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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国文化的海外播种者 读《汉学书评》


来源:华西都市报

如果说杨联陞对“新朝”的解释或有商榷之处,那么譬如他对伯戴克的《〈水经注〉里的北部印度》、李约瑟的《中国科学技术史》等著作细缕分析的逐条指正,以及譬如他在刘若愚的《中国之侠》的书评中对“游”和“侠”的发散考据等,这些随时见于全书各处的评议,俯首拾捡足见智慧的闪现。历史沿革对他不生疏,而拾起每本书来,他总能秉持涉猎的好奇心,于整体的掌握中肯定它的价值,又能掰碎了琢磨,延展出更多的价值。本书附录《书评经验谈》,杨联陞说:“写书评可以长学问,交朋友,今日虽无科举,新进亦颇愿有大力者推荐,为己而亦为人,何乐而不

原标题:中国文化的海外播种者 读《汉学书评》

□赵青新

书评极难出书,更勿论公认好评,杨联陞的《汉学书评》是个例外。

该书由蒋力主编,蒋力系杨联陞外孙,十余年前即为外祖父编撰《哈佛遗墨》,此番在汲取经验基础上汇编的《汉学书评》,相比前者更加精挑细选,更上了一层楼。

杨联陞(1914~1990)生于河北保定。早年考入清华大学,受教于陈寅恪等人,后应哈佛大学之聘赴美;在太平洋战争爆发后协助赵元任为美军特殊语言训练计划讲授中文;获博士学位后,1947年执教哈佛东亚语言系,为哈佛首位华裔教授和燕京讲座教授。杨联陞著有《中国制度史研究》、《中国货币信用小史》、《汉学散策》、《国史探微》等多部汉学研究作品。除此之外,他还撰写了大量的书评,《汉学书评》让我们更完整地认识了这位大学者。

蒋力作序介绍:“集于此书的书评,写作时间上迄20世纪30年代,下至80年代,较集中的是50至70年代,自1949年至1965年的《哈佛亚洲学报》,几乎期期都有他的书评,有时一期上会多达四篇。”此语隐现杨氏书评之特别。阅览全书后得到进一步的证实。若说它们是书评,更不妨称之为论文的一种异体。

论文以严谨为首要。杨氏书评之严谨为此类范文中罕见。杨联陞不但对原著啃读细致,介绍细致,最难得的是他会指出其中的各种讹误。第几页第几段,哪一句哪个词,不甚妥当,错在何处,他一一细细道来。写过书评的都知道,夸赞是较为容易的,大体有个印象就能方便落笔,所评对象通常欣然微笑。但若是指摘批评,对方必会上心细查,切不可顺口就说,定要有一二三四五六七的道理才能让人心服口服。这对撰评者学识能力的要求极高。更何况杨联陞所评皆为汉学史书,容不得半点马虎,做到这点尤为不易。

以本书其中一篇《德效骞译注:班固〈前汉书〉第三卷》为例。德效骞说:“这一朝代名取自王莽以前的新都侯国,正如汉高祖的朝代名来自他以前的汉王国一样。”斯坦格(Stange)在《精编、翻译、注释〈王莽传〉》中也有类似解释。杨联陞回顾了这种地名解释朝代名的理论的诸多表现,接着指出这种简单的解释并不足以说明全部的情况,围绕王莽的“新朝”,引经据典,将汉学中所涉“新”的含义解释了一通。显然在中国文化传统之中,“新”是一个很有深意的词语,不同文化的隔膜就藏在这些细节之中,经由杨先生的解释,国外汉学家应该可以有更深一层的体悟。

如果说杨联陞对“新朝”的解释或有商榷之处,那么譬如他对伯戴克的《〈水经注〉里的北部印度》、李约瑟的《中国科学技术史》等著作细缕分析的逐条指正,以及譬如他在刘若愚的《中国之侠》的书评中对“游”和“侠”的发散考据等,这些随时见于全书各处的评议,俯首拾捡足见智慧的闪现。历史沿革对他不生疏,而拾起每本书来,他总能秉持涉猎的好奇心,于整体的掌握中肯定它的价值,又能掰碎了琢磨,延展出更多的价值。本书附录《书评经验谈》,杨联陞说:“写书评可以长学问,交朋友,今日虽无科举,新进亦颇愿有大力者推荐,为己而亦为人,何乐而不为哉!”他的推荐饱含厚爱,而又不吝批评,绝无高傲和轻蔑,惟留诚恳、敦实和殷殷期许。抱着这样的心态,方有理想的书评,也有理想的学人。

杨联陞对“新进”的提携常为人道怀。我曾拜读赵如兰教授(赵元任的女儿)的访谈。她说杨先生经常指点后辈读那些好的书籍,还教他们要利用时间整理卡片数据,杨先生办公室里一屋子的书,学生想要什么都可以去拿,只要是做学问需要的,杨先生知无不言。赵如兰把日本学者林谦三于1937年写的《敦煌琵琶谱》翻译成英文,就是在杨联陞的鼓励和帮助下完成的。我还曾读到张光直、陆惠风、林家翘等人的回忆往昔,杨联陞其人其行予他们的印象,可谓春风化雨、润物无声。

对于中国文化的海外传播,杨联陞做了很多工作,书评只是其中的一种形式。斯人虽去,弦歌不止,《汉学书评》的结集,留一缕芬芳,以述其文,识得前辈风范长存。

作者:杨联陞

出版社:商务印书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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