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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东方女士”盛婕 为人生而舞蹈


来源:新京报

在自传中提起这段往事,盛婕描述,哈尔滨是座欧风很盛的城市,有很多私人教师教唱歌和舞蹈,当地人也喜欢看舞蹈表演,她还花了五块钱学习芭蕾。慢慢地,受学校音乐老师和体育老师的影响,盛婕学到很多舞蹈,每学期晚会上,总要排些演出节目。还曾因为参演学校话剧的女主角,被当地媒体赞为“东方女士”。

原标题:“东方女士”盛婕 为人生而舞蹈

2009年,92岁的盛婕在书房接待访客。叶君奋 摄

姓名:盛婕

籍贯:江苏

终年:99岁

去世时间:

2017年1月9日

去世原因:病逝

生前职业:中国舞蹈家协会第四届副主席

“搽粉,画眉,洒香水,每次见盛婕,她都妆容精致。”相识数十年的屠岸先生回忆,每次她走过楼道,只要吹来一小股穿堂风,就有清香味儿飘过来。

如今,和平里十区15号楼这条充满历史痕迹的楼道里,再也看不到盛婕的身影。

2017年1月9日上午,盛婕因病离世,享年99岁。

这位舞蹈表演艺术家、活动家,是盛宣怀后裔,舞蹈家吴晓邦之妻,除了事业光环,让人们怀念的,还有贯穿她一生的优雅与坚强。

“青年起舞,粉墨春秋。”学生欧建平写给老师盛婕的挽联中如是评价。

在时代的脉搏上跳舞

中国艺术研究院舞蹈研究所所长欧建平曾是盛婕的学生,他写给老师的悼词中称之为“盛家后裔”。事实上,1917年出生于上海的盛婕,祖籍江苏常州,是清末洋务大臣、有着“中国实业之父”美誉的盛宣怀的侄孙女。

盛婕自幼接受外来文化,也喜欢艺术。12岁那年,她随父迁往哈尔滨,就读当地一所有名的小学,也正是在那里,接受了舞蹈的启蒙。

在自传中提起这段往事,盛婕描述,哈尔滨是座欧风很盛的城市,有很多私人教师教唱歌和舞蹈,当地人也喜欢看舞蹈表演,她还花了五块钱学习芭蕾。慢慢地,受学校音乐老师和体育老师的影响,盛婕学到很多舞蹈,每学期晚会上,总要排些演出节目。还曾因为参演学校话剧的女主角,被当地媒体赞为“东方女士”。

1936年,盛婕回到上海,在一家俱乐部学习了两年芭蕾。两年后,她考入上海中法戏剧学校。当年,从日本回国的吴晓邦来到该校任教,盛婕成了他的学生。结业时,盛婕主演了由吴晓邦创作的舞剧《罂粟花》,舞蹈事业也由此开始。

凭着对舞蹈事业的执着与热爱,盛婕与吴晓邦一起辗转多地演出和教授舞蹈,两人也在彼此尊敬中互相吸引,并于1941年结婚。

“我对他从尊敬开始,愿意追随他踏在时代的脉搏上跳舞。”盛婕在自传中这么形容他们的爱情,两人相濡以沫走过54个年头。

吴晓邦去世后,盛婕想给他建一座纪念馆。收集资料,设计展馆,筹集资金,80岁高龄的盛婕为此奔波两年多,组织多位舞蹈界人士商议,一手操办。

1999年,纪念馆落成,展区内刻着六个金字,“为人生而舞蹈”。盛婕说,这是吴晓邦的人生信条,但细想来,又何尝不是她自己的呢?

“人要学会自立”

在家人眼里,盛婕一辈子要强。儿子吴卫江说,小时候,父母在一个单位工作,两人都很忙,家里三兄妹年纪小事情多,生活琐碎全由母亲打理。父亲去世20多年来,母亲一直要自己住在老房子里,自己料理吃住,不愿让子女照料。

家里有保姆,但盛婕一直坚持自己打扫卧室,平日也是自己去添茶倒水。

“奶奶最常对我说的一句话,就是‘人要学会自立’。”保姆孙义秀回忆说。她脑子清楚,大小收支都要自己盘算。“有一次,奶奶翻了我记的月账,就扫了几眼,抬头告诉我说,小孙啊,你亏了,少算了两毛钱。我重算一遍,还真是。”

因为要强,盛婕也吃过苦头。孙义秀回忆,两年多前的一天夜里,当时自己在书房沙发上睡觉,突然被外面一声响惊醒。“那时我就预感不好,光着脚就蹿出屋子。”看到侧倚在卫生间地板上的奶奶,孙义秀吓得浑身哆嗦。

“我要去住在楼上的奶奶儿子家喊人帮忙,奶奶却死活不准,直到第二天下午,疼痛难忍才同意去医院,检查后才知道,她的股骨头已经摔断”。孙义秀回忆,不得不住院治疗的奶奶,躺在病床上还有股倔劲儿,翻身时,不想麻烦别人,自己双手撑着床沿。

吴卫江记得,上了年纪后的母亲,走路时从不拄拐,更不让别人扶着。有一年,家人带着89岁高龄的母亲去泰国旅游,母亲走得比他们都快,见到动物园的老虎,还要摸一下老虎屁股。

教保姆识字、算账

2016年,中国艺术研究院的在读研究生赵金领打算做一篇关于盛婕舞蹈事业生涯的研究论文,带着崇敬与好奇,在盛婕最后一年的生命里,5次登门。

印象里,赵金领每次上门,盛婕都会坐在书房里等着,招呼他坐在侧边的沙发上。书房里常放着一些别人送来的零食,每次去时,老人家都会招呼他吃。

“有一次,她递过来一块巧克力,非要看着我吃完,才肯说话,就像奶奶对孙子一样。”赵金领回忆,两人合影时,老人家看自己戴着眼镜,也拿来她的眼镜戴上,笑着说“这样才合配”。

数日后再去,老人家留饭,吃饺子。盛婕咬不动面皮,保姆帮她把馅儿挑出来,让她摘了假牙吃,她不肯,说“要有礼数”。

盛婕的书房,也是学生们常聚的地方。说是学生,也都是70多岁的老人了。学生田静回忆,每次见到老师,都亲得不行,年年老师生日,都会聚起来庆祝。每次会面,老师都穿戴整齐在书房候着,砌好一壶温热龙井,再一一给学生们斟上。

1995年,吴晓邦去世,次年,二十出头的孙义秀来到家里,做钟点工,后来做保姆,一做就是20多年。两人感情好,孙义秀喊盛婕“奶奶”,盛婕叫她小孙。

孙义秀是北方人,勤快伶俐,早年当过厨子,烧得一手好菜。第一次进家做饭时,她在厨房忙得咣当响,在隔壁房间看书的奶奶却没吭声,“很多人家都嫌我动作大,奶奶没有。”

那时候,孙义秀没地方住,盛婕就留她住家里,家里小,只有一间卧室,她就在书房的沙发上睡了3年。先生吴晓邦去世后,盛婕便很少出门,白天就在家里看看书,养点儿花草。时间久了,两人成了搭话儿的伴儿,无话不说。

孙义秀不识字,奶奶教她认字、算账,她常捧着自己写得歪歪扭扭的大字,打断看书的奶奶,让她指点。

孙义秀说,奶奶看起来有一股北方人的精神劲儿,但生活中还是更像个南方人。最让孙义秀欣慰的是,自己给奶奶做了20多年的饭,奶奶从不挑,做什么她都喜欢吃。“她喜欢吃味道浓厚的菜和甜食,尤爱油焖笋。”每年到了季节,奶奶家人总要托人从江苏老家捎来梅干菜和笋,她那段时间胃口就特别好。

“漂亮得不像老太太”

自搬来这栋上世纪50年代盖起来的老楼里,盛婕住了近60年。家中黄白相间的菊花铺满整个书房,中间放着一张她九十多岁时拍的照片:眉弯目笑,唇色红润,格子衬衫搭配红围巾,烫过的头发整齐地挽在耳后。

年轻时候,她曾多次登台演出话剧、歌舞。剧照中,盛婕腰身侧倾,低头浅笑,一袭白色长裙,手抚耳畔,优雅灵动。

保姆孙义秀守在灵堂边抹眼泪。缓一阵后,就蹲在花堆边上,把枯萎的菊花一枝枝抽出来,把成色鲜的摆到“奶奶”照片边上。

盛婕很喜欢花,尤其是百合。一到花季,总要去一趟花市,买些花回来,就像春游一样。

屠岸是盛婕的老邻居,曾与她同在文联系统工作。他印象里,每次见到盛婕,她总化着精致的妆。“即便是‘文革’时期,被拉上批斗大会上的盛婕仍然化了眉毛搽了粉,扫大街的时候也会洒上香水。”

九十多岁的时候,盛婕还每天把自己收拾得干干净净,出门还要抹点红。她也一直留着年轻时候喜欢穿的几件旗袍,不时拿出来往身上比比。

“奶奶漂亮得不像个老太太。”孙义秀说。

一年前的冬天,赵金领第一次拜访盛婕。

轻轻推开门,这位舞蹈界老前辈正端坐在书房木椅上等他,穿着印着小花朵的红色薄袄,银发梳得齐整,还没等赵金领弯腰开口,盛婕就冲他笑了笑。“透着矜持与优雅。”

采写/新京报记者 李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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