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左羽右|写情色，劳伦斯比村上春树更充满激情

原标题：木左羽右|写情色，劳伦斯比村上春树更充满激情

木左羽右|写情色，劳伦斯比村上春树更充满激情

02-27 23:27

前言

劳伦斯作为英国现代一流作家其实国内很多人都不了解，只知道他写过《儿子与情人》这本违背伦理的情色小说。其实他写过四本比较著名的小说，《儿子与情人》只是其中一本，其余三本《虹》、《恋爱中的女人》以及以下将提到的《查特莱夫人的情人》都是劳伦斯的代表作，而且还是都是被当时人认为是赫赫有名的情色小说，曾经还引起了著名的图书出版公司“企鹅“和英国政府的官司，当时英国政府认为《查特莱夫人的情人》不仅描写婚外情和性爱场面，而且写得都十分淫秽色情，因此一直将其列为禁书，直到后来官方才逐渐解禁，不过，对于这本劳伦斯最后的长篇小说，许多媒体还是依旧将其列为西方十大经典情色小说之一，而在于笔者看来这荒谬得很。

表里不一的情色小说

不知道是劳伦斯还是哪位作家自述，说是其实这些所谓的情色标签大概都是出版商所为，就像是纳博科夫写《洛丽塔》，很多读者或许是本着这是一部情色小说去窥视一下，然而翻到最后一页也没发现有什么值得让自己面红耳赤的地方，于是难免有些尴尬，但是转而发现作品的经典之处，由此转而来推荐给大家。但是就笔者阅读经验而言，劳伦斯的重点虽然说是放在性爱上，同时书中也有几个“镜头“是如《发条橙》这样直接地投放在男女性爱的场面上的，但是相比于村上春树那种悲情式的直白描写（虽然笔者不以为村上是个对描写很懒惰的作家，他是位很有自己风格的作家，而他的性爱描写在笔者看来有一番冰凉而哀婉的情绪在），劳伦斯更是将其描述成一种心灵的交流甚至是交锋。读者可以直接阅读原文例段来有一个直观的了解，下面是《村上春树》与《查特莱夫人的情人》中的两段情色描写的对比：

“我伸出手，想要摸她。直子却倏地往后缩回身子，嘴唇略略抖动。继而，抬起双手，开始慢慢地解开睡衣的纽扣。纽扣共有七个，我仿佛继续做梦似的，注视着她用娇嫩的纤纤玉指一个接一个解 开。当七个小小的白扣全部解完后，直子像昆虫蜕皮一样把睡衣从腰间一滑退下。她身上唯一有的，就是那个蝶形发卡。脱掉睡衣后，直子仍然双膝跪地，看着我。沐浴着柔和月色的直子身体，宛似刚刚降生不久的崭新肉体，柔光熠熠，令人不胜怜爱。每当她稍微动下身子——实在是瞬间微动——月光投射的部位便微妙地滑行开来，遍布身体的阴影亦随之变形，恰似静静湖面上荡漾开来的水纹一样改变着形状。这是何等完美的肉体啊——我想。直子是何时开始拥有如此完美肉体的呢？“ 村上春树《挪威的森林》林少华 译（当然此处根据笔者曾经听闻的消息，在中国海洋大学的林教授对该作品也坦诚地说有自己的翻译风格融入在里面。）

He roused in the woman a wild sort of compassion and yearning, and a wild, craving physical desire. The physical desire he did not satisfy in her; her was always come and finished so quickly, then shrinking down on her breast, and recovering somewhat his effrontery while she lay dazed, disappointed, lost.

But then she soon learnt to hold him, to keep him there inside her when his crisis was over. And there he was generous and curiously potent; he stayed firm inside her own crisis. And as he felt the frenzy of her achieving her own organismic satisfaction from his hard, erect passivity, he had a curious sense of pride and satisfaction. (Lady Chatterley’s Lover by D.H. Lawrence)

读者们可以很直观地看到里面的区别，在村上春树的性爱描写中，显然很男性化，很具有男性潜意识下对女体的欣赏，而劳伦斯的作品呢，则在很大程度上像是在很客观而且采用POV（Point of View）来展开一场男女肉体上的战斗，十足更充满着激情，又让女性读者似乎觉得更加平等（没有被当作珍宝一样注定被崇拜、欣赏，也没有被当作物件一样在贡献自己的用途的时候，缺失了自己的人物性格和内心情绪）。

村上的女性观有问题？

很多人包括笔者很敬佩的批评家张定浩也表示说，村上春树在某些观点并非很受认可。读者们看到他小说中，似乎一直有几个专门为男主人公提供性的女子，而且正如刚才的选段中读者们也不难发现小说中的女子一直被当作是一个审视对象，仿佛一个具有功用性的，正等待着被男性捕获的一个宝物。诚然东方整体传统影响下，甚至西方传统中都将女性视为男性的附属品或者说追求以此来证明自己的物件，或许真的村上春树潜移默化地受这样的影响，但是值得指出的是两位作家鲜明而不同的叙述视角，也应当是两个作家作品呈现出巨大区别的一个重要原因。

首先是村上春树，受到私小说的一定影响，村上春树的小说代入感很强，他常常从自己就化身成为主角的视角去写作，而他的小说在前期都是第一人称的，从《且听风吟》开始到《挪威的森林》、而到了《海边的卡夫卡》、《1Q84》这样的作品的时候，他才开始慢慢开始转向第三人称。而在作品中单一场景中，他始终呈现的是一个视角，所以在《挪威的森林》里，他的性爱描写经常只会展现出男性或者说主人公这一方面的想法和感觉，由此确实会让读者被批评家一点之后觉得确实对女性有些不那么尊重。而对比地来看呢，劳伦斯的《恋爱中的女人》、《虹》、《查特莱夫人的情人》这些作品首先是女性为主角的，其次在描写的时候，劳伦斯这个背后的作家又要出来充当上帝，将场景内活动双方的两个人内心的感觉又剖析一通，由此读者更能体味到这是两个人的交锋，而非是一个人的勇士冒险。当然反言之，作家作为上帝来为大家提供情报的话需要丰富的社会经验和超高的驾驭能力，不然就像一个人控制了两个木偶演戏，也会让读者觉得分外失真。

激情从何而来

那么劳伦斯对于爱情与情爱场面是如何把控的，又是如何将其写得分外激情宛如一场击剑对决的呢？笔者以为可以从以下几点来分析：

1. 女性的活力和自由

作为劳伦斯笔下的女性，小说经常强调的一个词就是Free.在《查泰莱夫人的情人》中，主角康妮和姐姐就是生活在一个不受性约束的家庭中的，他们的父亲本身就是一个性自由者，而康妮和她姐姐很早就被送到英国以外的欧洲大陆去学习音乐、舞蹈、绘画等各种自由的艺术，而最终也在很小的年龄就陷入爱情并且有了性行为，然而她们的父亲没有加以道德指责，反而觉得这是很好的体验，文中如此说：

So, the girls were ‘free’, and went back to Dresden, their music, and the university and the young men. They loved their respective young man, and their respective young men loved them with all the passion of mental attraction. All the wonderful things the young men thought and expressed and wrote, they thought and expressed and wrote for the young women……

当然康妮这些女子也非想象中的性瘾者，文中描述姐妹俩天真活泼，自由奔放，虽然会被男子所吸引并且沉迷于男性的魅力中，但是她们从早期的体验之后就能超脱出来，文中这样说道：

In the actual sex-thrill within the body, the sister nearly succumbed to strange male power. But quickly recovered themselves, took the sex-thrill as a sensation, and remained free. Whereas the men, in gratitude to the woman for the sex experience, let their souls go out to her. And afterwards looked rather as if they had lost a shilling and found sixpence.……and that is how men are! Ungrateful and never satisfied. When you don’t have them they hate you because you won’t; and when you do have them they hate you again, for some other reason. Or for no reason at all, except that they are discontented children, and can’t be satisfied whatever they get, let a woman do what she may.

她们充满了少女的活力和自由的气息，对于青春的爱恋也因性行为而看得更加透彻，而在这样的思想阐明下，诚然她们的情爱是充满活力和欢乐的。

2. 男性对女性的物化与女性的反击

文中经常提到的一个词就是Bitch-goddness.文中解释就是success（成功的）意思，在《查特莱夫人的情人》这本书中，康妮虽然嫁给了贵族查特莱，但是战争却让他下身瘫痪，虽然沦为瘫痪的查特莱将康妮视为自己尊贵的夫人，但是康妮却觉得自己内心很是荒凉，因为查特莱受到了战争的极大创伤，他内心的阴郁极大地影响了康妮，他更需要的是一个贴身照顾他的护士，而不是一个充满活力的女人。

康妮感受到了自己在被物化，成为一个贴着归属查特莱标签的东西。而在轮椅上开始尝试写作的查特莱邀请了一个当时获得成功但是之后却因为身份被排斥的爱尔兰剧作家到了自己家中。而这个单身的剧作家遇到了康妮便产生了情愫，并发生了关系。但是读者别以为康妮是一个自私而天真的女人，她确实在追求自己的欲望，但是面对着夫妻间的交流已然荒芜，而内心的情愫自然萌发，她并不后悔自己的作为，文中如此说：

I don’t want Clifford to know not even to suspect. It would hurt him so much. But I don’t think it’s wrong, do you.……It would hurt him so. And if he never knows, never suspects, it hurts nobody.

然后等到有读者看到这里开始准备斥责康妮的天真和自私的时候，却发现了虽然这位爱尔兰剧作家是一位成功的剧作家，但是等到这位剧作家在几次性爱之后希望康妮和查特莱离婚并且声称自己有财力和地位带给康妮幸福的时候，康妮感受到了对方的自私和庸常，康妮觉得自己不能抛弃自己丈夫不去照顾他的起居，原文这样写道：

Connie looked at him amazed: and yet she felt nothing. These men, they were all alike, they left everything out. They just went off from the top of their heads as if they were squibs, and expected you to be carried heavenwards along with their own thin sticks.

Every sort of a good time, damn it, every sort! Dress, jewels up to a point, any nightclub you like, know anybody you want to know, live the pace……travel and be somebody whatever you go……Darn it, every sort of good time.

He spoke it almost in a brilliancy of triumph, and Connie looked at him as if dazzled, and really feeling nothing at all. Hardly even the surface of her mind was tickled at the glowing prospects he offered her. Hardly even her most outside self responded, that at any other time would have bee thrilled. She just got no feeling from it, she couldn’t ‘go off’, She just sat and stared and looked dazzled, and felt nothing, only somewhere she smelt the extraordinarily unpleasant smell of the bitch-goddness.

其实这里爱尔兰剧作家在康妮眼中也不能算是真正地爱他，因为她感觉到了他对于成功的渴望，正如波伏娃所指出的那样，男人将女人作为附属品，是要夺取的，用来彰显地位的装饰品。爱尔兰剧作家和查特莱其实都在向“成功“出卖自己，他们的最终目的是成功，而成功的表示，可以是财富、权力、地位和女人。

以至于为什么说劳伦斯有先锋性，正是因为他指出现代人一直在向“成功“谄媚的问题。

可以略看当今，任何人都把功成名就当作最终目标，不管灵魂如何，只要自己把握了权势、财富甚至是知识，自己就成为了社会顶层人物，可以对女子进行任意挑选，而时代女性也是在同样的教育下被训导出这种向”成功“甚至是“物欲”顶礼膜拜的状态，最终导致了人性的消亡。

3. 揭开温情的社会伦理假面

除了揭露社会上对成功谄媚的问题之外，劳伦斯这位作家对继续深挖，在《查特莱夫人的情人》中，查特莱因为要保存自己领地上原始的英格兰风貌，开始也想要一个子嗣，他甚至很“慷慨大方“地表示，自己的妻子康妮可以和别的上等男人怀上一个孩子，只要最后回来将其带回来就可以了。他对于妻子阐明了婚姻也不靠短暂的激情或是男女肉欲，他甚至举了康妮曾经的德国恋人，文中是如此说的：

That the casual sex thing is nothing, compared to the long life live together? Don’t you think one can just subordinated the sex thing to the necessities of a long life? Just use it since that’s what we’re driven to? After all, do these temporary excitements matter? Isn’t the whole problem of life the slow building up of an integral personality, through the years? Living an integrated life? There is no point in a disintegrated life. If lack of sex is going to disintegrate you, then have a child if you possibly can. But only do these things so that you have an integrated life, that makes a long harmonious thing. And you and I can do that together……don’t you think?……if we adapt ourselves to the necessities, and at the same time weave the adaptation together into a piece with our steadily-lived life. Don’t you agree?

Connie was a little overwhelmed by his words. She knew he was right theoretically. But when she actually touched her steadily-lived life with him she …hesitated. Was it actually her destiny to go on weaving herself into his life all the rest of her life? Nothing else?

其实在康妮听到这段自己丈夫温情的自白的时候，她也觉得似乎逻辑上十分合理，但是久而久之她才发现其存在的问题，确实长久的爱情不一定需要性爱的激情，人生都是在追求完满，但是对于倘若爱情已经在婚姻中消亡了，而正如康妮只不过是作为一个二十四小时的贴身护士罢了，而且对于查泰莱沉浸于对成功的追求和内心的空洞，康妮已然发现了自己与查泰莱的支离，既然如此，为什么这样要为了维护一种体面而这样继续生活下去呢。

查泰莱这番看似慷慨大方的说辞，其实不过是为了挽留住康妮，甚至是实实在在地让康妮作为自己的生殖工具，为自己带来后嗣，这种表面温情的假面一旦被揭开读者便能感觉到其中的残酷性，而在体味这种现实性之后，读者便能发现带有真情实感而并不单单是被欲望控制的情爱描写似乎才是劳伦斯的作品之所谓十分激情的原因。

尾记

当然女子的自由是一个在当今社会普遍受到争论的焦点，对此劳伦斯也有自己的观点，在小说中，他不断阐明了女性的自由的问题，小说中似乎以为，女性确实需要自由，虽说自由是相对的，但是却要真正摆脱“性”的束缚（男、女都一样），重要的是要追求自我，注意小说作者并非是那种执拗的反伦理者，其是在强调男女的自由度的问题，并申明人要成为一个完整的人，一个完整的男人和完整的女人，而非是一个需要他人或者成功来实现完整性的半人。

末尾，笔者很是以为阅读优秀的作品确实能改变人的思维想法，让人走出狭隘的困境，爱情中人们常会收到一种占有欲的驱使，或许这是一种不安全的表现，但是依旧是一种自私的行为，作为男性，对所爱的女性应当保持一种尊重的态度，才是一个理性的人应当有的风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