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国式民主样本调查:人大代表是怎么选出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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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国式民主样本调查:人大代表是怎么选出来的

到底选谁好?

郑秀芬,绣菊园社区居委会主任;

赵连霞,清友园居委会副主任;

何桂清,青年城居委会主任;

张京湘,易事达投资公司董事长;

陈春玖,通厦集团董事长。

摆在朝阳区来广营地区青年城社区选民梁上云面前的,是一份五人初步候选人名单,来自青年城在内的社区联合选区选民推荐。最终,这个选区将产生两名区人大代表。所以,梁上云和其他选民必须拿出自己的意见来。

各个社区的意见汇总到明天的选区民主协商会上,将确定第二轮代表候选人名单,然后再和选民见面,直到确认正式候选人名单。

为什么要几上几下的“折腾”?梁大姐说,“为了选出真替社区居民说话的代表来”。

这两天,全市900多万选民正在以不同方式酝酿、讨论区县、乡镇人大代表候选人名单,本市首次实行城乡按相同人口比例选举人大代表进入了关键阶段。

候选人到底怎样产生?民主选举会不会走过场?投票是民主,协商是不是民主?本报记者连日来跟随选举进程,在朝阳区来广营地区蹲点调研,力图还原中国式民主的样本。

2011年10月15日选民名单公布

为什么一定要在这里登记?

这是我们践行权利的地方

清晨,走在北五环外来广营的街道上,能看到拎着电脑包赶地铁的白领,也能遇见夹着烟背着手遛弯的村民和背着工具箱赶往工地的外地师傅……这是北京这座城市的典型场景。

在以上楼村民为主的朝来绿色家园,大家正聚在小区门口看名单。过去,来广营就是典型的农村,经过近年的拆迁腾退,14万人里农民只有4000多,大多还已经上了楼。地理形态的村落几乎消失,但作为利益主体的村民依然存在着。这也反映在选民登记上,为了保证登记率,来广营村的工作人员一遍遍走访村民、托人带话,以找到那些地址不清、下落不明的选民,“许多人‘飞’在燕郊、门头沟呢”。

来广营乡政府还有一块牌子——来广营地区办事处。

“一居一农,两块牌子,一套人马”,在乡人大主席宋国华看来,这次要选出的8名区人大代表和55名乡人大代表,是城市化的一面镜子:转居的农民、农民身份但已经上楼的村民、城里搬过来的居民、外地来京务工人员……大量外来人口涌入,人口流动更加活跃,人口结构日益复杂,使得选举越来越受关注,“可以说是来广营第一次城市居民意义上的选举”。

新市民正成为地区的利益新主体。在商品房居民为主的青年城,居委会忙着在楼道贴告示,提醒上班的住户别忘了看榜。“上一次名单没这么多人”,正在看榜的居民梁大姐说,看来又有不少老人从老城区搬这儿来了。“还有不少跟子女过来的外地老人呢”,另一位居民提醒着。

小区居民登记的热情“一年比一年高”。一位住在黄金苑小区的女选民,户口在云南,单位也不在本地区,但她先从户籍地开出证明,又开出未在单位登记的证明,终于在黄金苑小区进行了选民登记,“就希望在这个小区投票,因为住这儿,要在这里行使权利。”

“选民登记”只有四个字,但在地区选举办主任郭艺看来,必须一步步严格依法依规,才能真正让选民积极参与选举。今年,来广营地区应登记参加区人大代表选举的选民19778人,应登记参加乡人大代表选举的选民14817人,登记率均超过99%。

数字背后有朴素的道理:权利践行的地方,才可能是选民热情释放的地方。

2011年10月18日选民小组会

为什么推荐居委会主任?

要找最能替我们说话的人

青年城社区,上午十点半,一楼会议室的显示屏上闪烁着红字:依法依规做好人大代表选举。三十多位选民正在参加第一次选民小组会——提名推荐代表候选人。

像讨论其他小区事务的场景一样,眼前坐着的多是中老年人。为什么?居民李大姐说:“孩子们都上班,小区现在就是老人在管着呢。”

大家议议,咱们小组推选谁好?主持会议的张峰沁问着。“何主任是不二人选!”不知谁先冒出一句,大家就七嘴八舌起来。好在意见一致:这两年小区的变化大家都看得见,建起了卫生服务站,门前通了公交,选何主任能替我们说话!

何桂清今年54岁,在有些单位已是退休的年龄,但在居委会主任里还算小字辈。居民们眼中,何桂清就是个踏实办事儿的人。原来社区连个卫生服务站也没有,老人们有点儿头疼脑热的还得过俩红绿灯到别的小区,最后是何桂清和开发商、物业反复协商,拉着乡里的领导,终于建起了卫生服务站……她奋斗的都是些小事儿,但这些小事儿居民们很当回事儿。

“我就是土生土长的来广营人,所以开发商一说什么我都知道怎么回事儿,蒙不了我。”何桂清说,如果当上代表,先得解决门前的红绿灯问题。她还想办一件难事,“我们这儿有好多‘二等公民’呢”,何桂清快人快语:好多老人都是跟着孩子来北京的,别的好办,就是医保转不过来,真着急呀!

在青年城社区开会前,其他社区的选民小组大多已经开过,将要和何桂清“竞争”的,也多是居委会的热心人。绣菊园这些年的社区科普越搞越好,大家对居委会主任郑秀芬的态度也明确:是个干事儿的人。北苑大社区的居委会这些年没少为居民停车问题奔走,北苑清友园的副主任赵连霞也被推举为候选人……

为什么社区推荐的多是居委会的?青年城的李大姐说得具体,原来社区搞活动都没地方,现在一楼有了办公室,小区里也有了健身场地,就是居委会主任做乡人大代表带着大家争来的。时代庄园一位业主脱口而出:居委会我们能说上话,他们也愿意替我们说话,“如果选出个代表我一年也见不上面,我选他干什么?”

 

2011年10月24日

协商候选人初步名单

为什么要反复协商讨论?

民生其实就是政治

郑秀芬、赵连霞、何桂清、张京湘、陈春玖。

这份初步候选人名单贴在各社区选民榜旁,以方便选民“评头论足”,酝酿心目中的正式候选人。

“我们这十几个社区一共要产生两名区人大代表,按照差额比例,正式选举时应有三名候选人,但现在有五位,所以还得酝酿讨论”,莲葩园居委会主任郭淑珍指着表格说:这回是第一次详细公布初步候选人情况,包括年龄、学历、身份。所以,工作人员开会时特别强调了,“开选民小组会时一定要介绍全这五位的情况”。

选民们讨论名单时,议论的不只是人,更关心谁能解决身边的事:北苑社区的公厕、茉藜园小区的办公用房……说得最集中的,还是车位,“北苑这儿晚上车都停在马路中央了”。北苑家园大社区1.5万余户人家,机动车也上万辆,但停车位仅5800余个,5000多辆车无处停放。小区的春华路、秋实东街等几条主干道两侧,几乎全被机动车占据,赶上高峰堵上近半个小时才能“突出重围”。

“我们其实挺感激政府的”,一位居民说,这两年,政府利用绿地改造和代征路,新开多处停车场,解决了几百个车位,“但将来怎么办?不管谁当上人大代表,我们都希望能调研解决这个事儿”。

决定谁来当代表的,恰恰是这些“身边小事”。在乡人大主席宋国华看来,人大工作的落脚点就是“为选民群众办实事”,去年这个地区的代表们一共提出建议22件,办结了21件。

对此,中央党校社会学教研室主任吴忠民说,中国民众最感兴趣的问题,前六位都是民生问题。民生,是中国最大的政治。

J024 陈秀娟摄

观察笔记

投票是民主

协商更是民主

这些天的来广营,横幅随处可见:人民代表人民选,人民代表为人民。

不同背景的人,都在为了表达自己的诉求而积极参与选举。对于村民,这关系着他们的生活与收入。农业在地区经济中的比重已经微乎其微,但从村集体经济发展而来的经济组织却起着大作用:朝来购物中心项目回购后,实现了乡村两级股份合作制试点改造;朝来绿色家园10万平方米的底商全部完成招商;朝来温泉健康中心、老年公寓和朝来精品街等项目陆续启动……村民们当然要选出代表来为自己说话。2011年来广营的第一件实事,就是落实乡人代会制定的政策,调整农民退休人员的生活补助,每个月“退休农民”能拿到八九百元,稳定了相当一批人的生活。

时代庄园、新街坊等社区居民也在为自己的“利益表达”投票:时代庄园1000多户现在用的还是临时电,新街坊社区一条两百米的断头路就是修不了……与此同时,紫绶园社区借选举试验了“三三工作法”:召开党员会议、居民代表会议、治安志愿者会议,建立基层社会组织。而在青年城社区,居委会和物业经理、社区民警搞起三方联席会。

在地区工委书记张克斌看来,城乡一体化带来了利益格局的深刻调整。乡域范围内除了农民、“农转非”群体、外来人口外,还有各类新经济组织、新社会组织以及涌入的新开发建设主体,他们关注的利益重点不同,利益诉求方式不同。“选出高素质、高覆盖的代表,是来广营地区从农村到城市转化的关键”,张克斌说。

不久,来自来广营地区的8位区人大代表和55位乡人大代表,将分别作为本市新一届4349名区县人大代表和9941名乡镇人大代表的一部分,开始他们的履职之路,成为群众意志愿望和利益诉求的表达者。

“选民们不仅在投票时行使权利,更通过登记、提名候选人、参与酝酿讨论直至投票,行使着自己当家做主的权利”,宋国华说,这是中国式民主的生动展示。J02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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