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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珍物”是他们生命中独一无二的印记


来源:信息时报

“这个菜篮子我带去了很多地方。”两年前杨丽萍出席一个商业活动时,就挎着菜篮子去了。篮子的功能等同于一个包包,里面什么都有:药包、钱包、iPad、写字用的纸、排练时用的小道具…… 因为没有包包的拉链,里面的东西都一目了然,立即成为现场媒体们关注的焦点,网络上出现了各种评论,有说“秒杀一切大牌”的,也有把菜篮子和女性们在巴黎时装周上的表现作对比的,“我真的是无心的,直接拎着这个就去了,我觉得拿东西很方便啊,装了什么东西一目了然,比提个包方便多了。”

原标题:“珍物”是他们生命中独一无二的印记

一百个人,就有一百个关于“珍物”的答案,在作曲家谭盾、舞蹈艺术家杨丽萍、建筑师王澍的眼中,什么物件堪称他们的“珍物”呢?

谭盾:指挥棒

这根指挥棒是我二十多年前在波士顿买的,它的棒体用芦苇秆制成,手柄部分用的软木,拿在手上很轻,但挥起时却能让观众感受到它的分量。我第一次用它指挥是与马友友和波士顿交响乐团的合作,这一拿就是二十多年,用到现在。

这根指挥棒凝聚了我从小学到读完博士,二十七年学习的心路历程。我在中央音乐学院学习的是双专业,指挥和作曲,跟随李华德教授学习指挥、赵行道教授学习作曲,去美国留学时,又受教于世界著名指挥家小泽征尔。后来成为职业作曲家后,发现自己最为崇拜的还是20世纪最伟大的那些指挥作曲家,比如马勒和伯恩斯坦,前者的《大地之歌》,后者的《西城故事》,他们所有的作品基本是当代最有影响力的作品。还有法国作曲家拉威尔、俄国作曲家斯特拉文斯基,都是全世界最伟大的指挥家,同时也是作曲家。我自然也希望自己的作品能由自己来指挥。

在指挥方面,我无疑是幸运的。因为我在作曲方面先成功了,所以当我可以自如地以作曲家的身份和世界上顶级的乐团合作时,他们也会邀请我去做指挥。我第一次用指挥棒是从指挥波士顿交响乐团开始的,第二次是费城交响乐团。一般而言,指挥家的道路是从下而上的,先从中学的合唱队开始,再到城市,继而到国家,最后成为世界级的大师。而因为作曲,我幸运地从开始就指挥了世界顶级乐团。

我记得第一次指挥波士顿交响乐团的时候,乐团总经理跟我说,你可以闭着眼睛想象这个乐团是一条河流,你不要去改变河流的走向,但是你要让自己在这条河流中间流得更自如,而使得这条河流更漂亮。

这句话实在精彩!我常常是拿起指挥棒时要去感受手中无棒,在手中无棒的时候要感受心中有棒,这种“有”与“无”的辩证是一种强烈的道家意识和禅宗意味,就像老子说的“大音希声”、“大象无形”。我的指挥和老庄、禅宗有关,这让我对于指挥棒的使用非常敏感,形成了自己的风格,这也是我个人非常珍视的音乐的信仰。

在过去的二十多年,我的生活每天都和这根指挥棒息息相关。它对于我来说就像李小龙的三截棍,或者武僧手中的少林棍,是内部心灵与外在舞台的桥梁,也是自我和大众之间的桥梁,更是我的音乐从灵魂走向大自然的桥梁。从音乐的角度来说,无论是变化多端的风格还是层次复杂的哲理、东西文化的融合,其实都跟使用这根指挥棒的风格、技巧有关。比如说用这根指挥棒指挥法国印象派的音乐时,它就会变得飘逸而阳光;当它用来指挥贝多芬的音乐时,会让人觉得刚柔相济、命运多舛;用来指挥我自己的音乐时,就会有瞬间的时空转换感,从黄土高原到楚国蛮疆,从江南丝竹跳到北方的紫禁城。

嵇康说,声音没有哀乐之分。声音之所以成为音乐,是因为内心有感触,这根指挥棒在普通人挥舞的时候自然是没有音乐的,但是在我手中却不一样,它传递的是内心深处的能量。

(口述:谭盾 采访:孙程 摄影:马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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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丽萍:菜篮子

马年的大年初一,杨丽萍从北京回到昆明,和家人一起过年。这个时刻,没什么比回到自己的土地上,更让人觉得愉快与踏实。

“人的生命加起来也就八九十年,有些事情还没等到你反应过来已经过去了,所以别想那么多。你就是把我放到一个孤岛上,我也会种瓜栽菜能生活得很好。”其实在两年前,就曾听杨丽萍说起过她关于“种地种菜”的“经验”—— 无论她住到哪里,常住或暂居,她都会把周边的环境做个人化的改造,比如在空地里开垦出一小块菜地,抑或是在没水的地方制造一个假瀑布流来流去。生活中无论衣服、舞蹈道具,她都没法不当作珍贵的东西来看待。

这种情况发生在她的身上,似乎并没太多令人意外或错愕的感觉—— 这其实很奇妙,但也易被人忽视。尤其当她说起这几年对她最重要的物品,是一个菜篮子而不是其他东西的时候,我没能发出意外的惊叹—— 旁人的淡定或许成了最大的意外。

“这个菜篮子我带去了很多地方。”两年前杨丽萍出席一个商业活动时,就挎着菜篮子去了。篮子的功能等同于一个包包,里面什么都有:药包、钱包、iPad、写字用的纸、排练时用的小道具…… 因为没有包包的拉链,里面的东西都一目了然,立即成为现场媒体们关注的焦点,网络上出现了各种评论,有说“秒杀一切大牌”的,也有把菜篮子和女性们在巴黎时装周上的表现作对比的,“我真的是无心的,直接拎着这个就去了,我觉得拿东西很方便啊,装了什么东西一目了然,比提个包方便多了。”

菜篮子原本是杨丽萍的母亲在菜地里摘菜用的。一次看到母亲正用它盛刚摘下来的菜,杨丽萍觉得篮子很美,就跟母亲要来,自己用。竹编的,底部是方形的平底,放置时很稳,提手的长度刚好适合挎着。这种篮子在云南民间很常用,杨丽萍说过,她小时候去地里摘菜拎只篮子,打猪草、背弟弟妹妹的时候则是背个竹筐,“这是一种习惯”。

“篮子里要有我的东西才像样,我要自己整理的。”杨丽萍重视篮子的使用状态,当这个器物里,盛放的是她自己的东西,按照她的意愿摆放,才真正地成了她的篮子。“比如她跟你的这种表达—— 她一直在强调她就像被天养着的,一切都顺其自然,如果在现实有不适合她的东西,她可以去寻找她自己的东西,这些东西都是云南人的特质,但是她又有很特殊的东西。”她的好友叶永青,说杨丽萍是典型的云南人性格。而少数民族的特质,也一样在杨丽萍的血液里,给她营养。

她看大家都挤在一条路上,她肯定会走另一条小路。(撰文:佟佳熹 摄影:何滢赟)

王澍:钟繇字帖

钟繇,我们都说他是楷书之祖,他大概是第一个把我们今天认为的楷书写出来的人。之前,他把隶书写出来,有点儿像楷书,但是按唐人的标准,这又太像隶书,他就是那么一种字。也有人把他的字叫真书。再有很重要的,性情。因为这是魏晋时代的字,《世说新语》时代的,所以他的气质不一样。他知道有规矩,同时他也敢放浪形骸。我对那个时代有一种向往。向往需要途径。

钟繇是帖学这一路,我以前临的是碑,碑上的字是在石头上用刀刻过的,你再怎么练,都会有一种碑气,或者说是一种“刀刻气”。写很大的字,用很大的力气,力透纸背,恨不得把纸写烂了,这就是典型的碑学。尤其清朝康有为特别推崇碑学,贬低帖学。帖学的字从来是不大的,是要写在纸上的,学的字也是在纸上的帖,能看到毛笔在纸上的那种微妙之处。从这里开始,相当于我就改宗了,自己给自己换了一个老师,转到帖学上去。整个的气息就开始变得温润、柔软。

我只要是不看书,或者没有做设计,写字就是用来填空的。所以经常,我中间一会儿做设计,一会儿休息个二十分钟,纸一摊开,就写。每个工作室的纸墨笔都是摆在案头的。跟喝茶一样,一会儿要喝一口茶,过一会儿要写一会儿字。今天写不到古人的水平,是因为写得不够。“熟能生巧”,就是你要想达到那种自然的自由的状态,要烂熟于心,有法如无法,坐忘的前提是,你把这件事做到烂熟于心之后,你才能到那个境界。

中国的艺术特别好玩儿,既要想又不能想。你得写的时候,不能多想。可是你又必须同时很清醒地意识到你在写。就像一个人分裂成两个,你在写的时候你的另外一个你站在旁边看着你。就是这样一种艺术。像传统戏曲,除了唱之外还要关照动作,所以分神;如果按现实主义完全入戏的话就不可能做出动作。所以这种艺术是中国的介入主客观之间的很特别的一种文化传统。既不能说纯主观,也不能说它不客观。我写,我知道我在写,我又不能太知道我在写。我不能停滞。

钟繇的字我就很佩服,你把他的小字放到一拳大,一点儿问题都没有。这个小不是绝对的。包括园林也是一样。园林的核心就是八个字,“小中见大,大中见小”。所有的方法,最简洁的概念,就是这八个字。其实书法一样适用。那么他对我的影响也是很直观的。

比如我练钟繇之前,欧阳询《九成宫》的影响其实是很深的,所以之前我的建筑都做得比较高俊,重心高,俊秀挺拔。好像看到一个清俊的书法字站在那里,很帅。但是钟繇不一样,他(的字)朴厚,重心低。到我做整个象山校园,就有一种蹲的感觉,基本的气质就改变了,有横,有润。要说舒展嘛,魏晋这个时代是比较有舞蹈气质的时代,宽袍大袖。比如画这么长一根线,唐朝可能画这么长,魏晋要画这么长!整个儿气甩出去的长度长得多。做象山校园,尤其二期做完之后,有一个教艺术史的老太太,说:“这个时代还能用出这么长的线,这个线比沈周的线还长!”因为沈周的线比文徵明的长,他是能接得到前面时代的特殊的人。

我记得我们校园里面那个水塘中的那幢(十四号),一条线一开始做四十八米,做做做,反复地改,我又把它改成了六十米,最后图纸出图之前,我又改了一遍,改成七十二米。这个不是简单的物理的长度,它是指比如你待在一个院子里,你感受那个宽面儿,那个空间的长度,就是,当我站在院子里往外看的时候,就像我呼吸一样,这口气到底有多长。你也不能长到气断掉。比如四十八米,没有问题,但是感觉和远处的山的关系,没有完全建立起来就结束了。所以再长。再长的时候所有元素都要随之变动,要重新整理一遍。后来想来想去,再长,七十二米,这个长度已经超过了人的视觉。人的眼睛看的时候,对它已经不能把握,开始有一点儿恍惚,这个时候正好。这种体会就是和写字有关的。

(口述:王澍 采访:夏楠|摄影:祝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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