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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方草原权力游戏的玩法


来源:明清史研究

原标题:北方草原权力游戏的玩法

顺时针研习历史,逆时针解毒世界

微信公众号:历史研习社

原创-No.1092

作者:钊君

审核:喵大大     编排/制图:慧


 

熟悉古代历史的人都知道,从秦汉建立统一大帝国开始,北部蒙古高原上不断兴起的草原部落,对于中原王朝一直保持强大威胁。中原王朝只要一势弱,北方的草原民族就会对汉族的生存空间进行压迫式进攻。所谓的“统一”与“分裂”,多数情况下包含着草原民族与中原王朝的对峙。


为什么北方蒙古高原一直不断出现游牧政权,并持续几千年对中原王朝保持战略威胁?甚至在跨国唐宋变革的门槛后,屡次出现草原民族成功入主中原,建立大一统帝国的“逆袭”?


根据历史学家的研究,以蒙古高原为核心的北亚草原地带,有一套“草原民族权力的游戏”密码,“其兴也勃焉,其亡也忽焉”的背后,是一种迥异于汉族政权的生存法则。


今天,小编就从契丹族为例来尝试解释下这套草原民族权力的游戏”密码。

一、小部落大智慧

契丹族建立的辽国并非如孙悟空般横空出世于“塞北草原”之上,而是遵循着北亚游牧政发展更迭的“基本法”,在经历百余年的发展与一丢丢的“运气”后,才最终由一个蕞尔小邦变成历史上及《天龙八部》中那个强大的北方强权。


契丹族本是未随北魏王朝入主中原的鲜卑后裔,自北魏起至唐初,世代居于辽水之畔。隋末唐初时,契丹由悉万丹部、何大何部、伏弗郁部、羽陵部、日连部、匹絜部、黎部、吐六於部八个部族组成部落联盟,共同推举大贺窟哥为部落联盟酋长。

这时的契丹,不过是东北亚众多小部族中的一支,它东北方是强大的高句丽,西北为彪悍的突厥汗国,南方则是国势日隆的大唐王朝。为了生存,被诸多东亚强权包围下的契丹,必须做出它的政治选择。公元648年,契丹酋长大贺窟哥做出了这个决定契丹民族未来命运的选择,他将契丹的命运押注于大唐王朝之上,举族内属大唐。

大贺窟哥的举族内属,使契丹成为第一个主动归顺大唐的北亚民族。这令唐太宗龙颜大悦,更令其对契丹高看一眼。他不仅敕封大贺窟哥为归顺郡王,官拜松漠都督,还赐国姓李。唐太宗高兴了,那大唐上下自然对契丹这个“小老弟”是照顾有加,而契丹在搭上大唐这部极有潜力的“顺风车”后,也在大唐的“羽翼”庇护下一步步走向强大。

当时间来到武则天万岁通天元年(公元696年),契丹部族在老大哥大唐的庇护与支持下,已历近百年的休养发展。相较早期聚族而居、松散分离的部落联盟,此时的契丹政权已有长足进步。其领袖李尽忠认为契丹羽翼已丰,不再甘于成为李唐王朝附庸。于是,契丹族人在李尽忠的带领下,联合归州刺史孙万荣发动了反抗唐朝的行动。

武则天听闻契丹反叛,十分震惊,三度兴师讨伐,并亲命侄儿武三思为帅,意图一举平灭契丹。不料,大唐讨伐契丹的军队却屡战屡败,三年间战局毫无进展,甚至大唐名将王孝杰都在战争中坠谷殒命。无奈之下,武则天只得找来后突厥默啜可汗充当外援,南北夹攻之下,方才平定契丹叛乱。

契丹的这场反抗运动虽然最终被李唐王朝所镇压,但唐王朝在平定叛乱后,也无法通过武力强行控制契丹各部,只能眼睁睁看着契丹独立自主、逆风高飞。

二、安禄山与吐蕃人民的神助攻

李尽忠的举兵反唐,尽管宣告着契丹民族的独立,却为契丹带来了一个无比强大的对手,大唐帝国。大唐王朝在李尽忠事件后,认识到契丹对于李唐王朝的威胁,便于东北方(今河北北部、北京一带)设范阳节度使,领河北劲卒,专门防备契丹。此时的契丹虽然摆脱了唐朝控制,不再对李唐王朝称臣纳贡,但契丹政权内部尚处稚嫩的部落联盟阶段,又受大唐与后突厥围困,势力日衰。

不过,上天可谓十分眷顾这支弱小的民族,公元755年,上天为契丹送来一份大礼。李唐范阳、平卢、河东三镇节度使安禄山伙同史思明举兵叛乱,二十万本用于防备契丹与奚的河北劲旅,兵锋南下,直指洛阳。


李唐王朝不得不紧急抽调驻守西域的军队,回师勤王,历时七年方才平定安史叛军。安史之乱可以说不仅是李唐王朝由盛转衰的转捩点,更彻底改变八至九世纪的东亚局势,更为日后契丹民族的腾飞,埋下伏笔。

李唐王朝为平灭安史,不得不将驻守西域与河西走廊的唐军回调救援,这给吐蕃以可乘之机。吐蕃自然不会放过此等良机,趁乱攻陷河西走廊,将势力扩展至河湟、陇西一带。


自此,李唐王朝的西部防线悉数陷落,不但丢失对河西走廊与西域的控制权,甚至连首都长安防卫都已显得力不从心。每当吐蕃大军兵临长安城下,面对着无险可守的长安城,李唐帝王只能望城兴叹,不知如何是好。不得已时更是脚底抹油,逃之夭夭。毕竟祖宗社稷好说好说,先保命要紧。

可皇帝总是逃跑不仅有失颜面,更不是个长久的办法,不得已李唐王朝在安史之乱后只能调整全国战略部署,将重心放在西部(今甘肃、陕西西部)防御上,同吐蕃“刚正面”。这也就拉开了唐朝同吐蕃百年战争的帷幕。

唐朝同吐蕃在西方干了起来,位于东北方的契丹同这事本应八竿子都打不着,怎会因此获利呢?其实不然,唐朝与吐蕃的冲突看似只是唐、吐两国间的战争,但由其所引发的连锁反应却如“蝴蝶效应”般遍及整个东亚地区。


因为安禄山的叛乱虽直接削弱了唐朝正面守备契丹的力量,但只要叛乱一停李唐就能空出手来解决契丹。吐蕃这时来找唐朝“搞事情”,成功牵制了唐朝的有生力量,使其无力东顾。唐朝在吐蕃折腾下,连东方的藩镇都无法掌握了,自然也就不能收拾契丹了。


再看看原本用于攻击与防备契丹的范阳节度使,它作为安史元凶,虽名义上被李唐政权收复,但实际上早不受中央控制,加之大乱一场兵力式微,已无力大规模征伐契丹。这直接减缓了契丹南部的压力,为契丹谋取了喘息之机。正因安史之乱的帮助与吐蕃人民高涨的“战斗热情”,契丹才得以由险入安,继续闷声大发财。

三、东亚各国连环套下的“胜利者”

如果说安史之乱是契丹由险入安的转折点,那公元840年至公元916年便是契丹民族崛起的关键期。这七十余年的时间,简直就是历史给予契丹的恩赐。

安史之乱后,东亚局势由李唐王朝一家独大变为李唐、回纥、吐蕃三家争雄的局面。此时的契丹依旧偏居于东北一隅,不過因李唐的衰弱,南部范阳节度使所带来的威胁已被解除,然而其西北的草原腹地,自突厥后又兴起了另一强权“回纥”。

 

万幸的是此时的回纥,致力于联合李唐同吐蕃争夺西域霸权,三者僵持在西域近一个世纪,偏居东北的契丹则无人理会,继续泰然发育。当时间来到840年,上天再次给予契丹民族登上历史舞台中心的契机。这一年回纥政权爆发内乱,回纥将领叛变,引着回纥“世仇”黠戛斯的军队直扑回纥可汗牙帐,回纥被彻底击破,部族分裂逃亡,一代草原强权就此瓦解。

就在回纥败亡的同时,三强中的吐蕃也陷入“麻烦”。因赞普朗达玛的禁佛行动,吐蕃由宗教冲突演变为政治斗争,从而酿成内乱。两年后的842年,赞普朗达玛被杀,吐蕃王朝旋即崩溃。随着回纥、吐蕃的败亡,北亚草原也就此陷入了权力“真空期”,按理说下一个崛起于草原的民族本不该是契丹,而应是攻灭回纥的黠戛斯。可“保守”的黠戛斯在攻灭回纥后,却放弃了北亚草原,退回自己位于叶尼塞河上游的“老巢”。

这也就成为契丹的天赐良机,因为安史之乱,位于契丹南部的唐王朝势力衰弱,解除了其南部威胁,如今随着回纥与吐蕃的败亡,契丹西北方的压力也彻底消失,呈现在契丹民族面前的是广阔无比而权力真空的北亚草原。

四、英雄造时势,时势造英雄

面对这样难得的历史机遇,契丹人自然不会放过。自回纥败亡后,契丹民族经过五十余年的努力,彻底攻占了北亚草原,为日后大辽王朝的建立奠定了雏形。

契丹民族扩张领土的同时,契丹政权的建立也被提上了议程。契丹民族自大贺窟哥、李尽忠起,一直到公元九世纪,其政治形态都停留在原始的部落联盟。其部落首领原本由大贺氏担任,但由于遥辇氏与世里氏的崛起,大贺氏被迫放弃了酋长之位。遥辇氏与世里氏掌权后,创立契丹可汗与掌握军权的夷里井分立的制度,两个职位分别由两大氏族担任。

这种顶层分权的做法,虽然可以平衡各部族间的权力,但对创建一个帝国而言是远远不够,改革制度迫在眉睫。正是这样一个关键时刻,契丹历史上最为重要的人物,耶律阿保机登上历史中心。

耶律阿保机出自遥辇氏,本为掌管军事的夷里井,但因其彪炳的战功,他于907年被选为契丹可汗。随后,阿保机利用自己手中的权力,取消了可汗选举制度,改为世袭制度。同时,为加强集权,其取消契丹权力顶层分权的做法,将政权权力与军事权力正式合二为一,致使契丹可汗由酋长权力向皇权转变。


有改革必然就会有反对,公元915年,契丹各部旧贵族与既得利益者趁耶律阿保机征伐室韦之时,群起反对耶律阿保机。耶律阿保机迫于各部压力被迫交出了汗位,但这并不能阻止阿保机改革的步伐。


因为此时的阿保机早已是契丹部族中的最强者,他设计伏杀反对他的契丹各部首领,并改各部落首领为“土司”,成为直属可汗的官员,彻底打破了原本契丹部落的共同体,加强了君权。这直接完成了契丹由部落联盟,向封建帝制国家的转变。

 五、结语

公元916年,耶律阿保机称帝,契丹正式建国。称帝后的耶律阿保机并未停止其进取的步伐,二十年间其先后吞并渤海国、取得幽云十六州之地,使契丹国由一个单纯的游牧政权演变为兼具游牧与农耕的复合政权。


同时,耶律阿保机积极吸收汉族文化,结合自身形势创建了如“投下军州”、“南北面官”等制度,为契丹帝国建立起一套完整而高效的行政体系。在耶律阿保机的领导下,契丹民族可以说完成了由游牧政权由封建大帝国转变的“临门一脚”。

自此,在历经两百余年的筚路蓝缕之后,契丹民族正如其族名之意“镔铁”一般,依靠着顽强的意志和坚不可摧的民族精神,最终成功由一支弱不起眼的北亚民族,成为翱翔草原的塞北雄鹰。

契丹民族固然有着爆表的运气,但在运气加持之下的却是中国北方游牧政权的一个循环规律,即一个北亚强权的崛起往往是基于国际局势的变化。当一个雄踞北方多年的游牧政权在被中原文化吸收或击破后,北亚地区常常会出现权力真空,这种真空也会为新兴北方部族的崛起创造机会,创造新的北亚强权,继续同中原王朝抗衡。契丹民族的兴起乃至是早先的鲜卑与日后的蒙古,无不是这种草原“连环套”下的典型。

参考资料:

[1]刘昫:《旧唐书》.北京:中华书局.1975.

[2]脱脱:《辽史》.北京:中华书局.1975.

[3]陈述:《契丹史论证稿》太原:山西人民出版社. 2014.

[4]姚从吾著、札奇斯钦、李守孔、陈捷先等辑:《姚从吾先生全集(二)辽史讲义》.台北:正中书局.1981.

[5]黄永年:《六至九世纪政治史》.上海:上海书店出版社.2004.

[6]刘浦江 :《松漠之间》.北京:中华书局.200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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