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考试时,我唱《哈瓦那的孩子》


来源:重庆晨报

亚非唱的是《我爱我的台湾岛》,钱勇唱的是《哈瓦那的孩子》。他说:“俄语最难的是大舌弹音,我原来没有弹过,老师一说,我马上就会了。我弹音弹得很好,早晓得,我就不弹那么好,就分去学英语了。没有笔试。我出去的时候看见外面还排着几十个人,由老师带着,各个学校都选的成绩好的长得乖点的娃儿。”

原标题:考试时,我唱《哈瓦那的孩子》

娜塔莎(谢亚非)和阿辽沙(钱勇)近照。本报记者 马拉 翻拍

娜塔莎(谢亚非) 1965年外语校 学生证照。

阿辽沙(钱勇) 1965年外语校 学生证照。

1963年7月,由于国家急需外语人才,周恩来总理和陈毅外长决定创办一批外国语学校。除北京已有的两所之外,教育部通知上海、南京、长春、广州、重庆、西安6市各新建一所“从小学三年级开始学习外国语的外国语学校”,全国共8校。重庆外国语学校应运而生,我们将用三期专栏打望重庆外国语学校1963级俄语班的校园往事和时代风云。

考试

阿辽沙和娜塔莎坐在我对面,像他们当年顶着这两个典型的俄语名字,坐在重庆外语学校俄语班的教室里。阿辽沙叫钱勇,是市计委退休干部,娜塔莎叫谢亚非,是电信局退休会计。回忆起53年前9岁那年走进外语学校考场那天的情景,恍如昨日。

周总理和陈外长的意图,最终是通过一个个考场来实现的,重庆考场设在人和街小学。

钱勇说:“考试的消息,当时是通知的家长。我爸当时是市计委副主任,他叫我到他办公室去,我记得那办公室很大,在二楼,说叫我去考什么外语学校,我不清楚,我老爸也不怎么清楚,只知道外交部要培养外语人才。当时我在巴蜀小学读二年级,学校去了四个人,全部考上,但有一个不愿意去。”

亚非当时在七星岗中一路小学读书。她说:“我是老师叫我去的,我去考了之后,录取了,我妈才晓得。我妈妈在妇幼保健院工作,我爸在电信局工作,都是一般的财务人员,是老师选我去的。可能是因为我在班上大大方方的,学习成绩好,说话语速比较快,有点伶牙俐齿吧。”

他们不知道,考试从他们走进考场教室那一刻,就开始了。亚非说:“有三个老师在前面坐成一排,我们走进去,他们就在看你的仪表和走路的姿势了。走拢了,听你自我介绍,还唱一个歌,朗诵一首诗。然后他们再说一段英语和俄语,让你跟着说,看你适合哪一个语种。”

亚非唱的是《我爱我的台湾岛》,钱勇唱的是《哈瓦那的孩子》。他说:“俄语最难的是大舌弹音,我原来没有弹过,老师一说,我马上就会了。我弹音弹得很好,早晓得,我就不弹那么好,就分去学英语了。没有笔试。我出去的时候看见外面还排着几十个人,由老师带着,各个学校都选的成绩好的长得乖点的娃儿。”

他们是在1963年要放暑假的时候考的。钱勇说:“暑假中,录取通知就来了,你已被录取到外语学校,什么时间在什么地方集合。9月1日全市开学,我们去外语校报到读三年级,原来学校的同学们才发现我们不见了,还是很羡慕。我们是全国第一批小学生就去读外语校的。”

多年以后,钱勇耍朋友谈恋爱,这次考试学会的大舌弹音派上用场。“我女朋友是学法语的,法语最难的是小舌弹音。”他俩的交谈和接触,就成了一场大舌弹音和小舌弹音的对决。

学校

还没来得及安排校舍,外语学校就租凤鸣山重庆煤技校的教学主楼办学。钱勇说:“那个教学楼隔出一半给我们,共用操场,但食堂和宿舍楼分开。煤校的哥哥都是中专生,他们在楼那边拉二胡吹笛子闹得不得了,我们都是三年级的小娃儿,安安静静的。当时巴蜀、八一、树人小学都有住读的,但是离市区比较近,像我们跑到这么远去住读,还是比较少,很孤独。”

牛角沱汽车站是市中区娃儿每个周末的集散地。“每个星期六下午,生活老师带我们坐车到牛角沱放人;星期天下午,我们从各区到牛角沱集中,生活老师又带我们坐车返校,当时19路公共汽车从牛角沱到上桥,18路从牛角沱到凤鸣山。”

小崽儿就打起了车票钱的主意。钱勇说:“我们就想把一两毛钱车费省下来,去买冰糕、棒棒糖。星期六下午要回家了,在学校操场集合,两路口的,解放碑的,沙坪坝的,点名,我们就先去应个卯,然后东梭一个,西梭一个,梭进寝室、厕所躲起来。生活老师带起大部队刚走,我们就溜出来,走路回家。从石桥铺老街穿过,经过大坪、鹅岭公园、两路口回家,要走三个多小时。”亚非说:“我们女生走得少。有一回我走回去,就生病了。”

除了省钱好吃,男娃儿走回家,还有别的好处。钱勇说:“路过石桥铺,有很多田,田里有荷花,还有很多桑叶,当时我们喂蚕子,摘点桑叶,拿个帕子打湿,把桑叶包上,拿回去喂蚕子。走路回家,也为了图这个。”

1965年后,他们有了自己的校园。钱勇说:“在石桥铺一个山坡坡上,一个石坝坝,是个采石场。学校操场有一个大水坑,里面还有点鱼。周围一棵树都没有,就光秃秃的几栋楼房,还有专家楼。周围全是农村,一片蛙鸣。从学校大门出去大概两百米,就是石桥铺老街,一条石板路弯弯曲曲的,中间还有一沟溪水,还有一棵大黄葛树。”

对子

才进校的娃儿,都有点哈戳戳的,什么都摸不着。老师考虑得很周到,就搞起大帮小,结对子。新生和一个大哥哥或大姐姐结成一对一、一帮一的关系,大的在生活和学习上关照小的。下午不上学的时候,大娃儿就带小娃儿到校园和街上闲逛,练口语。

钱勇说:“有天晚上,我们正在上晚自习,门哗地大开,吓我一跳,一群大哥哥大姐姐冲进来,来找对子,看到哪个面善,看到哪个很乖,就找到你了,双方签名介绍,以后他(她)就随时带你出去耍、去学习。也有两三个结一个,也有一对一。我结的是一个大哥哥,但现在我已经记不起名字了。下课了他就带我到操场坝,可以踢足球但是球太重我们踢不来,就在边上坐一下,又走一下,看见什么就教我们用俄语说。在生活上也帮助,女生有些衣服洗不动了,大姐姐还来帮着洗。”

钱勇妻子的嫂嫂的姐姐,也是外语校的校友,当时是高年级,她叫玛琳娜,可能是亚非结的对子。“因为她记得到谢亚非,是班上女生中成绩最好的,也记得到她叫娜塔莎,也记得她小时候外号叫小公主。”

亚非说:“那阵不管英语班还是俄语班,每个人都要取一个外语名字,现在我们俄语班同学有一个微信群,群里面大家还用的是当年的名字:娜塔莎、阿辽沙、别佳、卡佳、伊万。”

苗子

钱勇说,当时三四年级的全部衣服,主要是生活老师洗。“每个人的衣服从外衣、内衣、内裤、衬衫到袜子,家长都缝上娃儿的名字。这是在煤校三四年级的事情,当时人也小,到了石桥铺以后,五年级了,衣服就自己洗了。”

食堂和寝室,飘着牛奶和童尿的气息。“牛奶不是公费,要喝的同学,就家里出钱自己订。订了牛奶的,吃饭的时候,就给你放在桌子上。”

寝室的童尿气味,就好耍了,当时大家正值多梦的流尿季节。“白天疯耍,耍累了,晚上就不想起床。床单揭开,棉絮上一圈儿一圈儿的印子,就是流了尿的。第二天,生活老师就生个炭火笼笼来烤干。但生活老师更有高招,他知道哪些娃儿爱流尿。流尿的很多,男娃儿女娃儿都有。生活老师是通宵轮班,就定了一个时间表,叫大家起床屙尿。比如十二点叫谁,两点钟叫谁,三点钟叫谁,就减少了流尿狗。”对流尿的事情,大家彼此之间也不歧视,可能都当过或不能保证不当流尿狗,就扯平了。

午睡时和晚上9点半熄灯以后,只要哪个在说话,生活老师在门外听到了,就进来把你抓出去在门口罚站半小时。

钱勇说:“我就遭过一次。睡午觉,不许说话,睡到两点铃响起来上课,结果我正朝着墙壁在跟同学们吹故事。这天不是生活老师,是我们班主任黄玉琴老师过路听见了,就拉我出去罚站,我就是不出去,就把手套在小床栏杆上抵抗,她拉我,我一急,狠狠地咬了她一口,把黄老师都咬哭了,真是不该。”

多年以后,钱勇和妻子带着三四岁的儿子走在路上,突然听见有人在后面喊“小调皮!小调皮!”“我老婆心想,是哪个熟人在喊我们儿子。我们一回头,结果是我们当年一个生活老师,在喊我当年在学校时他们给我取的外号。”

本报记者 马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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