翟永明：执扇而舞的人 如今是不是同一个人？

展览故宫凤凰艺术传统文化清明上河图3.0诗人

故宫博物院与凤凰卫视联袂呈现的《清明上河图3.0》高科技互动艺术展演已迎来大量观众前来参观。其中，也有中国著名女诗人翟永明和其友人的身影。

在国宝级文物《清明上河图》与高科技互动艺术构筑出的沉浸式体验中，翟永明回想了起自己的故事、自己的白夜酒馆，于历史-当代交融的场域里，进行了充满诗性的体验与对谈。以下是“凤凰艺术”为您带来的视频及采访报道。

宋徽宗时，供职于翰林图画院的宫廷画家张择端，正临街观察渡河两岸一派络绎不绝的繁华景象：大街上贩夫走卒挤挤挨挨，婚丧嫁娶正在上演；虹桥的中段乘轿和骑马的两队人马狭路相逢、争执不下。

▲  《清明上河图》 北宋张择端

最后，他用《清明上河图》这一巨幅风俗长卷将这些历史情境定格，留给了后人。2015年，馆藏国宝级文物《清明上河图》在故宫展出时引发“故宫跑”。急不可耐的观众像开运动会一样往展厅狂奔，只为了一睹真迹。每人只能在画卷前停留几分钟，即使对画卷意犹未尽，也只能抱憾而归。

诗人翟永明，就是其中之一。

▲ 诗人翟永明在展演现场

如今已过三年，《清明上河图》又呈现在大众面前。与以往不同的是，“故宫跑”不会再出现，观众可以通过故宫博物院与凤凰卫视联合制作的大型高科技艺术互动展演《清明上河图3.0》，尽情欣赏画卷的每一处细节。张择端可能永远也不会想到，这幅作品真的可以穿越了九百年的历史，“活”到了今人的眼前。

而翟永明复返而至，再次来到故宫一睹《清明上河图》的风采。

▲ 在展厅中欣赏长36米、高4.8米《清明上河图》多媒体长卷的观众

与传统静态布展形式不同的是，本次《清明上河图3.0》高科技互动艺术展演，可以带给观众真人与虚拟交织、人在画中的沉浸体验。这一创新型产品也正是今年博物馆日“超级连接”主题下最引人瞩目的成果。而在本周，《清明上河图3.0》迎来的参观人数已然达到近四十万——这一数字要远远超出15年原作展出时的22万。

▲ 翟永明接受“凤凰艺术”专访

2015年我来看的时候，人特别多，清明上河图的细节部分看不到，停留的时间比较短，只能看一个大概。今天用新媒体的方法来展现，我觉得最大的不一样就是能够非常清楚地看到《清明上河图》中一些非常重要的局部，尤其是一些表现当时当地的风俗民情的细节局部。

翟永明曾写过一句话，“诗不是一个建筑，可以是一个亭子或者高台，四面来风，八方招摇，自由进出。”这话写于20年前，但仿佛也亦可被用来描述本次的《清明上河图3.0》。而四面来风与自由进出，并非是指展厅的物理空间，而是指向了其所承载的精神世界——

观者来此，凭借着当代媒介的手段，在踏入展厅的一瞬间，便仿佛在历史时空中来去穿梭。如果说宋朝一直以来由于并重理想与现实，兼备大俗与大雅，而被认为是人们最想“穿越”回去生活的朝代，那么，描绘宋代生活万象的《清明上河图》，更是为观者提供了最具自由也最具细节的场域，让人不禁沉浸其中，梦回古代。

在古代，我只能这样。

给你写信，并不知道，

我们下一次，会在哪里见面。

现在，我往你的邮箱，

灌满了群星，

它们都是五笔字形。

它们站起来，为你奔跑。

它们停泊在天上的某处，

我并不关心。

在古代，青山严格地存在，

当绿水醉倒在他的脚下，

我们只不过抱一抱拳，彼此

就知道后会有期。

现在，你在天上飞来飞去，

群星满天跑。

碰到你，就象碰到疼处，

它们象无数的补丁，去堵截

一个蓝色屏幕。

它们并不歇斯底里。

在古代，人们要写多少首诗？

才能变成崂山道士，穿过墙

穿过空气，

再穿过一杯竹叶青，

抓住你。

更多的时候，

他们头破血流，倒地不起。

现在，你正拨一个手机号码。

它发送上万种味道，

它灌入了某个人的体香，

当某个部位颤抖，全世界都颤抖

在古代，我们并不这样。

我们只是并肩策马，走几十里地，

当耳环叮当作响，你微微一笑。

低头间，我们又走了几十里地。

——翟永明《在古代》

▲ 翟永明与奥利地克拉根福特大学传媒学教授温特

即便翟永明一直以当代诗人的身份而名声显世，但她却一直对于传统心心念念。在她看来，表现当代的生活并不意味着对传统文化的抛弃，每个人都必须要对我们的传统文化有所了解，然后才能够更深入地创作自己的当代作品。

而对于传统的理解，同样无法离开面向大众的、公共话语中的讨论与促进。无论古今，“酒馆”就始终是这么一个连结彼此、充满共同生活气息与促进交流的场所。

▲  孙羊店是《清明上河图》中最华丽的建筑，是一家“正店“，制作团队将这座孙羊店立体化了，让我们可以走进画面之中，感受宋代酒楼之中的热闹氛围

“驻马绿杨阴，酒楼三月春。”长卷厅的末尾处，我们隐约已可看到孙羊店耸起的门楼。孙羊店是《清明上河图》中那座唯一的“正店”酒楼，由主创团队在考证了大量的历史建筑资料后，按照原画复原而成。

通过对北宋的气味、光影、乐曲等，在360度的全息体验空间中的首次还原，从这里开始，你已置身于情境中，以主观视角尽情体验北宋暑期的社会生活与人文意境。观者坐在一楼的酒桌上，店里同时上演着真人与虚拟人物交互的剧情，窗外有流动的街市风物，宋人茶余饭后闲谈吟唱、喝酒下棋，环绕在四周。

▲ 进入孙羊店，观众们在这四张桌子上落座

▲ 观众在孙羊店沉浸互动剧场

一时间高朋满座。观者自己变成了舞台上的主角。所有事情共时发生，就像在现实的世界里。乱纷纷，宋人诸相、诸景，都纷至沓来，观者似乎也忘记了一个现代人的身份，沉浸在此。虽世事变迁，但江山不改，通过高科技数字技术，我们如同展卷观赏，得以一窥宋时生活的本来面目。

而对于翟永明来说，这或许会更让她想到由自己一手创办的成都小馆——白夜酒馆。

1998年，翟永明在成都的玉林西路开了一家集咖啡馆、书店和酒吧于一身的“客厅”——白夜，架上的书籍都是她自己挑的。门口的店招由艺术家何多苓设计，店内的装修则是找来建筑师刘家琨操刀。从一开始，白夜就注定不是一家普通的酒吧。

▲ 孙羊店展演现场

▲ 白夜酒馆

在随后的二十年里，那里名流云集，诗人北岛、画家张晓刚、导演贾樟柯、民谣歌手周云蓬……都曾是座上宾。他们在这里聚会，在这里喝醉，在这里谈论艺术和人生。

▲ 翟永明在老白夜

这些年，白夜举办了数百场签售会、诗歌朗诵、影音节等文化活动。在房间入口处，还有一面照片墙，上面张贴了几百张在白夜拍摄的相片，有些来自发黄的1998年，有些簇新得恍如昨日。

▲ 翟永明与友人

写一首古诗犹如建筑

以词语造景以字

对峙空间以衡定的秩序

迎向读者迎向

扑面而来的目光

建筑藏风纳气古诗亦然

写一首新诗犹如谱曲

曲式纷繁或简单

旋律留在琴谱或被乐队演奏

情绪引领作者和听者

穿行于不同空间

音乐无处不在新诗亦然

“龙津观夜市，灯火亦煌煌。”虹桥球幕影院是整场展演的高潮部分。球幕全包围式地占据了观众整个视野范围，特殊的座椅制造出坐船游历汴河时摇坠的身体感受，再配合展厅里弥漫的很淡的一点水雾气息，翟永明感受到仿佛真是置身于一艘宋船之中。乘船穿过城市，跟随着船体摇晃，伴随着标志性的一个颠簸，她过了虹桥，还仿佛有点晕船。

“母亲你来看

湖面上水的笑脸犹在

风过处水深已如漆黑之砚”

人类文化的传统伴随着技术的进步而发展，今日重新回顾传统的文化与艺术，则指向了技术之上的精神层面。而就如当代诗歌一般，传统文化的发展同样离不开面向大众的传播与教育。

渐渐地，夜晚来临，繁星升起，满天星河，万家灯火。天空中无数孔明灯让人不禁闭眼许愿。

而跨越千年的景象，似乎在回荡着翟永明的那一句：

执扇而舞的人

如今是不是同一个人？

关于翟永明

翟永明, 女，1955年出生于四川成都。大学毕业于成都电讯工程学院，是一名诗人。1974年高中毕业下乡插队。毕业于四川成都电讯工程学院。曾供职某物理研究所。1981年开始发表诗作。中国当代优秀女诗人。1984年其组诗《女人》以独特奇诡的语言与惊世骇俗的女性立场震撼文坛。1998年于成都开设“白夜”酒吧文化沙龙，策划举办了一系列文学、艺术及民间影像活动。

其代表作品有《女人》、《在一切玫瑰之上》、《纽约，纽约以西》等诗歌、散文集10多部。翟永明2005年入选“中国魅力50人”，2010年入选“中国十佳女诗人”。2007年获“中坤国际诗歌奖·A奖”；2011年获意大利Ceppo Pistoia国际文学奖，该奖评委会主席称翟永明为“当今国际最伟大的诗人之一”。

展览信息

▲ 《清明上河图3.0》展演海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