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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迅:人到中年如履薄冰,这就是命


来源:博客天下

原标题:王迅:人到中年如履薄冰,这就是命 出道20余年,第一次演男一,43岁的王迅忐忑如松鼠。他自认

原标题:王迅:人到中年如履薄冰,这就是命

出道20余年,第一次演男一,43岁的王迅忐忑如松鼠。他自认很笨,常以《道德经》里的“企者不立,跨者不行”自勉,大意是惦着脚尖会站不稳,步子跨得太大会走不动。

文 王媛

编辑 卜昌炯

因为一副突出的大门牙,王迅落得了“松鼠迅”的绰号。2017年9月,他在纽约拍《唐人街探案2》,大街上时常能见到松鼠。第一次和这种与自己有着迷之渊源的小动物近距离接触,他发现跟它们还真的挺像的。

▵王迅微博上发布的自己和松鼠的合影

“松鼠很少趴着,你看它立在那儿吃东西的劲儿,眼睛其实一直在观察。”他一边把两只手并起来,一边张开嘴露出牙,模仿松鼠啃东西的样子,“你去跟它拍照,要接近它其实是个挺难的事儿。它很胆小,很保护自己,不会去侵犯别人,是一个弱者心态。要求也没那么高,吃点什么就挺满足的。”

像松鼠一样,身处娱乐圈的王迅如履薄冰,处处小心。和气场强过自己的人在一起,或者进入到陌生环境,他会收缩得特别厉害,本能地往后退。

相对而言,他更享受在角落里的状态。《极限挑战》是他人生的一次转场,把他从角落带入广场中央,接受更多人审视、检阅。他有了更多曝光机会,但也有了更多忐忑。

《极限挑战》总导演严敏用“心重”来形容他。每次录完节目,王迅都会找他聊一期下来的感受。“我今天是不是哪句话说错了?我的表现是不是让别人不满意了?我是不是拖集体后腿了?”严敏向火星试验室转述王迅时有的担忧。

王迅曾在采访中自称是一个特别在乎外界感受和评价的人,“容易生活在别人的眼光和目光当中”。2015年婚姻事件后,他一度被网络上铺天盖地的骂声淹没,在网友架起的道德高地上被反复蹂躏。此前,他是一只敏感的松鼠;之后,他成了一只受惊的松鼠。

他有了更多防范和戒备,以及出于对个人和家庭的保护而设置的话题禁区。相形之下,他更愿意谈论人生第一次担纲男一号的新电影《这就是命》。

不敢演男一

11月16日,北京高碑店附近一间录音工作室里,王迅戴着耳麦,对着话筒,跟着提词器一遍一遍录《这就是命》的同名主题曲。

“穿上新买的毛衣/就下起了大雨/

明明是我的奖金/却颁给了Tony

都说生活总会有惊喜/为何总是委屈了自己

也许我人生的字典里/就没有好运气”

到了第十五遍,该走调的还是走调,该破音的还是破音。录歌之前他已经说了一整天的话了,嗓子的状态越来越不好,干哑,疲惫。

“唉,再来吧。”王迅自顾自地叹息。干什么事情一开始都不顺,这似乎成了他的宿命。

他在电影《这就是命》里饰演的也是一个命运不顺的男人——落魄作家孟大卫。影片中,一事无成的孟大卫和妻子遭遇了感情危机,后来又被诊断出癌症。为了给妻子留下笔巨款,孟大卫购买了人身意外保险,并想出雇凶杀己的办法,引发一连串闹剧。

“就是为了爱去作死的这么一个人物。”王迅向火星实验室介绍自己饰演的角色。但荒唐之余,一个“写什么也卖不出去”的作家通过如此悲情的方式,去完成对妻子的爱和对家庭的责任,王迅又觉得,这男人其实挺伟大的。

小人物面对命运的无力感,他比谁都懂。

2017年,王迅先后在两部电影里饰演男一号,除了《这就是命》,另一部是刘镇伟执导的《你往哪里跑》。从《疯狂的石头》里的“四眼秘书”开始,这一路,他走了12年。

《这就是命》发布会当天,从早上9点开始,他一连接受了5家媒体的采访,同样的问题反复回答了数遍。在被第五次要求介绍片中饰演的角色时,王迅忍不住苦笑:“我已经介绍一早上了。”

▵王迅卖力宣传《这就是命》 一直在做表情包

旁边的赵英俊安慰他:“电影宣传就是这样的,一句话讲一万遍。”接着,王迅又露出标志性的大板牙,像第一次听到这个问题一样,情绪饱满地予以解答。

性格使然,他想让每个人都满意。

2006年爆红的小成本喜剧片《疯狂的石头》改变了很多人的命运。导演宁浩一举成名,演员郭涛、黄渤等,陆续进入个人演艺事业的巅峰,徐峥干脆演而优则导。只有王迅,虽然知名度提升了不少,却依旧演着“男38号”。

电视剧《红色》里,他是上海小裁缝陆宝荣;《我的团长我的团》里,他是四川小兵要麻;《民兵葛二蛋》了,他是“二鬼子”张耀祖;电影《杀生》里,他是油漆匠……全是小人物。

但他知道如何让别人记住自己。电影《夜店》里,他的戏份不到两分钟,却把在便利店里因为没有拿到吸管而故意刁难店员的“屌丝男”演得让人一眼难忘。“我感觉我的话已经触及到你的灵魂,多的我就不说了,我的律师会告诉你们的。”就这一句,观众记住了他那一副“买零食时高傲的嘴脸”。

就像一只采集冬粮的松鼠,他知道什么才是自己的橡子。他并非不想演男一号,只是担心当大量镜头都集中到自己身上后,如果演不好会被人骂。“好多有找我演男一号的,我都把它拒绝掉。”

《这就是命》导演王丹第一次知道王迅,是在十年前的一间剪辑机房里。那时,王迅在四川方言电视剧《挪个地方要得不》里饰演“闲散村民”赖先富,王丹是剪辑师,天天关在机房里,盯着电脑屏幕上的王迅剪戏。

剪着剪着,王丹喜欢上了王迅演的小无赖。“他把小人物的人性想得特别明白。”王丹告诉火星试验室。

▵图/走走

拿到《这就是命》剧本后,孟大卫这个角色让王丹一下子想到了王迅,觉得只有他能把那种倒霉劲儿演出来。

王丹找王迅聊了七八次,但王迅对演这个主角一直不那么确定,甚至一度想演他觉得更容易出彩的配角“龙大”:“孟大卫本身是个悲情人物,你看这个人物是乐不起来的,但龙大一出来你就乐得不行,这个人物是讨巧的。”

相识快十年的老朋友王丹了解他的心思:“(他担心)我有没有把握、我能不能做好。如果我没有把握,我先在原地把我的二号三号这种戏(演好)。我有把握,我再来演男一号。”

刚进影视圈,王迅坦承选剧本时会有演员的“功利心”,考虑一个角色会不会火。现在,他更关注自己能给一部戏带来什么。“你去演一个男一号,演的啥也不是,把戏给人搅和了,天天骂你,你说你干吗?”如果没把握,他更愿意规规矩矩地守着自己的那一亩三分地。

因为忐忑,所以认真

“这就是命”原本是综艺真人秀《极限挑战》的结束语。每期节目结束,他们都会站成一排,张开双臂,一条腿站直,一条腿弓起,摆出“命”的姿势,然后异口同声喊出:“极限挑战,这就是命!”

这档节目是王迅演艺道路上遇到的第二个爆款。从2015年第一季节目播出开始,越来越多的人开始认识他。

▵《极限挑战》花絮图

相较于黄渤、孙红雷、黄磊、张艺兴和罗志祥5位嘉宾,王迅无疑是最不知名的那位。2015年,得知可以去录制《极限挑战》时,他特别有压力,怕被观众质疑,“你何德何能能够参加这些节目?”他很担心别人不带他玩。尤其是看着“冷冷的、酷酷的”孙红雷,觉得很难接近他三尺之内。

也许是出于对王迅的了解,录制前,好友黄渤特意组了一个局,让王迅和黄磊、孙红雷见了一面。那天,几个人在北京的一家涮羊肉店聚餐。像往常一样,王迅还是拘谨,不知道怎么打开话题。直到后来,大家就着黄磊带的酒,才慢慢聊开。

第一次参加真人秀录制,而且是跟比自己名气大很多的人一起,王迅的忐忑可想而知。因为忐忑,所以认真。

严敏记得很清楚,最开始几期,每次收工后,“男人帮”的6个人都会在微信群里讨论,总结经验,给节目组出主意。王迅觉得自己嘴笨,就当秘书,把所有人的意见很正规地一条一条写下来,经常“噼里啪啦写一大堆”,到了严敏那里能有上千字的文本。其他5个人常说:“你看,迅子又长篇大论了。”

除了“小鲜肉”张艺兴,其他人都是身经百战的艺人,单是罗志祥就已经做了20年的综艺节目,知道怎么样能够“出戏”,收放自如。王迅则只会认认真真地去玩儿。

▵《极限挑战》里王迅的人设是“老实人”

《极限挑战》第一期,节目一开始,在不同地方的6个人都分到了一个行李箱,任务就在里面。所有人都第一时间打开了,拿着任务卡轻松出发。只有王迅一直拎着箱子到处瞎跑,不知道打开。他提着箱子在上海街头跑了好多圈,但因为“不出戏”,在成片里全剪掉了,最后镜头里只剩下他满头大汗地喘息。

随着节目的不断播出,每个人都有了自己的人设。孙红雷是霸道、不讲规则,黄渤是高智商和高情商,黄磊是神算子,张艺兴是呆萌……到了王迅这里,则是老实。

在第二季的一次游戏环节,“男人帮”要用嘴从装满海水的鱼缸里把章鱼叼出来,才算过关。

王迅去了。“我是真的很难接受的,对海水的咸苦不太容易接受,但咱说实话就是普通老百姓,也没什么,就弄呗。”

他心一横,把脸埋进鱼缸,用自己的松鼠牙,一把咬住章鱼的一只腿,叼了出来。

三季《极限挑战》一共录了42期,两年半过去,严敏记忆最深刻的,还是第一季王迅提着汽油桶在暴雨中奔跑的样子。

那一次,原本被其他人抛弃的王迅,为了救炸弹车上的5个人,需要在35秒内开卡丁车绕场一圈,才能获得“救人”的半桶汽油。

现实生活中,“宅男”王迅既不喜欢“极限”,也不喜欢“挑战”,更没开过卡丁车。但为了完成任务,他在暴雨之中一圈一圈地踩着油门,车轮溅起的水花全都浇在了身上。

终于拿到汽油,一路冲刺跑到炸弹车旁时,王迅已经喘不上气,浑身湿透。

看到那一幕,严敏心里有些不忍:“是不是我们对迅哥太狠了?”

不自信的影子

《极限挑战》第三季第11期,“男人帮”来到浙江象山影视城。依照节目设置,王迅需要在一群群众演员里选一个“少帮主”。

他先跟一个看上去20多岁的小伙子聊了聊。得知他每次虽然只有“5秒戏份”,但在几年间已拍了100多部时,王迅双手拱拳,朝小伙子鞠了一躬:“拍得比我多啊。”

他当时其实想跟那个小伙子说:“真的再苦再累都得坚持。有的时候上帝是考验你的耐心,你说你喜欢,他就开始折磨你,看你是不是真的喜欢。”

看着这位为戏执着的小伙儿,王迅想到的并不是自己十几年的配角之路,而是20多年前在文工团当兵时,被“考验”的日子。

1992年,高中毕业的王迅参军入伍。入伍前他拜谐剧表演艺术家沈伐为师,以谐剧的底子考入部队文工团,带他的是已经入伍4年的老兵朱军。

第一次见面,朱军看到的是一个青涩的新兵蛋子。“老实,怯生生的,话也不多。”朱军向火星试验室回忆。

自然而然地,两人成为了搭档。没多久,他们迎来了第一次表演。那时候,全团要到地方演出,他们要出一个相声节目,埋头写了一个多月。

到了审查的日子,朱军是逗哏,王迅是捧哏,两人面对20多个领导,满头大汗地讲了10分钟。

讲完,空气凝固。一个包袱也没有响,没有人笑。两人灰溜溜地下场。负责的领导脸色很难看,“你弄的啥呀这是”。想起20多年前的责备,王迅重重地叹了一口气。

在那之后,王迅表演的时候会紧张、忘词,当兵前3年,他再也没有机会登上团里的舞台。

说起这件事,性格直率的朱军爽朗一笑,早已不介怀年轻时的青涩。他不知道,直到现在,王迅都还清晰地记得那一幕。正是从那一天起,脆弱和不自信的影子开始尾随着他。

▵王迅八一节晒当兵时的老照片

那段时间,尽管朋友和领导都劝他,“你可能真的是干错行了。”但王迅并没有放下,而是默默坚持。演不了节目,他就在文工团里搞搞灯光,搬搬道具,发挥理工男的特质研究一下硬件设备。“所有人的电脑基本上是找他去配的,团里的第一个录音棚也是他去配的。”朱军说。

到处帮忙加上好脾气,王迅在战友间人缘一直很好。一起搭档的十几年间,朱军从没见过王迅有过什么特别过激的反应。“他不像我,有啥哐一下就发出来了,他是会放在心里头。”

朱军觉得,尽管那时候王迅很在意周围人对他的评价,但是“在面儿上”,很多事情他都选择隐忍。

“其实我不自信,是从小就带来的。老觉得人家啥都比自己强,然后又受一些打击。”甚至外貌也成了王迅不自信的一部分,“小时候这个长相比现在还难看,那时我特别想好看。”

在很多年里,这种不自信都伴随着他。一个突出的表现就是容易紧张,遇到不熟的人会往后缩。

2009年,王迅在《我的团长我的团》里饰演小兵“要麻”的角色。一开始,面对段奕宏、张译、李晨、张国强、范雷这些来自《士兵突击》的主演,他心里发怵,怕别人“士兵帮”不接纳自己。直到对方主动跑过来打招呼,他才放松下来。

同年,“石头帮”的兄弟黄渤拉上王迅一起演管虎执导的电视剧《外乡人》。第一次开会,王迅不敢过去跟导演打招呼,在屋里找个溜边儿的位置坐下。还是管虎看见他,主动过去找他聊天。

“从没觉得自己聪明

但我相信老天会公平

每个路口都有红绿灯

只要我等一等……”

《这就是命》的主题歌,王迅一拿到手就单曲循环,经常听着听着,就眼眶湿润。

▵图/走走

导演王丹觉得歌词里有王迅的影子。“如果说我的个性,每个路口都有红灯,我着急啊,我快啊,我闯红灯呗,迅哥他不会。他就是愿意等一等。”

43岁的王迅很喜欢《道德经》里的一句话:企者不立,跨者不行。大意是欲速则不达:惦着脚尖,会站不稳;步子跨得太大,会走不动。“所以慢慢走的话,我起码少犯错误。”

遇上孟大卫这个穿着皱巴巴的衬衫、满脸胡渣、充满了“中年危机”的男人,同样人到中年的王迅,理解人物并不算难。他觉得,孟大卫身上的坚持,跟自己挺像的。“这个人就是轴得可爱。”

正是性格里的这种“轴”,一次次帮助王迅这只松鼠,砸开命运的橡子。

刚刚当兵时,在成都土生土长的王迅,说话带着四川口音。为了达到说相声的标准,他每天拿着《新华字典》跟着背,一遍一遍纠正自己的发音。

过了几年,王迅开始和朱军一起搭档到处演出,哨岗、炊事班、荣军院等都曾是他们的舞台。最多的时候,一天能演9场。即便观众只有病榻上的一位病员,他们也要好好准备,眉飞色舞地给人讲相声。

1998年,王迅接了人生第一部戏《下课了,要雄起》,导演是在87版《红楼梦》中出演贾宝玉的欧阳奋强。第一次对着摄像机演戏,王迅对焦点、光位、走位这些基本概念一窍不通。有一场戏,本来站着演,他演得入了戏,突然一下子坐在了旁边的凳子上。摄影师冲着他着急,“人呢?人呢?谁让你坐下了,必须得站着说。”他这才知道,“出画”是什么意思。

那时候,他还不会走位,经常走好几遍也不能准确踩到地上标记的位置。次数多了,演着演着他就不自觉地用眼睛去瞄地上的标记,一条戏又这么被废掉。

之后拍一部军旅题材的戏,也是跟欧阳奋强合作,老毛病重犯,对人物的理解也让王迅觉得消化不了。那部戏拍了40多天,王迅被导演骂了40多天,直呼“你会不会演戏”。王迅特别痛苦。

为了跨过这道坎儿,王迅闷着头在家练。他在家里找一块小空地,学着片场拿胶布在地上贴一个T型的标记,一遍一遍走。他估摸着自己脚下的距离,大概走几步,位置会落在哪里。在片场一走不准,就回家拼命练。

王迅当过编剧写过小品。3000多字的小品,熟手两三个小时就能写完,他一动笔就熬了半个月,死磕。在央视节目《喜乐街》表演川剧变脸,“原本觉得自己半小时就能学会的,结果苦练了20天。”

没有一次,他能走一回捷径,轻巧过关。

“我真的很笨,你慢慢了解我你就知道了,我不是一个很聪明的、很智慧的、各方面能力都很抢眼(的人),不是这样。”正因为此,他更愿意去付出。

“是为自己争一口气吗?”

“这个想法没有,就是冥冥当中觉得自己能做成。我觉得今天不行,明天再练嘛,没啥不行。人家上来就能做好,很笨咱就练。”

“那就认命吗?”

“认哪,命得认哪。”

说起《极限挑战》里的这帮“中年男人”,严敏觉得,王迅是最接地气的那一个,最能代表大多数中国男人的生存状态。“上有老下有下,里里外外一肩挑,谁都能倒,我不能倒。”他的那些“难”,是观众最能看得见,摸得到的。

闲暇时,王迅喜欢捣鼓航模、电脑,或带着无人机跑到郊外。从大疆第一代到最新出的产品,他都有。

遥控着无人机升到半空,对他来说,那个高度,是一个上帝视角。那一刻,他可以抽离出日常,低头审视:“你究竟在做什么?你做得对还是不对?”

那是他难得可以自处的时光。他想通过空中的“上帝之眼”,看别人,看风景,也看自己,一个人待一会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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