反全球化的声音也要听听

全球化没有回头路,但需要反思和纠偏。

近些年来,全球化一直是热门话题,但是当前议论最多的则是去全球化,有人甚至预言,全球化将终结。事实上,反全球化是全球化的伴生物,长时间以来,关于两者的辩论从未停止过。如今,因为英国退欧、美国特朗普当选总统,反全球化再次被推上了风口浪尖。

什么是全球化?简单说就是各国的市场开放、经济要素的跨国流动。支撑全球化的主要有三个机制:一是多边贸易体制(WTO);二是各国实施的开放发展政策;三是企业跨国经营。从经济的角度看,全球化有利于资源优化配置和开展国际分工,可以实现优势互补,从而推动世界经济的快速增长,让更多的国家、公司和个人从开放参与中获益。二战后,全球化水平不断提高,世界经济获得了前所未有的大发展。

然而,全球化也会带来问题。

一是产业转移会形成“产业空心化”,导致“工薪阶层被抛弃”。比如,与20世纪70年代相比,当前美英国家的制造业就业率减少了一半以上。按说,损失的就业可以通过发展服务业弥补,但实际上很难做到,因为服务业就业的特点与制造业不同,服务业是“两极分化“,即需要的是高端管理者和低端劳动者,高端管理者蓝领进不来,低端劳动者用的则多为低工资的外来移民,中间阶层的机会很少。

二是增长并不能保证“普遍受益”。市场开放条件下,资源向“优势市场”流动,导致某些市场会被边缘化、一些领域为“有能力者”垄断、相当一批国家和地区被“边缘化”或被排斥在发展进程之外、许多行业部门被大企业垄断、中小企业难以发展起来,由此,导致世界发展差距增大,富国与穷国间出现巨大的鸿沟。

三是财富愈发向少数人或集团集中。在开放的情况下,有能力的公司会进一步拓展成为大跨国公司,有能力的人可以充分施展才能,积聚财富。世界财富越来越向少数公司和少数个人集中,出现财富占有上的1%和99%问题,比如,世界上八位最富的人的财富会超过世界上50%人口财富的总和,这是前所未有的。

反全球化在发达国家有,在发展中国家也有。前者主要是因为产业转移,外来移民增加;后者则是因为外国大公司垄断,大量排放污染等。目前,大家似乎只盯着前一种情况,而忽视了后一种,但说不定哪天,后一个问题就可能凸显。

参与反全球化的人成分复杂,有真正的受害者,有理想主义者,也有“心怀叵测者”,更有借势壮大自己的野心家。因此,作为思潮和政策主张,表现为民粹主义、保护主义、极端主义。在政治上,那些倡导这些“主义”的人会受到青睐,特朗普的胜选出乎意料,但是仔细分析之后发现,支持他的选票很多都是所谓“铁锈地带”的人和“没落的中产阶级”。不仅在美国,在英国、法国、意大利等,投票给“民粹政治家”的也都是那些蓝领、上了年纪的人和受教育程度低的人。

在全球化高涨发展的时候,大家的关注度主要是推动市场开放,现在不同了,更关注开放的结果。面对这样的形势,不是要终结全球化,而是要对全球化进行反思,需要倾听反全球化者的诉求,找出存在的问题,采取适宜的对策。从经济效率上说,市场越开放越好,但从社会和人的角度看,却并不一定。效率与公平向来是天平的两个砝码,过度倾斜于哪一方都不行。针对出现的社会问题,有人提出,政府领导人不要再执迷于GDP的增长,而要转向关注公民的利益。最近,世界经济论坛发布报告,建议以包容性发展指数替代GDP指数,这很值得重视。

全球化没有回头路,但需要反思和纠偏。美国学者福山认为,西方所持的自由民主,现在其民主部分正在发动起义,报复自由部分,也即对以往盛行的自由主义政策进行反击。也有人认为,社会出现了严重的分裂,矛盾不再是左右之争,而是平民与精英、人民与寡头、下层与上层之争。在欧美,政治力量在重组,传统的左翼在消失,新民粹在上升,原来支持左翼的民众转向支持那些鼓吹搞保护主义、反移民、反外籍工人的民粹政治家。这些打着“民粹主义”上台的政治人物也许根本拿不出好办法让经济与社会变得更好,也许他们上台后情况会更糟,但支持者对他们仍抱有“一线希望”。这也可以视作是对传统官僚政治家的不满。

(本文首发于《世界知识》2017年第4期,澎湃新闻经授权转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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