战术视角解答缺枪少炮的台儿庄守军如何屡败强敌

中国军队在台儿庄取得了正面战场的第一次大捷

1938年4月6日深夜，在中国军队的全面反击之下，日军濑谷支队在焚烧了大批战死者尸体和军用物资之后仓皇向北退去。至此，台儿庄大战以中国军队的胜利而落下帷幕。

在为期半个月的惨烈争夺战中，第五战区司令长官李宗仁以台儿庄为诱饵，牵制与消耗沿津浦路南下的日军，另以处在敌军进攻轴线侧背的汤恩伯集团从外线发起攻击，最终取得了抗战全面爆发以来正面战场的第一次大捷。

回首这次胜利，不难发现：中国军队的光荣建立在台儿庄的顽强抵抗之上。简单说来，这些缺枪少炮的官兵们之所能够在日军陆空立体攻势之下守住阵地，主要得益于以下几个原因：

一、兵力充裕

防守台儿庄的重担落在了西北军将领孙连仲身上

台儿庄面积不大，只有十条街道，大约一千家铺户。小城东西长约1200米，南北宽约100米，最窄处不过500米。其城虽小，若陷于敌手，则徐州的北面门户将会洞开。为确保台儿庄万无一失，李宗仁将孙连仲的第二集团军调了过来。孙是冯玉祥的老部下，其部队继承了西北军擅长防守的特点。从这一点来看，李宗仁是在选将方面还是知人善任的。

对于如何完成"守住台儿庄"的任务，孙连仲也狠下了一番功夫。第二集团军本来有两个军，但冯安邦的四十二军在娘子关战役中损失过大未及补充，因此这次上阵只能依靠田振南的三十军了。考虑到敌强我弱，孙连仲决心押上自己的全部力量。他以池峰城的三十一师防守台儿庄；张金照的三十师负责守台儿庄左翼；右翼阵地摆了黄樵松的二十七师；吴鹏举的独立四十四旅防守运河桥头堡兼做预备队。

第二集团军继承了西北军擅守的战术特点

值得注意的是，而孙连仲在部署防御的时候，并没有将那二万四千多兵力平均分配。当他看到三十一师师长池峰城那个"将全师兵力全部投入台儿庄"的提议后，毫不犹豫地否决了它。孙连仲认为，三十一师的做法将导致部队在狭小的台儿庄内白白遭受敌人炮火杀伤。最后，他要池师长只在城内摆一个团，其余的兵力摆在城外。

实战中，孙连仲的这种"重点设防、疏密有致"的理念经受住了考验。

二、工事坚固

包括寨墙在内，台儿庄大部分建筑为砖石结构。

台儿庄虽系弹丸小城，但附近的耕地下面多产巨石。因此除了那道4公里长、2米多高的寨墙是砖石砌筑而成，就连大部分民居的院墙也是石头砌成的。这些砖石结构的建筑能够抵御普通枪弹和手榴弹的攻击，形成了一个个天然堡垒。

巷战开始后，守军又依托房屋、街道甚至废墟紧急构筑了许多临时工事。

孙部开赴前线后，又借助于当地民众的捐工捐料，在台儿庄内外抢修了大量土木工事，并构筑和改建碉堡75座。这些工事布局很巧妙，基本做到了分层设置火力。巷战开始后，守军又依托台儿庄内的房屋、街道紧急构筑了许多临时工事。他们在街道上利用车辆、门板、、水缸和沙袋等就便器材构筑街垒，还在墙壁上开凿射孔或沿墙基挖成半人高的立射壕。就连那些被日军炮火摧毁的建筑废墟旁，也被挖成了简单的的壕沟。

依托这些简易工事，第二集团军的将士们奔着"即便剩下一个人也要战斗"的精神，最终将敌人赶出了台儿庄。

三、战术对头

由于装备简陋，故西北军更为重视近战、夜战。

进犯台儿庄的日军系以第十师团三十三旅团为主，其火力因配属了大量炮兵、坦克部队而得到大大增强。不仅如此，濑谷支队还能得到来自空中的支援。而第二集团军源自冯玉祥的西北军，其杂牌的身份致使其补给困难，以致轻重机枪和迫击炮严重缺乏，许多官兵甚至拿着步枪、手榴弹和大刀等简陋武器就上了阵。

在陆空火力的协同支援下，日军在其首轮攻击中就冲进了台儿庄，甚至一度占据了四分之三的阵地，最终还是被守军赶了出去。究其原因，是因为守军采取了更为积极的防御战术。

考虑到敌我装备差距，守军充分发扬自身战术风格，通过近战、夜战，用大刀、手榴弹同敌人近身肉搏。用一位守军连长的话来说：双方"不止争一条小街和一条小路，连一个院落和一间房子，谁也不肯放过。有时，我们爬进一间房子，从墙上挖一个小洞，彼此就抛开手榴弹。"这种"揪住敌人裤腰带打"的战术大大抵销了日军飞机大炮的杀伤威力，并令其付出了惨重的伤亡代价。

中国军队"揪住敌人裤腰带打"的战术大大抵销了日军飞机大炮的杀伤威力

更令日军指挥官惊讶的是，他们每一次进攻，几乎都会遭到对手的顽强反击。给所有后人留下深刻印象的一次反击是：有一次，日军夺占了台儿庄西北角阵地。当时城内与外边的联系通道全靠这里，若不夺回，城内守军将处于危险境地。为歼灭这股敌人，连长王范堂主动请战，率领全连尚存的57名官兵组成一支敢死队。临行前，上级拿出大洋要重赏敢死队员，可是全体队员大喊道："我们连命都不要了，还要大洋干什么？"晚上8时许，队员们全部换上日军服装，每人一支长枪，一支短枪，肩背大刀，腰间挂满手榴弹，向敌阵冲去。阵地被夺回了，但57名敢死队员仅有13人生还……

成千上万的中国官兵在战斗中倒下了下去，但他们的流血牺牲不仅有效地迟滞了日军的攻势，更为外线友军转入进攻赢得了时间。

四、炮火支援

虽然数量不大，但中国守军好歹有了炮火支援。

鲁南战事引起了国民政府军事委员会委员长蒋介石的高度重视。3月24日，他亲赴徐州视察并将随行的副总参谋长白崇禧等人留下协助李宗仁指挥作战。对战局进行研判之后，白崇禧认为台儿庄已经成为战局的轴心所在。为了增强部队的抵抗力，他决心为前线加强炮兵力量。当天，炮兵第七团第一营携十门沈阳兵工厂仿制的克虏伯75毫米野炮抵达了战场。这个营进占台儿庄以南水晶沟一带，将全营三个连分成三个炮群，占领互相隔离的隐蔽阵地。不久，炮十团的两门德国莱茵金属150毫米榴弹炮也占领了宿羊山车站东北阵地。

与日军相比，中国炮兵无论是在火炮的数量还是训练水平上均处于下风，但他们还是利用巧妙的战术瓦解了敌人的一次次攻势。一度，日军为避免伤亡而采取对壕作业的方式逼近中国军队阵地。守军侦知这一情况之后，立即呼叫后方炮火进行支援。最终，在中方炮火压制之下，这股敌人被迫撤离了坑道。在中国炮兵的猛烈打击之下，被打得晕头转向的敌人误以为台儿庄火车站为我炮兵阵地，便将炮火集中轰击火车站附近，三层楼的车站成为一片废墟。

在台儿庄前线，一度横行无忌的日军坦克遭到了有些遏制。

中国炮兵对守军的有力支援还体现在割裂日军的步坦协同上。3月27日，十一辆日军坦克由刘家湖直趋台儿庄西门及运河浮桥阵地。在这里，他们遭遇了炮兵五十二团八连的四门PAK36反坦克炮。当日军坦克冲到距我军阵地约200米处时，只见四门反坦克炮曳光弹和破甲弹交叉使用，宛若四条火龙飞了出去。瞬间，敌人的六辆坦克被打得无法动弹，其余五辆仓皇调头逃窜……

就这样，第二集团军的两万多将士依托深沟高墙、在少量炮火支援下，靠着不停的阵前反击，硬是将台儿庄变成了一座血与火的铁砧，待到汤恩伯那从外线而来的铁锤抡到的时候，日军濑谷支队的脊梁终于被砸断了！（文\张岩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