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海军炊事兵物语——花之隅田川


来源:士兵的餐桌

士兵的餐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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海军经理学校位于东京筑地的胜哄桥畔,不知道现在变成什么模样了。战后我一直想再去看看,因为那里是我非常怀念的地方。

与海兵团和“雾岛”号的生活相比,经理学校的日子轻松又自在,仅凭不用睡吊床的待遇就可谓天壤之别。在海军下级兵的集体生活中,只要有吊床就意味着竞争,自从加入海军,吊床一直给我带来很大的烦恼。幸运的是,经理学校的宿舍里没有吊床,而是双层高低床,躺在上面我觉得自己好像高贵了许多。不过,在入学仪式当晚,虽然没有吊床竞争,却有高低床竞争,当然内容不是组装床铺,而是叠毯子或铺毯子,在我看来就像在女子学校的宿舍里,刻薄的管理员故意整人的把戏。如果是吊床作业,两三个回合下来不累趴下也是一身汗,而高低床竞争对我们来说做多少次都是小菜一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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经理学校和潜水学校一样,练习生学员来自各镇守府,军衔高低不一,其中既有即将晋升下士官的资深一等兵,也有像我这样的二等兵、三等兵,即使最挑剔的教官也没办法以全体学员为对象进行体罚,这也是我觉得轻松的原因之一。

经理学校的课程包括会计法规、庶务法规等等,发给我们的法规集跟《广辞苑》一样厚,每天主要学习给养、旅费、薪酬的计算方法,可是我对学习并不用心,反正顺利结束经理术练习生的学习后肯定不会再回到厨房做饭了,那就足够了。当时,我并不在意是否会不及格,甚至会想也许不及格更好,那样就能继续留在东京学习了。不过,最后全体都及格了,当时的局势也不容许有不及格成绩的出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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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位于东京筑地附近的海军经理学校正门。


经理学校的学生也有高低之分,地位最高的是军官候补生,他们是通过全国招考入学的学生,是未来正牌的经理军官;其次是从普通高等学校或专科学校招募的短期现役学生,他们原本就是大学毕业生,在经理学校接受军事教育后前往部队短期服役;地位最低的就是我这样的练习生,也就是从下士官兵中选拔的进修生。无论怎样那些腰挂短剑的军官候补生是我们水兵服一族无法企及的。尽管地位不同,却能在同一个校园里学习经理知识,我对此感到很骄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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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海军经理学校的军官候补生们,他们是学校里地位最高的学生。


在东京学习期间,我终于实现了之前加入海军的初衷,可以在大庭广众之下展示自己身穿水兵服的“飒爽英姿”。东京与吴、佐世保那些军港城市不同,街头海军军人不多,所以即便是穿着水兵服也可以昂首挺胸地走在街上,接受路人们的关注,要是能够吸引妙龄女性的目光那就更值得期待了!

在练习生中有不少人和我一样,是抱着逃避苦役、享受生活的目的考入经理学校的,当然也有一些学生以成为经理军官为目标而刻苦学习,但毕竟是少数。经理学校允许学生每周外出一次,并可在校外留宿。那些求学派们即使外出休息,也会把法规手册或教材复印件带到小旅馆里,抓紧时间复习;大多数像我这样的享乐派虽然也带着教材走出校门,可一到小旅馆就把书包丢在房间里,搭伴结伙地外出游玩,寻欢作乐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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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经理学校的学生们排成四列纵队走出校门。每逢周末,学生们可以外出休息。


就算是沉湎于每周一次的享乐玩耍,在结业考试中满分170分的试卷我居然获得了159分,以“优异”成绩毕业了,我至今也想不通那些考官们是如何判卷的。其实,考试只是走个形式,只有在分配岗位时才会真正显示出区别:那些在学校和小旅馆之间两点一线的求学派们自然会被分配到较好的岗位上,而我们这些只知道找女伴约会或下馆子胡吃海喝的家伙,大抵上都会被发配到最前线服役,这就叫做咎由自取。

在进修期间,我没有过多地考虑未来的去向,只是尽情地享受学校生活的乐趣。或许读者们会觉得不可思议,在经理学校连短艇训练都是一件趣事,而且是非常有趣,理由也很单纯,因为训练时有人围观。在海兵团受训时,短艇是最折磨人的科目之一,训练在军港港湾内进行,没有什么观众,只有班长那可怕的眼神。可是,经理学校的短艇训练是在穿过东京闹市区的隅田川上进行的,就算你不愿意抛头露面,也避不开民众的目光。每次当我们将短艇推下河岸时,河流两岸和胜哄桥上就会聚集很多人观看,让我们获得一种备受瞩目的莫大快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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由于是在众目睽睽之下进行训练,为了展现海军的英武威仪,经理学校的短艇训练显得颇为正式,充满仪式感。所有人都穿着仔细清洗、一尘不染的白色作业服,戴着白色作业帽,连黑色军靴都擦得光亮可鉴。在大家井然有序地进入短艇内坐好后,艇长就会气沉丹田,然后发出响亮的口令:“准备划桨!开始划!”那调门好像不是向我们下命令,而是让岸边的人听到一般。其实,就算艇长不加指挥,艇上的12个人也会做出整齐划一的姿态,甚至连呼吸频率都保持一致,以无可挑剔的动作划动船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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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海军经理学校的学生们在东京隅田川上进行短艇训练,背景中的桥梁就是胜哄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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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今日作为历史文化遗迹保存在隅田川上的胜哄桥。


短艇沿着隅田川前行,一路上好像接受检阅一般,尤其是在短艇即将从胜哄桥下穿过时,我有一种全身酥麻的舒畅感觉。我们的目光不能离开船桨的桨尖,可是我们却能够清楚地感受到桥上围观民众那兴奋羡慕的表情,要是人群中有女性的话,更加令人感到热血沸腾,劳累随着汗水一同挥洒到河里,身体顿时生出无穷的力量。这就是我入校后首次进行短艇训练时的感受。从那之后,短艇训练成为校园里最大的乐事,每逢训练所有人都生龙活虎,特别有精神,宛如海军军歌中歌颂的主人公一般,沉浸在无法言喻的愉悦之中。“海军健儿上舰艇,月月水火木金金”,我想这首歌就是为经理学校创作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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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经理学校的学生们在短艇上举桨行礼。


被誉为“海军精英摇篮”的海军兵学校位于吴港的江田岛,但是远离闹市区。在所有海军学校中,只有经理学校位于大都市的中心,从这一点说我们是非常幸运的,就连行军训练也是在繁华的银座街头穿行,那种心情就像得到机会在大舞台中央表演的演员。

不知不觉间,进入经理学校有一段时间了。某日晚上,上面传来命令:“明天5点全体起床,准备枪械。”在此之前我并不知道经理学校还有实弹射击训练,幸好在海兵团接受新兵训练时已经摸过枪了,倒不至于手足无措。不过,实弹射击与使用空包弹射击还是有区别的,在扣动扳机后肩膀会感受到强烈的冲击,在几轮射击后肩头就会倍感酸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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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经理学校的学生们在新宿陆军大久保靶场进行手枪射击训练。


对我来说,相比射击训练,由学校前往靶场或由靶场返回的行军更让人兴奋。根据命令,我们穿上第一种军服(冬装),在小腿上打上白色绑腿,并且领到三八式步枪、水壶、便当袋、弹药盒等装备,这让我激动不已。这身装备简直和陆战队一模一样,记得刚入伍时我曾幻想能加入海军陆战队,这个愿望现在也算实现了。

在吃过早饭后,包括经理科、衣粮科练习生在内的360余名学生穿戴齐备,赶往操场集合,此时天刚蒙蒙亮,身体与步枪摩擦的声音在操场上回响。“注意!向右看齐!”值班军官高声下令,我们右手持枪,以班为单位迅速排成两列整齐的横队。“立正!报数!”“一、二、三……”在确认全体到齐后,新的号令下达:“以四列纵队行进!向右列队!”这意味着要由两列横队变换成四列横队,再转身呈纵队队列。很多人此时都在心中默默计算着自己的位置,包括我在内。年轻的练习生们都希望自己能够排在队列的外侧,这样在行军时可以获得更多露脸的机会。

根据队列变换规则,在两列变四列时,前后排偶数位的人要向后一步,站到奇数位的人背后,这就是说前排奇数位的人和后排偶数位的人会位于四列纵队的外侧。平时各班的队列是按照身材高矮排序,我原来的位置是在两列横队的后排四号,可是那天我却发现队列排序混乱了。平时队列能够很快完成,这一天大家却磨磨蹭蹭的,有的人甚至为了站在队列外侧故意站错位置。平时在教室里被教官点名回答问题时,就算答不上来也要尽可能地维护自己的形象,现在每个人一心只想着在行军时能让路人注意到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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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942年,海军经理学校的学员们在东京街头列队行进。该校位于东京闹市区,对于爱吃爱玩的青年军校生而言简直宛如天堂。


靶场位于新宿区的大久保,与短艇训练时一样,我们精神抖擞地在校门处列队完毕,在号令下整齐前行。我如愿以偿地站在了队列的右外侧,得意满满,我再次由衷地感到能够考上经理学校真是太棒了!尽管清晨银座街头的行人并不多,但我们还是走得非常带劲儿,请读者朋友们自由想象我们当时的精神状态吧。

自从中途岛海战后,战争局势对于日本来说每况愈下,但是身处校园的我对于战局毫不关心,也没把心思放在学业上,整天只是和朋友们商量着外出时去哪里玩耍。在入校一个多月后的某日,突然有人到学校找我。我记得在入校前已经一一拜访过在东京相识的人,还会有谁特意到学校来见我呢?我带着强烈的好奇心加快脚步前往会客室。

“喂!高桥!”坐在室内的两个人见我进来一起站起来打招呼。我借着会客室里不太明亮的光线辨认出竟是我在“雾岛”号上的同年兵!“哎呀!是你们啊!”我满怀久别重逢的喜悦与他们寒暄起来:“你们这是调职吗?”

两人重新坐下,突然压低声音说:“‘雾岛’沉没了……”

“啊!在哪里沉的?”这个消息对我犹如晴天霹雳。

“所罗门。”

我突然想到了什么,急忙问道:“K呢?”没想到我竟然最先想知道K的下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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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幅画作表现了1942年11月14-15日夜间第三次所罗门海战第二次夜战中,“雾岛”号战列舰向“南达科他”号战列舰猛烈射击的场面。


“K吗?他死了。”同年兵若无其事地回答道,之后还说了其他失踪者的名字,但我根本听不进去,差点脱口而出:“糟糕!”不过,我没有告诉两个同年兵K让我转交信件给未婚妻的事情,他们的来访让我像被打了一记耳光般清醒过来,来东京这么久居然把这件事忘得干净!我心中暗自下定决心,下次外出时一定要寻访K的未婚妻,将信交给她。

在来到东京后,我只想着自己的事情,考虑到在经理学校的时间非常短暂,也不知道毕业后会何去何从,所以尽可能多地与亲朋好友见面,最先看望了相识的女性朋友,其次是原来公司的上司、前辈和同事,最后拜访了住在小石川的伯母一家。我在中途岛海战时目睹了己方航母的命运,后来曾想过“雾岛”号或许也会被击沉,但没料到这种可怕的事情这么快就发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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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幅画作表现了在第三次所罗门海战第二次夜战中,美军“华盛顿”号战列舰向“雾岛”号进行齐射的场面。


从同年兵口中我得知,“雾岛”号是在第三次所罗门海战中战沉的,那是一场夜战,敌我双方陷入混战时,一艘美军战列舰突然从阴影中出现,“雾岛”号的探照灯甚至能够照见美军乘员的身影,在至近距离上“雾岛”号遭到对方的猛轰,中弹沉没。想来在那种情况下能够活下来实属不易!我不禁凝视着他们两人的脸,心中暗自感叹。这两位同年兵是被属于横须贺镇守府的驱逐舰救起,在返回佐世保途中在东京短暂停留。听他们说“雾岛”号主计科人员大多数都生还了,只有包括K在内的三个人战死,真没想到K这么不走运。当然,“雾岛”号沉没在当时还是不能外泄的军事机密,因为我曾是该舰的一员,所以他们才告诉我。见面的时间很短,我们互道保重后就告别了。


下期预告:战友来访让高桥想起了K的嘱托,带着愧疚之心将信交给了K的未婚妻。在毕业前不久,高桥突然被教官找去,要求他赶快“履行婚约”,高桥要结婚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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