所长崔洪建指出：米歇尔的这番表态基本延续欧盟此前对中欧经贸主要分歧的立场，即认为中欧之间出现了一些在经贸上不对等的情况。近年来，欧盟开始调整对华政策，其目标之一是改变中欧之间的不平等，或者说不对等的经贸关系。在此背景下，欧盟提出如公平贸易、对等竞争等命题。

欧盟对华货物贸易统计。图源：eurostat

此前，中欧并非没有尝试解决该问题，中欧全面投资协定（CAI）的提出就是明证。

2020年12月30日，欧盟委员会宣布该协定已由欧洲理事会领导人原则上达成，有待欧洲议会批准。原则上的协定围绕三个主要问题：投资、可持续发展以及监督和执行机制。其中，双方就新的市场准入开放和承诺进行了谈判，包括取消多个行业的数量限制、股权上限或合资企业要求等限制，并就确保投资自由化、规范国有企业行为、禁止强制技术转让等新承诺达成一致。

然而，该协定在美国方面引起强烈不满，美欧关系一度紧张。同时，欧洲议会也因制裁争端等原因阻挠协定的实施。2022年，随着俄乌冲突的爆发，CAI已在欧洲议会停留近两年。

拜登政府补贴美国半导体行业的做法以及《通胀法案》也加剧了美欧关系紧张。本周，美欧之间也在就相关话题进行会谈。图源：POOL/VIA REUTERS

此次米歇尔访华在贸易平衡问题上的表态，无疑表现了欧盟想要解决问题的积极方面。

“前几年欧盟打着对等公平旗号，事实上是单方面对中国的一些企业的投资贸易进行了限制。而我们知道，这种单方面的限制是不可取的，而且也很难持续。这样一来，实际上会导致中欧经贸合作环境不断恶化。”

崔洪建说，“在这个问题上，中方提出要管控竞争，此前双方在贸易和投资方面出现的一些问题也可以通过开诚布公讨论、通过现有的一些对话机制来解决。但是欧盟采取单方面的设限、施压手段，这是不可取，也影响了中欧之间在解决问题过程中所需要的互信。”

11月9日，中资控股企业收购德国艾尔默斯半导体公司的计划被阻止，德国称收购案引发了德国国家安全担忧。中方批评德国不要以国家安全为由搞保护主义。图源：BERND THISSEN/DPA, VIA ASSOCIATED PRESS

至于芯片等具体议题的解决，崔洪建认为这取决于欧方要在多大程度上受到政治和所谓安全因素的影响。像芯片、5G问题，其实只要欧方减少一些来自政治、安全方面的影响和干扰，中欧之间实际上有更广阔的合作空间。但在目前欧洲的政治气氛下，现在双方要解决这些问题，还是任重道远。

崔洪建认为，CAI的争议和搁置主要涉及到欧盟机构内部关系问题。 欧盟机构中，除了欧洲议会以外，无论是理事会还是欧委会，对CAI的态度均相对积极。因为CAI有利于双方的经贸合作，能够给欧洲带来实实在在的好处，所以作为成员国的代表和作为欧盟行政机构代表的两个机构——欧洲理事会和欧洲委员会，实际上都是持比较积极的立场。“现在问题就是，米歇尔能不能做得了欧洲议会的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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事实上，中欧关系在过去一段时间内有所恶化，同时，新冠疫情也一定程度上减少了双方的交流沟通。其中，美国始终是中欧关系中隐而不见又极具存在感的第三方。近期，美国持续加大了对中国的制裁，措辞愈发严厉，同时要求欧洲效仿其对中国实施出口管制限制。

2022年3月24日，美国总统拜登（左）和米歇尔抵达欧盟总部。图源：新华社

但是，尽管欧盟在不同场合将中国称为“战略对手”，但它正在采取与美国不同的做法，这也与欧洲的战略自主目标息息相关。欧洲最大资管机构阿蒙迪资产管理（Amundi Asset Management）的地缘政治负责人安娜·罗森伯格表示，“欧盟正试图制定自己的与美国截然不同的中国战略。这一战略是关于‘降低风险’，而不是‘脱钩’。”

在俄乌冲突带来的欧洲经济困境之时，中国作为欧洲最大贸易伙伴的重要性不言而喻。 “ 在美国试图将欧盟拉向与中国保持距离的方向时，欧盟则热衷于与中国保持经济联系。 战争的经济影响加剧了这种愿望，明年将对欧洲经济产生更严重的影响”，罗森伯格说。

2020年，中国首次超过美国成为欧盟最大贸易伙伴。图源：Statista

德国总理奥拉夫·舒尔茨也于11月初访问了中国。 罗森伯格说： “ 我们看到欧盟与中国的关系在短期内实际上有所改善，而米歇尔的这次访问距离舒尔茨的中国之行如此之近，就证明了这一点。 ”

崔洪建也认为，“ 中欧高层会晤作为一个不可替代的沟通平台和渠道，在中欧对话中具有积极作用。 借助此次机会，中欧双方的最高领导人不仅可以谈合作，也可以就一些问题和分歧，开诚布公地交换意见。”

崔洪建指出，当各个层面、各个领域的问题和矛盾积累到一定程度后，一定会反映到中欧领导人的层面。双方可以就一些问题交换意见，了解对方的诉求，在此基础上找到共同的解决方案。

“领导人会晤可以给双方解决问题提供整体的框架和最高层级的指引，这样在落实的过程中，就会减少很多的障碍和阻力。”

12月1日，国家主席习近平在北京人民大会堂同欧洲理事会主席米歇尔举行会谈。图源：新华社

当前中欧关系错综复杂，在新的背景下，领导人会晤能否在改善中欧关系改善方面发挥实质性的作用仍待观察。“但至少有一点，最近一段时期内中欧领导人的频繁互动，的确能够使得经过一段困难时期后的中欧关系首先实现稳定。”

崔洪建认为，“在稳定的基础上，无论是在政治还是经贸层面实现修复，并在修复基础上更新，使得中欧关系再往前走，领导人会晤带来的动力和指引作用是毋庸置疑的。”

China, EU should always be two strong poles of a multipolar world https://www.globaltimes.cn/page/202212/1281018.shtml

The U.S. wants the EU to be strict with China. But Europe can't afford it https://www.cnbc.com/2022/12/02/the-us-wants-the-eu-to-be-strict-with-china-but-europe-cant-afford-it.html

Key elements of the EU-China Comprehensive Agreement on Investment https://ec.europa.eu/commission/presscorner/detail/pt/IP_20_2542

Is the EU-China Investment Agreement Dead? https://thediplomat.com/2022/03/is-the-eu-china-investment-agreement-dead/

The EU-China Comprehensive Agreement on Investments (CAI): a piece of the puzzle. https://globalriskinsights.com/2021/09/the-eu-china-comprehensive-agreement-on-investments-cai-a-piece-of-the-puzzle/

习近平主席同欧洲理事会主席米歇尔举行会谈https://www.fmprc.gov.cn/eng/zxxx_662805/202212/t20221201_10983932.html

Seizing on EU tensions with US, Xi tells Europe to keep investing in China https://www.politico.eu/article/seizing-europe-tensions-with-united-states-china-president-xi-jinping-said-keep-investing/

深度 | 欧洲理事会主席米歇尔将访华，中欧将如何互动？https://export.shobserver.com/baijiahao/html/556324.html

中欧领导人见面“稳定关系” https://m.gmw.cn/baijia/2022-12/02/36204776.html

Significant increase in EU imports from China https://ec.europa.eu/eurostat/web/products-eurostat-news/-/edn-20220401-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