民进党败了，台湾年轻人变了？

文｜《凤凰大参考》特约作者 资深两岸媒体人 郭雪筠

台湾2022“九合一”选举结果。图自台媒

台湾九合一选举落幕，民进党遭遇惨败，台湾“蓝天一片”，台北市和桃园市国民党重新拿下。大陆网民们最关注的是是否代表民进党擅长的“抗中牌”不好用？是否代表台湾人对中国大陆和两岸关系有些转变？

自然，各社交平台上早有台湾网友们告诉大陆友人：别傻了，这是地方选举，两岸因素不大，尽管民进党此次仍然操作“抗中保台”，但其效力会减弱，到了2024这张牌仍可能发酵——这是事实。但在其中，仍有几点值得观察。

真的是“一国两智”？台湾人怎么看待候选人治理能力和“抗中口号”？

其一，“抗中保台”的刺激V.S对治理能力的看重。

此次选举投票率低，许多年轻人返乡投票意愿不高。蓝绿都回归基本盘——死忠支持者会去投。

而中间选民（包含民进党自豪的年轻世代），有投票意愿的却没有那么多，“投不下票”的多，甚至有部分投给了“年轻、能看得过去”的国民党人（如蒋万安）。

蒋万安在此次“九合一”选举中当选台北市长。图自台媒

台湾论坛上常有留言“大家不在意，反正反中就对囉”，以此讽刺一些人眼里只有政治人物的“反中”口号、而全然不在乎官员执政的缺失。

作为在大陆生活的两岸观察者，我自己过去也难免陷入这种情绪里。但这次在选举前，民进党同样打“抗中保台”，在选举前民进党各县市候选人陆续出现争议——林智坚的论文抄袭案、陈时中在疫情防控和高端疫苗中的争议等等。

林智坚（左）与陈时中（右）在都被国民党议员曝出行为不端。图源国民党台北市议员王鸿薇脸书

这些，在选举前，都有很多人会说“反正台湾人不在意，抗中就好”。在2020年获得817万高票的蔡英文更喊出了“投民进党就是投给我”。

但，年轻人真的不在意吗？曾投给蔡英文的民众真的不在意吗？当明显有执政和道德缺失的官员，包上“抗中保台”的包装纸，真的能说服民众吗？

大陆网民爱说“一国两智”讽刺台湾人，但民众对于官员素质的要求、对于地方治理的要求、对于县市长脚踏实地做事的要求，真的能因“抗中”而不在意？

可能连蔡英文都意外，这次竟然有不少台湾人在意了。他们就算不投国民党，也没支持民进党（蔡英文）。

观察台湾选举的有趣之处在于，你可能常会觉得自己在台湾是个“异类”，觉得“反正民众就是这样”，但当选举结果揭晓后，你会重新思考，自己真的是“异类”吗？就你一个人“看见问题”吗？

“抗中牌”失效了吗？台湾人如何看“反中是工作，亲中是生活”？

其二，大陆所关心的“抗中牌是否失效”议题。

地方选举，两岸因素占比不大，但这次民进党也狂打这张牌，但民进党官员也被爆出“反中是工作，亲中是生活”的现象，比如民进党桃园市长候选人郑运鹏，喊出要“守住台湾”，但曾在大陆做生意、更在申请专利的申请书中写“中国台湾”；一位民进党人的两个儿子也被爆出长期在大陆赚钱。

民进党桃园市长候选人郑运鹏。图自台媒

但需要知道，台湾偏独的政党被爆出自己或亲属在大陆，早就不是新闻，如某位反对爱奇艺的民进党立委自己也看爱奇艺。台湾人见惯不怪，这个对民进党实质的杀伤力有限，顶多大家嘲讽一句“又双标了”。

根源上，不要说台湾政治人物、人民的日常，都常会出现这种“反中是口号，亲中是生活”的现象。台湾人对大陆文化影视、小红书抖音、用语用词，以及身边的人去大陆生活工作，都有极高容忍度。

这导致很多“听说台湾反中”的大陆人去台湾出差，会被极为相似的“生活共鸣”吓到。有人会说，这就跟大陆人也爱日本产品一样，但大陆与台湾因为语言文化，融合程度会更深许多。

陆剧已经成为台湾年轻人了解大陆的重要途径。图自@马克视频

但若上升到国际政治与两岸关系中，台湾政党和人民立刻会认为，“两岸关系是中国大陆和美国角力，我们只能靠美国，没有选择”。台湾的共识是维持现状，但现在多数人认为“要维持现状，需要靠美国”——但对大陆而言无疑“倚美谋独、挑衅”，尤其台湾还是民进党执政的情况。

这是两岸现在最难解的结、操作不好也容易出现意外。

台湾“抗不抗中”？政治上，不少人抗。“亲不亲中？”生活中，可以很亲。台湾政治人物可不可以“反中是工作，亲中是生活”？那太正常了。

“抗中牌”失效了吗？没有，因为就算是大获全胜的国民党，一样会跟民众强调“与美国关系很好、能保卫台湾”。

进一步说，若国民党真的在2024年重新执政，顶多对中国大陆的尖锐度少很多，两岸擦枪走火风险会降低，两岸关系在民间交流层面有望回暖。但，台湾政治上对大陆的担忧，始终存在。

“美国保台”故事已经看腻，台湾政党要回归真正的民意

其三，展望未来：冷静下来的契机。

台湾选举涉及面太多，比如各政党如何提名，有没有布局错误和战术错误等，这都会影响选举结果。赖清德、柯文哲等人的动向都值得关注，本篇不着重于这些，而更多以期盼大陆朋友了解台湾、和两岸关系的角度出发。

台湾小、中国大陆大，以小对大、和以大对小，心态会是完全不同的。所以两岸人民只能求同存异，日常生活中能玩在一起就好，但碰上政治一定会有心理上的差异，这个差异“政治立场”不是唯一因素。

台湾能影响中国大陆的有限，大陆能影响台湾方方面面，两岸关系若不好，两岸人民的担忧程度完全不同。台湾一些政治人物就是利用了民众的心态，去刺激一下民众情绪得到利益，甚至去稍微踩一下两岸红线——“反正也没事”。这种想法普通百姓可以有，但作为执政政党却很危险，除非你能确保永远安全无虞。

佩洛西到台湾的事件，对两岸关系的影响很深远。短期看没什么，但这对大陆政府和民众都是一次“原来两岸已经走到这一步”的经验，很可能会影响到大陆对两岸未来的判断。

所以，此次选举后，民进党发现“美国保台”的故事没有在地方选举加分多少，且民众也看腻了，至少给了台湾政党在2019年后满屏“抗中”的氛围中，冷静下来，再仔细想一想的契机。

而蓝营在各地重新执政，若往后各县市与大陆能有更多民间交流往来，也是好事。

今年7月19日，上海-台北双城论坛召开，双方市长挥手致意。图自台媒

展望未来，下一阶段的观察点是，当“抗中”和“美台友好”民众已看太多，到了2024的大选，还有什么能刺激民众投票意愿？

是要端出更激烈的语言和动作，还是要在这段时间展现自己政绩？韩国瑜现象虽然退潮，但“莫忘世上苦人多”在2018年能打动高雄选民，在未来会不会有类似的“偶然现象”出现？

2024大选，“抗中保台”会比这次选举更加凸显，但在此之外，民众是否还存在着对更好生活的期盼？还有什么“痛点”，被淹没在“抗中保台”和“美台友好”的喧嚣声中，藏在基层民众没说出口的心中？

终归，台湾政党要回归到这个核心问题——民众还真正在意什么。所谓民意，有时看着“反智”，但也会让人非常意外。

作者简介：郭雪筠 曾以台湾年轻人的视角书写在大陆的所见所闻，并出版《台北女孩看大陆》、《我在北京》等著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