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城口脱贫调研笔记(下)


来源:华龙网

【摘要】 在廖圆圆办公室的茶几上,我看到大大小小的盒子和散落的一些标签,上面写着“高观镇土特产”,做得很有特色。在龙居庄及不少森林人家的墙上,都挂着一块牌子,上面写着红色的大字:“兴农担保集团重点支持项目。

原标题:城口脱贫调研笔记(下)

【摘要】 在廖圆圆办公室的茶几上,我看到大大小小的盒子和散落的一些标签,上面写着“高观镇土特产”,做得很有特色。在龙居庄及不少森林人家的墙上,都挂着一块牌子,上面写着红色的大字:“兴农担保集团重点支持项目。

@王超

@王超

在廖圆圆办公室的茶几上,我看到大大小小的盒子和散落的一些标签,上面写着“高观镇土特产”,做得很有特色。我好奇地打开这些没有封口的盒子,里面是一些用玻璃罐子装好的蜂蜜和天麻,晶莹剔透,还没有打开就仿佛能闻到那种大自然里的芳香。

圆圆说,这些土特产都是他联系的贫困户的。为了让更多的贫困户走上致富的路,他开始用微信给贫困户卖山货,将互联网与精准扶贫联在了一起,去年卖出天麻、蜂蜜、核桃等6个品种,销售款达8万多元。今年,圆圆又运用学过的专业知识,设计出全镇统一的土特产销售包装,并自费15000元,印刷了10000份产品标签标贴。从年初到现在,已为贫困户卖出腊肉、生漆等13类山货,销售额达到了39.9万元。

我想去村里看看圆圆的联系户。圆圆一共联系了5户,我去的这家离公路最近。主人叫李垂金,今年63岁,儿子已长大分家搬出去了。木门板上贴着一张“脱贫攻坚动态管理表”,致贫的原因是年老多病,帮扶的内容有核桃树、山地鸡、中蜂,还有一些药材,房屋也纳入了搬迁计划。我问垂金愿意搬下去吗,他说当然愿意,隔场镇近一些,离医院也就近一些,他是个老病号。看来疾病的确是李垂金贫困的主要原因。圆圆说农村中因病致贫较为普遍,也是个大问题,政府也在努力解决。一是每年有110元的医疗保险,二是在意外伤害险里也有医疗费,当然这些只能解决小病小痛。听说县里正在针对因病致贫返贫的情况研究政策,花钱越多补助比例越高。垂金听到这些满意地笑了。

看到圆圆这么熟悉扶贫政策、热爱帮扶工作,我也为基层的文化人感到骄傲。难怪四川美术学院院长庞茂琨认识圆圆后,也曾自豪地说,看看他们美院的学生,不光是画个画呢,在基层干这么多的工作,还要驻村扶贫。他当然也希望圆圆在繁忙的工作中还是不要丢掉画笔。圆圆说:“庞院长看过我的画后给了肯定,认为我基本功不错,这是对我极大的鼓励。”

夜宿森林人家

秋雨绵绵,云雾飘飘。亢谷的气温一下降到了15℃左右。我和驾驶员小张在宽阔的沿街公路上,寻找意中的森林人家。在快出街口的地方看到一家龙居庄,二楼的窗外还有走廊,大门口贴着一副对联:“紫燕展翅腾柳浪,金猴攀援上春山”;横批“猴年吉祥”。住下来后才知道,主人是兴田村的支部书记龙明安。

前不久随市美术家协会采风团来过亢谷。正是旅游高峰时期,到处都是度假的客人。河谷里盛开着鲜花,大家争相留影,飘荡着阵阵笑声。而今随着天气渐凉,街上已少有行人,但本地人仍然十分忙碌。街沿打上了水泥,新楼开始了修建。龙支书说游人越来越多,高峰时一床难求,只有趁天凉人稀时,才正好搞建设,现在是家家户户都尝到了开办森林人家的甜头。光兴田村就已有森林人家83户,床位1819张,直接带动91户566名贫困人口创业脱贫。兴田村过去是典型的贫困村,2010年前有20%农户举家外迁,贫困发生率高达40%。现在是出去的都想回来,山上的想下山来,好像这亢谷都成了一个钱谷哟。

走在大街上,只要与村民聊一聊,都会听到许多生动的故事。二社的赵永兰,2012年因摔跤,腿部粉碎性骨折,花去医疗费10多万元。2014年在政府免费提供的土地上,通过申请贷款和专项补助,建起了森林人家,去年投入使用到现在接待了1000多旅客,纯收几万元,一下就摘掉了贫困帽。四社村民周远秀,全家4口人长年生活在高山上,住的是漏风的土屋,特别是一到冬天大雪封山,度日如度年。2011年在政府的支持下搬到了亢谷,后来也开办了森林人家,由于游客越来越多,去年扩大规模,修起了四层楼,今年收入超过了十几万元。大家摆起最自豪的还是市委书记孙政才两次到老支书龙胜才的家,说我们这个地方很美,乡村旅游搞得不错,还说习近平总书记在中央扶贫开发工作会上都表扬了我们村抓乡村旅游扶贫的事,帮我们打了一个天大的广告呢!

在龙居庄及不少森林人家的墙上,都挂着一块牌子,上面写着红色的大字:“兴农担保集团重点支持项目。”下面一行小字:“盘活农村资产,服务三农发展。”还留有服务电话的号码。我想弄清这块牌子背后的意义,拨通了黄宗林县长的电话。宗林告诉我,县委县政府把发展森林人家作为扶贫攻坚的一项重要内容,作为把扶贫工作落到实处的一个具体抓手,但又不搞包办代替,而是尊重市场规律,放手让老百姓去做、去闯。政府主要为他们解决一些难点。贫困户开办森林人家,最难的是资金。政府就通过兴农公司打造融资平台,最近政府又挤出1000万,设立大巴山森林人家融资担保基金,出台了专门的使用管理办法。担保基金由兴农公司作为全县森林人家的整体质押担保金,与商业银行合作,就可以滚动放贷1个亿。老百姓放心了,政府也有底气了,准备把全县现在的1千多家发展到3千多家,还要提档升级,城里的星级宾馆不敢挂星级牌子,森林人家可以评四星五星,把它做成一张城口的名片。

清晨天刚蒙蒙亮,隔壁就传来乒乒乓乓的声音。我拎起照相机循声走去,见青树农庄旁边紧挨着一间土屋。一男一女正忙着从屋里往外搬东西。男主人十分热情,说你抓紧拍几张吧,这可是场镇上最后的老屋了。原来的十几个床位,已经远远不够了,他看到客人留不下来着急呀,所以赶紧把这老屋拆了,争取明年新房投入使用。我把这一瞬间定格在了照片上。

探访“愚人村”

来到城口,心中一直有个牵挂。当年的“愚人村”现在究竟是一个什么样的状况呢?

上世纪八十年代未,四川人民广播电台驻万县地区记者站站长邓宏柱,来到城口龙田乡四湾村也就是现在合并后的仓房村采访。他发现当地的村民不仅生活贫困,有的还住在岩洞、窝棚里,更惊讶的是有的村民竟不太会说话,一张口就是啊呀哦的,就像是哑巴和傻子,一百多人的小村里有20多个这样的人。宏柱怀着沉重的心情写了篇内参《贫穷愚昧藏一角》,引起了各级的高度重视,当时的万县地委还在这里召开过全地区的扶贫现场会,史称“城口会议”。“愚人村”的名字也不胫而走,成为城口贫困的标志。

我没有惊动当地的领导,相约几位熟悉情况的城口朋友一起前往。县实验小学老师郭子民,是一位热心扶贫的年轻人,他牵头的爱心助学团队已经开展过一百多次的助学志愿活动,资助了20多名贫困学生。他曾去过仓房村,与一些村民保持着联系,一组的周福刚就是他的好朋友。

到周福刚的家要走近两个小时的山路,沿途正好要经过一些农户,我们见到的第一家是二组的刘立明。一间用岩石块砌成的小屋,墙壁上黑黢黢的,明显是烟熏火燎后的痕迹,堂屋正面摆着一台电视机。立明今年63岁,曾经在村小教过书,由于长期患有冠心病,生活比较困难。我见木板门上贴着一张龙田乡建卡贫困户结对帮扶明白卡,上面写着帮扶责任人景光成,是县兴农融资担保公司的总经理,留有电话号码和帮扶的起止时间,从去年8月开始到明年底结束。帮扶的内容有土鸡50只、生猪2头、厚朴1500株等具体名称和数据,在住房规划中写明在安置点上修建新房。我问这些事情都落实了吗,立明点点头,有的是折成了钱给我们的,他们还经常来问这问那,都是些好人。立明指着山腰已经浇铸水泥墙体的施工场地,说不久我们就会搬到那里去住。

沿着崎岖的小路转过一个弯,看见一栋只有一个窗户的小平房,面积不超过50平方米。旁边搭建着一间木棚,木头上还残留着树枝。福刚说这是两个光棍弟兄,大的叫万国祥,小的叫万国琼,都有五十多岁了。政府也很关心他们,有专门的帮扶人帮扶项目,那个棚子就是新修的猪圈。两弟兄都很勤快,天天泡在山上。我看见紧闭的木门上也贴着那张“明白卡”,写到纯收入可达到4000多元。福刚见我有些疑惑,认真地说他俩做得到,这不会有假。

爬了一坡又一坡,终于来到了福刚的家。福刚家与另外两户连在一起,门口一条窄路,福刚家门口的路最宽,也就成了这几家聚会的坝子。子民说这一带就是“愚人村”的核心区,我们刚才走过两片小林子,听到啊啊的声音,就是哑巴在打招呼。过去到这里要走6个多小时,还要翻悬崖。我听万州的记者朋友讲过,当年邓宏柱老师在这里得了急性痢疾,还是村民用一服中药救了他的命。

福刚说过去祖辈都住在山上的窝棚里,十几年前政府关心搬进这里的新房。爱人叫袁登平,老家也是村里的人,现在有两个女儿。坝子右边是新搭的猪圈,正面是用竹条编织的又高又宽的鸡棚,福刚说这山地鸡飞得高,也让它们住宽敞一点。现在的扶贫政策好,只要你不偷懒,都会变富。政府免费送核桃苗,买猪崽鸡苗给补贴,住房也给你把地基打好。他家今年还养了几只山羊,脱贫是没有问题。

我走进堂屋,见火盆边摆着4个鼎锅,1个用铁皮桶做成的炉子,上面又搁着个炒锅,一位包白头帕的大娘正在炒菜。原来福刚为了这顿中午饭,专门借来了隔壁的锅,请来亲戚帮忙,还专门去山下背回了一箱拉罐啤酒和饮料。福刚把饭桌摆到了院坝里。小小的桌面上堆满笋干烧鸡、青椒腊肉、油炸花生、鼎锅洋芋等七八样菜,知道我们喜欢吃烧包谷,又跑到地头掰回一大抱。看着他忙前忙后的样子,我心里一阵发热。

福刚的小女儿叫禄欢,两只眼睛又圆又亮。吃饭时偎在她妈妈的身边盯着我们。福刚说最大的愿望就是娃儿能多读点书。

我们想看看村里的学校。福刚领着我们走过一段开满苦荞花的小路,听到阵阵啊依哦的声音。这是仓房一小,原来在山下,后因修水库搬了上来。学校是老师的家,堂屋就是教室。老师叫庞先立,1967年出生,今年刚好教书30年。学校共有9个学生,一年级3个,幼儿班6个。有5个学生的家庭,属建卡贫困户。庞老师说上面一直在考虑修建一所新学校,没有建好之前他家就是学校。“我是凭着良心在教书。我们这里背上了‘愚人村’这个不好的名声,主要还是没有文化,缺乏学习和交流,我要教出一些优秀的娃娃,不能让他们再走父辈的路。上一辈因为没有文化,连外出打工都只能下井挖矿干重体力活。”庞老师说。

庞老师穿着一套银灰色的西装,拿起教棍在黑板前教学生念着拼音。黑板的上方有一面鲜艳的五星红旗,左面墙上贴有一幅林则徐的格言:“苟利国家生死以,岂因祸福避趋之。”我十分感动,庞老师站在高高的山岩上,面对九个稚嫩的学生,树立起一位人民教师的美好形象。“愚人村”变成了“育人村”,福刚的女儿禄欢一定会有幸福欢乐的未来!

路在脚下

每次车过庙坝,看见那段峡口栈道时,我的心情都不能平静。当年我和妹妹坐在箩筐里,就是通过这样的山路,从城口走向了外面的世界。

城口处于大巴山的深处,县内2000米以上的高山就有554座,大小河流734条,出门就要跋山涉水。县志上说“城口山路逶迤,险隘之处多靠栈道衔接”,解放时全县没有一寸公路,直到1958年才炸响了修建公路的第一炮。妈妈告诉过我,1962年全家从城口来到奉节时,路上走了7天。

要致富,先修路,一代又一代的城口人一直把修路架桥作为摆脱贫困的重要举措。2013年城口的龚爱农、黄远培、江奉武三位朋友,在城万快速公路通车后,写出了一本《冲出大巴山》,在扉页上满怀激情地喊出了心声:献给一代又一代为打开城口大山之门而披荆斩棘、前仆后继的筑路人。这不仅仅是一本书,更是一个时代铭刻的印记。这次到城口,又听到不少修路架桥的故事。当年的县委书记李化祥,带领城口人修仁河大桥,人在冰冷的水中站成挡水墙,李书记因此患上脉管炎,后来被锯掉双腿,把生命固定在了轮椅上。在修建城万快速通道的石塘隧道时,突然发生坍塌,14名村民被困,通过惊心动魄的18个小时营救,13名安然无恙,但仍有1人因腿部砸成重伤,只好作了截肢手术。恶劣的自然环境给人类的幸福带来了极限似的挑战。当我走在那些新开凿的公路上时,总要用手去摸一摸那冰凉的岩石,去触摸它的锋利与坚硬,去感受人的顽强与力量。

在去仓房村的路上,经过了一个叫蹇家湾的隧道,全程近3公里,而没有一段顶拱,四壁包包坑坑,我看得战战兢兢,生怕那上面一下垮了下来。朋友说尽管放心,那全是钢钎打起都冒金星的岩石,硬得很呢!我想象不出它是怎样掘打出来的。正是因为这条隧道,彻底改变了“愚人村”人的命运,他们不用攀援绝壁,不再绕走几个小时的山路。他们告别了与世隔绝,告别了与生俱来的贫困。全县25个乡镇乡乡通公路,合计里程2913公里,有188个村通公路,合计2041公里,全县有70%的社通公路。仅“十二五”期间,城口就累计完成投资48.59亿元。全县公路总里程达到了3000公里,其中国道155公里,省道270公里,农村公路2575公里。出境路四通八达,四小时到重庆主城,城口至岚皋、巫溪、开县三条公路升级改造。周边8个县市中有6个县市实现了3小时通畅目标,行政村通达率达80%,年底可实现100%的目标。城口到开县的高速公路也已开工。“十三五”期间,城口交通规划投资316亿元,新增公路里程1000余公里,全县公路总里程将达到4000公里以上,公路网面积密度将达到121公里/百平方公里以上。这一串串枯燥的数据背后,凝聚了无数城口人的心血和汗水,记下了他们摆脱贫困奔向富裕的历程。路在脚下,路向远方!

翻开城口县志,看到这样一段话:1958年6月,县人民委员会决定,由县长王汉亭等11人组成筑路委员会。6月20日,在太和场召开城奉公路动工誓师大会。城口开始修建第一条公路。没有想到,父亲还曾是城口公路的开拓者之一。我还清楚地记得,只要有城口人来到家中,父亲都要问起那里的路和桥修得怎么样了,那山里的老百姓现在生活得怎么样。远在天国的父亲啊,儿子欣慰地告诉您,城口大变了,城口人正在奋力拼搏,甩掉那戴了多年的国家级贫困帽!

(作者王超 作者单位:重庆市文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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