意大利修宪公投如何影响欧盟？

近日，意大利政府宣布，由总理伦齐倡导的修宪公投，最终定于今年12月4日进行。这次公投旨在赋予总理和政府更大权力以便推行改革及提振国民经济。舆论普遍认为，一旦公投失败，意大利有可能陷入新的政治混乱和经济动荡中，如果反欧盟政党借此上台，发动脱欧公投，欧盟前景将岌岌可危。

的确，此次意大利修宪公投似乎有些“生不逢时”。从国际环境上看，6月英国脱欧公投的成功刺激其他欧盟成员国内部的反欧盟和反全球化声浪，而欧洲面临的两大威胁———难民危机和恐怖袭击似乎有愈演愈烈之势，而意大利正是面临地中海难民潮的前线国家。从意大利内部形势看，国家债务和失业率居高不下，经济复苏难言乐观。民粹主义政党“五星运动”迅速在意大利政坛崛起，并于今年的地方选举中夺走了罗马和都灵两个关键都市市长的席位。所以，即使伦齐押上了自己的政治前途，此次公投的民意支持率和反对率也一直胶着，意大利政局的前途仍然是个未知数。

但是，如果我们深入了解此次公投议题和意大利政治格局的话，会发现意大利政局走向动荡并不意味着脱欧进程的开启。首先，此次公投议题无关欧盟，完全是意大利内部政治议题。二战后，意大利建立起完全的两院制议会民主制，参议院和众议院一样，拥有审批预算，批准法案和对政府发起不信任案的权力，因此意大利参议院比英美法等国的上院拥有更大的权力。这种制度设计在出台时主要是为了防止类似墨索里尼的法西斯独裁者独掌中央政权，但这也导致后来的意大利民选政府常常因为参众两院的分歧而下台。二战后70年来，意大利已经更换过63届政府，每届政府仅持续一年多。而且意大利参议院规定只有40岁以上才能参选议员，这导致参议院往往成为年龄较大的有产阶层的代言人，多次否决欧债危机后政府提出的改革提案。

伦齐的计划是通过宪法改革剥夺参议院的立法权，他认为唯有代议制度的变革才可能实现政府稳定，从而有效振兴经济，并使其他改革计划得以稳步实施。事实上，修宪改革已经在意大利酝酿多年，许多学者和政治家都认可改革的正当性和必要性。在野党反对这项改革，主要因为一旦修宪成功，在众议院占优势的伦齐政府将一党独大，许多无望执政的小政党的政治影响力将大大减小。所以此次公投的反对派更多针对伦齐政府而非欧盟。

一旦公投失败，民粹主义政党借势上台，是不是就会加速意大利脱欧进程呢？答案同样是否定的。首先，意大利宪法明确规定不可以就已缔结的国际条约发动公投，这在法律层面上堵死了公投独立的可能性。其次，意大利疑欧政治势力也远不如英国强大，对欧盟最为疏远的两大政党“五星运动”和“北方联盟”一直威胁要退出欧元区，在他们看来，现行的欧元制度削弱了意大利的竞争力，造成了高失业率和衰退。但这种言论更多是为了促使欧盟让步和吸引处境不佳的选民，因为他们同时反对意大利脱欧。比如最近风头正劲的“五星运动“领导人格里洛在英国脱欧公投后公开表示，意大利绝对不能效法英国脱离欧洲，而应继续推动欧洲一体化，但前提是欧盟必须改革，欧盟必须考虑每一个成员国的利益。最后，从基本面来看，意大利和“中途入伙”的英国不同，它从一开始就是欧洲一体化的推动者，也是主要受益者。今天意大利早已通过统一的法律、货币和关税制度和欧盟紧密相连，退出成本极其高昂。何况意大利要走出欧债危机后遗症，也离不开欧盟的配合。因此，即使疑欧立场最明显的意大利政客也明白欧洲继续一体化才是意大利的出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