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京暴雨殉职副镇长帮10余人逃生:“踩着我肩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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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京暴雨殉职副镇长帮10余人逃生:“踩着我肩膀”

密云上千群众送别李建民镇长。

面对突如其来的特大暴雨,北京经受着极端天气的严峻考验,也见证着一幕幕感人场面。自发前往机场接人的私家车主感动了我们,冲入积水救出被困者的年轻人感动了我们,用肩膀为群众搭起了逃生阶梯,倒在抗洪岗位上的基层干部感动了我们。

本版采写本报记者

孙雪梅赵鹏本版图片本报记者王海欣

昨天的房山区韩村河镇,水位已渐次退去。副镇长高大辉分管的东周各庄村和七贤村,部分村民拿出已被泡透的棉被晾晒,地面仍有厚厚的淤泥。这一切昭示着,前两日发生的暴雨是如此肆虐,肆虐到将抢险中的高大辉淹没。

7月21日晚上9点多,在与大雨抗争了10小时之多后,高大辉在抢险路上殉职,再也没能回来。一名12岁的男孩,从此失去了父亲。

挨家告诉要来暴雨

昨天,手里拿着高大辉的材料,房山区韩村河镇宣传部部长陈壮志声音低沉地对记者说,“真的没想到会这样!我们都很难过。”

陈壮志说,7月21日中午,韩村河镇降雨逐步加大,高大辉担心分管的东周各庄村和七贤村出事儿,便赶到东周各庄村,组织召开防汛紧急会议。

“开完会后,高大辉出了村委会,开始挨家挨户催促群众做好防汛减灾工作,告诉大家暴雨就要来了。”村委会妇联主任刘文贤说。

当天下午4点多,韩村河镇出现极强降雨,每小时降雨量近100mm,刘文贤说,“跟用盆泼水一样,好多村民都蒙了!”6岁的男孩刘佳欣从未见过这么大的雨,在家里被淹时爬上冰箱大声哭喊,“老天爷,求求你,别再下雨了,我听话!”

大雨却未停下,山洪倾泻而下。

肩膀搭出逃生阶梯

雨越下越大,而且全村已经断电。害怕、紧张、恐慌……这些情绪裹挟了全村人。大人的叫喊声、小孩子的哭声,慌乱地交织在一起。

“大家不要慌,有我在这儿!请大家放心!”正当村民们不知所措时,副镇长高大辉和村主任刘永月冲进雨中高声喊道。

刘文丽所住的胡同,由于山洪暴发,道路成了水道。推开门的瞬间,洪水喷涌而进。高大辉大声喊,“快关门,从西墙撤!”

已经来不及了,刘文丽在淹到脖子的洪水中,跌跌撞撞地顺着水的方向往前走,但走了10多米便被洪水打翻,一头撞在涵洞的石沿上。在即将被冲入涵洞的瞬间,村主任一把抓住了她的胳膊把她救了起来。

“我这条命是拾回来的!”昨天,刘文丽一边晾晒被泡透了的棉被和衣服,一边对记者说。一场暴雨后,除了洗衣机还能用,其他的东西几乎是一无所有了,“好在人都在”。

刘文丽的丈夫张桂涛,还有婆婆和儿子,也是这场暴雨中的逃生者。他们是在高大辉的引导下,翻墙撤离到安全地带的。

张桂涛说,他要出门时,洪水巨大的冲力让他无法出门,随时可能被洪水卷走。这时高大辉大声喊,让被困村民从西墙撤离,张桂涛将母亲和儿子送到墙上,高大辉说,“快,踩着我肩膀下来!”于是,他们踩着高大辉的肩膀,顺利地撤离到安全地带。

东周各庄村村主任刘永月说,高大辉不到一米七的个头,但身体壮实,“他平常工作也是这样,没有架子,和村民没什么距离感。”

得知高大辉的死讯后,村民王淑香的眼睛湿润了,“10多个人都是踩着他的肩膀翻过墙去的,是他救了我们。”

最后电话仍让救灾

在东周各庄村村民安全转移后,高大辉得知七贤村也灾情严重。顾不上疲惫,他只身一人驱车前往七贤村救援受困群众。

天完全黑了,很多人手机都被泡坏了,村里没有人能记得高大辉离开东周各庄村的确切时间。

只有韩村河镇防汛指挥部,确切地记载着高大辉拨打最后两个电话的时间。21时07分,高大辉向指挥部汇报说,车进水了。

21时15分,高大辉在电话中说,车进了很多水,前面情况很坏,并叮嘱队员“一定要把群众救出来!”正当指挥部要求高大辉弃车逃生时,电话断了。此后,高大辉的电话再也没有拨通过。

长周路石楼镇双孝红绿灯铁路桥下,成了高大辉与洪水抗争的最后地点。然而,他终究没有打开车门逃出肆虐的洪水。

失踪17小时之后,搜救队终于在7月22日14时发现了高大辉的车辆。当日16时10分,高大辉的遗体被打捞上岸。而此时,高大辉远在新疆出差的妻子,还不知道丈夫的死讯。

“失踪之后,他电话打不通,他妻子多次打电话到指挥部问,我们都不知道怎么回答。”陈壮志说,高大辉的妻子孙爱华也是在房山政府部门工作,两个单位商量后,以工作理由让孙爱华提前回京。

昨天中午12时55分,孙爱华的航班降落首都机场,下飞机后却听到丈夫牺牲的噩耗。而12岁的儿子和70多岁的父母,还不知道高大辉已永远地离开了他们……

昨天上午的密云县殡仪馆,上千名群众自发排队送别密云大城子镇镇长李建民。在7月21日至22日的特大暴雨中,李建民在调度全镇防汛工作的岗位上,突发心脏病因公殉职。

“赶快转移”说得最多

昨天在烈日下送别李建民的群众有上千人,其实很多人与李建民素未谋面。一位老人告诉记者,他其实以前没有听说过李建民的名字,但听说他是因抗洪殉职,便决定前来送别他。“我们就是需要这样的干部!”这位老者感慨万千。

“我家的房子离河套也就1米多远,是我们村最危险的房子,当时我自己都正收拾东西呢,真没想到李镇长还敢来看我是不是撤离了。”聂家峪村二组村民杜德宝回忆起李镇长忍不住哽咽了。

21日中午,大城子镇下起了雨,接到强降雨预警后,李建民马上组织人员传达警情。随后,李建民冒雨前往下栅子、南沟、聂家峪等泥石流易发区和水利工程所在地检查和组织疏散。大城子镇干部秦秀芳说,李建民有糖尿病,每天都要打胰岛素。21日当天起初天气闷热,随后又是狂风冷雨,让当时正感冒未愈的李镇长有些吃不消了。即便这样,李建民还是顶风冒雨步行两个多小时,坚持到危房住户和孤寡老人家中督促大家疏散。“不要钱也得要人,简单收拾一下赶快转移”,这是李建民说得最多的一句话。

转移不能有任何遗漏

21日晚近8时,第二轮暴雨再次袭来。副镇长陈祥庶回忆说,当时李建民等人正在办公楼参加县里抗洪抢险视频会,突然窗外雷电交加,雨越下越大。李建民坐不住了,“咱俩先去楼下看看情况吧!”开会从不中途退席的他对陈祥庶说。

两人急匆匆地赶到二楼的镇防汛指挥部办公室,李建民立即向工作人员重新了解了各村雨量及群众转移情况,还走到电脑前,认真查看了卫星云图。“这雨来头还真不小!”

“现在雨越下越大,你们工作一定要做细,不能有任何遗漏!”这是李建民46年的生命历程中打出的最后一个电话。接听电话的大城子镇聂家峪村党支部书记王连群回忆,21日晚,雨越下越大,晚8点刚过,李建民打来电话,“王书记,你们村的险户都转移了吗?”“都转移了。”王连群回答。“现在雨越下越大,你们工作一定要做细,不能有任何遗漏!”李建民又嘱咐一句,就匆忙挂断了电话。

而挂断王连群的电话,布置完毕后,李建民转身对陈祥庶说,“咱赶紧上楼开会。”

这是李建民生前的最后一句话。陈祥庶回忆,上楼后距会议室大门仅四五步之遥了,走在前面的李建民甚至连墙都没有扶一下,就毫无征兆地重重倒在了地上。23时26分,李建民因心肌梗塞抢救无效死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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