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华盛顿邮报》：新冠大流行已成为“老年人的瘟疫”

美国《华盛顿邮报》11月28日发表文章《老年人更容易死于新冠，引发“可接受损失”争议》。文章称，新冠大流行已成为老年人的瘟疫，美国现在十分之九的新冠死亡人口是65岁以上的老人，这重新引发了什么是“可接受损失”的争论。对于奥密克戎疫苗加强针，美国老年人的接种率明显偏低。而取消“口罩令”等措施也很可能意味着美国政府对重点人群的忽视。

“老年人的瘟疫”

虽然总统拜登宣布新冠大流行“结束”，但事实上大流行并没有结束，比以往更甚，它已经成为了老年人的瘟疫。

根据美国疾病控制与预防中心（CDC）的数据，美国平均每天仍有300多人死于新冠病毒，其中大多数年龄在65岁以上。虽然这远低于德尔塔病毒肆虐高峰时期每天2000人的死亡数字，但仍是流感致死人数的两到三倍。这也重新引发了关于什么是“可接受损失”（acceptable loss）的争论。

根据《华盛顿邮报》对疾控中心数据的分析，现在，美国近十分之九的新冠死亡病例发生在65岁以上的人群中，尽管老年人一直在新冠大流行中遭受重创，但这仍是有史以来最高的死亡比率。

一些流行病学家和人口统计学家预测，老人、病人和穷人大量死亡的趋势将继续下去，这引发了一个尖锐问题：美国人为追求常态生活而做出取舍，但以谁为代价？

纽约大学生物伦理学、哲学和公共卫生教授马修·廖认为，在保持经济开放的同时应该继续积极开展全国疫苗加强针活动，并要求在医疗机构和疗养院佩戴口罩。但美国领导人并没有选择这样做，这让他很担心，“可以说，这有点年龄歧视，即使人们年纪大了，他们仍然有自己的生活。”

10月7日在《英国医学杂志》发表的一封公开信中，耶鲁大学公共卫生学院副教授格雷格·贡萨尔维斯和其他十几位专家强调，“大流行不会突然结束”。他们写道：“尽管人们普遍认为大流行已经结束，但死亡和破坏仍在继续。”

CDC主任罗谢尔·瓦伦斯基和其他官员强调，与前两年相比，美国拥有更多抗击新冠病毒的工具，包括疫苗、加强针和快速检测，还有新冠口服药，如果及早服用，可以大大减少重症和死亡的发生。

“我们现在可以防止几乎所有正在发生的死亡。” 瓦伦斯基在本月的新闻发布会上说。然而，她也承认，老年人的死亡，尤其是患有多种慢性病的老年人的死亡，是一个真正的挑战。

新“常态”

流行病学家倾向于将大流行分为三个不同的时期。从2020年3月到2021年3月，美国大约有 50 万人死亡。第二年的死亡人数大致相同。到第三年，美国有望大幅降低这一数字，将死亡人数降至 15万至 17.5万人。

新冠病毒很可能在今年的致死因素中排名第三位。相比之下，心脏病和癌症每年导致大约60万人死亡，事故导致17万人死亡，而流感导致每年1.2万至5.2万人死亡。

CDC 最近一份关于新冠死亡率的报告包含了更多好消息，从3月开始死亡人数迅速下降，4月至9月相对稳定，每周有2000至4500人死亡。

但并不是所有年龄组的死亡人数均有所减少。

与同时影响儿童和老人的流感不同，新冠病毒似乎使大多数老年人重症和死亡的风险更高。65岁以上人群的死亡比例从新冠大流行最初几个月的十分之八波动到2021年夏季德尔塔病毒来袭时的十分之六的低点，再到现在十分之九的高点。

新冠肺炎死亡更集中在老年人身上，图源《华盛顿邮报》

根据《华盛顿邮报》分析，上个月，85岁及以上人群占死亡人数的41.4%，75至84岁占30%，而65至74岁的人占17.5%。也就是说65岁及以上人群占美国新冠肺炎死亡人数的近90%，尽管他们只占总人口的16%。

在最初新冠疫苗问世后，65岁以上美国人的死亡人数急剧下降，因为老年人最有可能先接种疫苗。但老年人的加强针接种率出现滞后：根据CDC的数据，98%的65岁至74岁的人和96%的75岁及以上的人完成了最初的两针接种。但对于奥密克戎加强针，比率分别降至22%和25%。

为了在冬季高发期前减少生命损失，白宫周二宣布将启动一项为期六周的计划，让老年人和其他受到不成比例影响的群体接种加强针。

白宫首席医疗顾问福奇在退休前的最后一次简报会上说，“我在这里给你的最后一条信息是，为了你自己和家人的安全，一旦符合条件，请尽快接种最新的新冠疫苗，以保护你自己、家人和你所在的社区。”

新冠病毒与年龄

年龄问题一直是整个新冠大流行期间紧张的根源。

当医院在2020年春天挤满病人时，一些关于分配稀缺资源的争论集中在年龄上。在一些医疗机构起草的文件中，有时建议将“生命阶段”（即年龄）用作决定谁应该使用呼吸机或床位的决定因素。

包括马修·廖在内的多位专家表示不满。他说，“可以想象一位70岁的老人能做任何事，可以享受友谊、读书和看电影。”

乔·罗兰是比林斯丰收教堂 (Harvest Church) 的教区护士，她说，随着越来越多的人继续成为新冠病毒的受害者，我们需要深入思考如何对待他们的生命并有尊严地对待他们的死亡，“失去老人是另一种悲伤。”

虽然一些人指责美国的新冠政策在保护老年人方面做得不够，但其他人则批评其他地方实施的基于年龄的政策。例如，在英国，基于年龄的一系列建议让一些老年人感到他们受到了歧视，2020年夏季餐厅和商店开始营业，但国家卫生服务局仍建议70岁及以上的老人待在家里或隔离。在哥伦比亚，政府试图通过在2020年8月之前关闭老年人活动中心来保护他们。这些政策因限制行动自由而引起争议。

利物浦大学的老年护理师埃尔弗里德·德雷默克和其他人在8月份的一篇期刊文章中写道，许多老年人对他们的个性被忽视感到愤怒和沮丧。

作者写道：“将年龄作为风险因素考虑，以及将所有65岁以上的人纳入一个同质的风险群体，往往忽视了老年人的多样性和他们的个性，这种无差别方式也招来了‘助长社会年龄歧视’的批评。”

“你不重要”

塔拉·斯瓦尼根的父亲查尔斯·克雷布斯是在2020年疫情暴发时去世的。斯瓦尼根回忆说，他非常强壮，非常健康，但病毒仍然遍布在他的肺部，他不得不戴上呼吸机，那年八月他去世了。

斯瓦尼根说，她很高兴听到拜登发起的鼓励美国老年人接种加强针的活动。当她谈到她父亲的死讯时，一些人的冷酷无情让她震惊。一个男人在社交媒体上对她说：“嗯，你爸爸太老了。”

“对于老年人和免疫功能低下的人来说，这几乎就像我们在说，你不重要，我们不想感到不方便。”她说。

口罩是一个痛点。

斯瓦尼根说：“当他们取消乘坐公共交通工具的口罩令时，我感到非常失望。”

研究表明，口罩对日常生活的干扰微乎其微，而且它们对遏制传播产生了重大影响。她不明白为什么公共卫生领导人不再倡议戴口罩。

放弃戴口罩的决定也让公共卫生教授安德鲁诺·伊默感到震惊，他在接受采访时说：“我们已经放弃了，这意味着我们不在乎一定数量的死亡。”他认为这代表美国政府“可以防止几乎所有死亡”的想法是虚伪的。他在谈到美国官员时说，“对于美国将面临的死亡人数，他们并没有坦诚以待。我认为这是很严峻的，我正在努力为即将到来的冬天做好准备。”（作者/《华盛顿邮报》记者：爱莉安娜、丹·基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