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怕走到了百花深处


来源:北京青年报

如今我搬离东四久矣。陈升有首歌唱到,“不敢在午夜问路,怕走到了百花深处。”我也是怕走到了百花深处——怕被勾起记忆,却无法再次住进胡同里的四合院。

原标题:怕走到了百花深处

我怕被勾起记忆,却无法再次住进胡同里的四合院。

胡同里一群游客忙着拍照,土著们在树荫下抿一口茶,嚷道,“将军!”有的游客往院子里探头探脑,土著挥手赶他们,“别照了,这是私人住宅。”

的确没啥照头。我在东四七条、九条前后住过三年,那是个能够午夜骑车穿越午门的美好时代……

明朝时东四街口有个四柱三楼式的牌楼,就是侯宝林相声里的东四牌楼。徐世昌、段祺瑞在此住过,很多院子属于国家级文物保护单位。有天晚上,我摸进崇礼大院,差点没出来。后来得知,这个院子占地一万多平米!

我住的那个院子,房东赶在规划前把头趟房加盖了一进,于是室内终日不见太阳。耳房周围加盖了几个简易厨房,供租户使用。三间正房,大儿子一家三口住两间,租户一间。过日子的家伙什乱七八糟地堆在过道。过道及角落长着青苔。我闺女对此吟诵“苔花如米小,也学牡丹开”。房顶矗立着黑乎乎的汽油桶(洗澡储水),还有一个很大的鸽笼,两层!要不是房东大爷反对,房东大妈也把鸽笼出租了。古雅的月亮门早被生活洗掉了魅力,呆头呆脑立在那里,进出的人们毫不理会它的历史。住了大半年,我因一件小事走进月亮门,才发现后面竟有一趟倒座房和一个压水井。

住在四合院,出恭是大问题。李渔在《闲情偶寄》中,说他在墙角挖洞埋竹筒探到室外,解决小便。墙上方也挖洞,隔壁的灯光就借来了。用北京人的话说,真鸡贼!近年胡同建了很多现代化厕所,离最远的人家走路也就两分钟。厕所干净得保洁人员一家都住在里面。很多人远路来吃七条里有名的二哥烤翅,搬个马扎,就在厕所旁开吃。

胡同多树,挡住了东四北大街、平安大街的喧闹。刘心武有个散文集《人在胡同第几槐》,写的不咋地,对不起胡同里的树。鲁迅故居里,先生手植的丁香我去时开得正旺,可惜后院不见了那两棵著名的枣树。北京的四合院,基本都是大杂院了,外表光鲜,为政府免费修缮所致,里面大同小异。

我慕名特意去了“百花深处”胡同,恰逢维修,木料砂石砖瓦满目,败兴而归。

后来读到董桥《胡同的名字叫百花深处》,他引用韦君宜的话:“有的胡同不叫胡同,叫个雅致的名字:百花深处。齐白石曾经住过,汪曾祺说,其实这里并没有花,一进胡同是一个公共厕所!幸好白石老人会画花卉,百花都在丹青里。”

倒是四条一家名叫“求生存”的小卖部外边,被各种花草包围,有了些“百花深处”的意思。其实胡同家家“千朵万朵压枝低”,到了节日,户户国旗,放眼看去,翠绿中一排红色点缀,颇漂亮。

如今我搬离东四久矣。陈升有首歌唱到,“不敢在午夜问路,怕走到了百花深处。”我也是怕走到了百花深处——怕被勾起记忆,却无法再次住进胡同里的四合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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