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粒：“自然”是一个万岁的东西

原标题：陈粒：“自然”是一个万岁的东西

图片摄影：范欣

图片摄影：范欣

见到陈粒时，正是上周北京雨下得最大的那一天。

在近两年的内地独立音乐圈中，“陈粒”这个名字简直像一个神话——单枪匹马，毫无背景，但是第一次开个人专场，所有场次全部售罄，第一张个人专辑《如也》三千张上线后被抢购一空。她的唱腔总是冷艳又决绝，歌词大多凌厉又豪迈。那首《奇妙能力歌》让多少文艺女青年一入耳便沦陷。在距离《如也》发行一年半之后，第二张专辑《小梦大半》今日零点正式上线。

或多或少通过各种渠道听说过这个非典型女歌手的传闻——她的感情生活曾受到众人瞩目；她的歌迷都喊她“老公”，并喜欢嚷嚷着请她吃鸡；她不怎么接受采访，曾经有经验丰富的记者抛出一串形而上的抽象问题时，只接收到了她两三个字的回应。所以在去她工作室的路上，心里是忐忑的。但，见到她那刻起的五分钟内，那些忐忑消失了——也许是因为她低着头赤脚踏着大雨而来，走到门口时抛出的灿烂微笑；也许是因为她进了屋迅速地换了身干燥的衣服后，便冲去钢琴旁开始旁若无人地弹奏曲子，口中念念有词；也许是因为她指着她“工位”上的一只青蛙玩具说，等下要放到窗外没过脚踝的雨水中让它游泳……我便知道，面前这个女生虽然一身黑衣黑帽，但她的内心一定是彩色的。陈粒边随意地弹着琴，边冲坐在旁边的我眨了眨眼睛：“我们开始吧。”是的，这是一场自带BGM的访问。

采写/新京报记者 杨畅

A 青春期不安分

“从小，我就是班里的小霸王”

1990年7月26日，陈粒出生于贵州省贵阳市。“我小时候性格就挺张扬的”，她一开始就自我坦白得很彻底，“虽然我是个文艺小青年，但也是班里的小霸王。”受到孙燕姿和欧洲迷幻电音的启蒙，陈粒在初中时代开始喜欢上了音乐，并在进入高中后开始参加各类校园歌唱比赛，慢慢地便成为了校园中的小明星。高中毕业后，陈粒进入上海对外经贸大学学习行政管理，后来与她关系甚好的好妹妹乐队秦昊还因此调侃过她，“学这个专业那你会不会双面打印？”虽然所学专业与音乐无关，但她仍然活跃于学校各大歌唱比赛中。渐渐地，陈粒觉得歌唱比赛没有那么好玩了，她在网上看到一个叫做“空想家”的乐队正在招募主唱，便跑去试音，几个年轻人一拍即合，越做越认真，以至于后来，“空想家”还担任过上海迷笛的开场表演乐队。但因不喜欢束缚，陈粒在2014年选择离开了乐队，凭借着当年跟乐队吉他手学会的几个和弦，她开始写歌，独自做音乐。

陈粒在毕业之后没有像常人那样去工作，她没有上过一天班。对于这个任性的抉择，陈粒说并非一开始就对音乐这条路充满自信：“当时找工作和做音乐都是挺迷茫的，所以干吗不选择一个自己喜欢的东西呢，惨也要惨得舒服一点。”

B 是否一朝成名

“‘红’对我而言，并不突然”

在许多人看来，真正记住“陈粒”这个名字还是通过那首《奇妙能力歌》。“我看过沙漠下暴雨/看过大海亲吻鲨鱼/看过黄昏追逐黎明/没看过你……”这些奇幻诡谲的意象里，却夹杂着丝丝心碎，不少有过类似感情经历的人被它一击即中。中了这首歌的魔力之后，再去听陈粒的其他歌曲——《易燃易爆炸》《走马》《祝星》《历历万乡》……你又会惊诧这个女声中蕴藏着凌厉的英气和豪迈的江湖感，“也许是受陈升、伍佰和白水的影响太深，”她曾经这样说，“但我现在已经不在乎身上的标签，我对歌曲的唯一衡量标准就是‘好听’。”

谈起变成公众人物进入大众视线的过程，陈粒觉得成名对自己而言，从来都不是突然的：“虽然外界可能听歌的时候突然发现了这个人，但是因为我一直在跟自己相处，所以心里也并没有太大起伏，这对我来说真的是慢慢建立起来的，是一个很健康的过程，我很开心。”当被问到被越来越多的人了解并喜欢后的心情如何时，她倒也回答得简单又直接：“这个事情很自然，我当初愿意把我的歌放上去就是愿意被人听到，被人听到我就开心，不被人听到……我就自己听。”说完，她哈哈大笑，似乎名利这些别人一直苦苦追逐的东西，对她根本构不成困扰。

C 歌迷们超有趣

“相较而言，我应该再好一点”

成名之后，陈粒的歌迷开始称呼她为“老公”。这个典故来源于她第一次成为豆瓣热门音乐人第一之后，发了条附上截图的微博说“叫叔叔”，结果下面评论就有人叫“老公”，而她非常满意这个称号，于是第二次就又截了个图，直言“叫老公”，“国民老公”从此而来。

陈粒认为“有趣”是一件重要的事情，所以提起她的歌迷，她用一种掏心掏肺又百转千回的语气跟我说：“我的歌迷都超——有趣！”，“她们的想象力都好丰富，知道我喜欢鸡，就把舞台上的我和奔跑的鸡P在一起，我存了好多好多图，都可以出画册了。”“那有没有遇到过印象尤其深刻的歌迷呢？”她低下脑袋思考了片刻后抬起眼睛：“印象最深刻的有一个，去年巡演的时候在成都坐高铁时，遇见过一个年龄很小的粉丝，读高中还是初中，下了车她说她奶奶来接她，因为她奶奶知道她是专程从外地跑来看我演出的，然后我就见了她奶奶。那时候我就突然觉得有种责任在身上，我应该再好一点、再好一点、再好一点！好到让奶奶觉得自己的孙女在追的是一个好人。”

【陈粒的奇妙日常】

关键词 毛笔字

虽然喜欢写毛笔字，但陈粒深知自己练不好，所以只是兴趣，是在装神弄鬼。“我拿我的字和网友换东西，换过插线板、台灯、钢笔、相机……”

关键词 身份

打开陈粒的微博，你就会发现这个歌曲里冷艳且酷到炸裂的女歌手，有那么多有趣的想法——她的个人签名里赫然写着“小卖部部长”，她说那是她此生一定要实现的愿望，而之前那里填的是“国家烧烤二级运动员”；她说这次新巡演海报里的自己像一只“健美的白色小龙虾”，请大家一定不能倒过来看；她Po许多古灵精怪的摄影照片和自拍，她给自己的自拍技术打92分；她同时开了好几个小号分裂出无数个自己，最著名的“粒粒”分身还发行了两首单曲……这些，都更加贴近真实的陈粒。

关键词 鸡

陈粒说过，她很喜欢鸡这种动物，“鸡并不是有那么那么好吃，鸡的伟大在于，可以做成各种口味，鸡还可以做成鸡豆花——对！有一种豆花，居然是鸡做的！而且鸡还下蛋，蛋可以做成无数的东西。鸡又好看，机警又骄傲。”“为什么不自己养一只？”“因为它太脏了。有一次我高中同学过生日我买了一只放在教室里，它不停地拉屎……”

关键词 猫

除了鸡，还有一种动物是陈粒的最爱——猫，“我养了两只土猫，但我不是猫奴，我跟它们很平等。但是，哎哟，它们吵起来的时候真的是很烦，而且之前用脚盆洗脚的时候，它们专喝洗脚水，还会喝马桶里的水。”

关键词 朋友

陈粒和好妹妹乐队的秦昊和张小厚自称“酒仙桥三姝”和“朝阳SHE”。“和他们俩不认识的时候我就知道我们是同一个世界的人，因为幽默感都是一类的，处事心态也都是挺明朗的。我交朋友主要是看幽默感。跟好妹妹的日常就是在玩笑的海洋中度过一天又一天。”

新专辑《小梦大半》

“四个字放一起可爱又不做作”

说到新专辑《小梦大半》，陈粒说这张专辑很适合自己一个人安静的时候听，并且希望听众能够收获“怡人、自然、舒适”的感觉。而关于专辑名称的由来，她解释道：“因为这里面有一首歌叫《大梦》，有一首歌叫《小半》，专辑名称正好跟它们俩反过来，这样就有了一种柔和的感觉。《小半》这首歌已经在好妹妹的演唱会上唱过，它比较流行，而《大梦》是一首格局很大的歌，跟流行和市场没什么关系。大和小又是比较可爱的两个字，所以这四个字放在一起就是可爱又不做作。”

相对于第一张专辑《如也》，陈粒说她稳了很多，更加自然。“‘自然’是一个万岁的东西”。虽然这张专辑在技术上精致了很多，但一般情况下，歌手发行第二张专辑时免不了会承受很大的压力，特别是当第一张专辑收获到满满好评的时候。对此，陈粒说她早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一定会有人说‘比你第一张专辑差远了，总觉得少点什么’‘虽然做工精良了，但是以前的灵气没有了’等等，”她用挑剔的语气演绎着这些脑补出的评价，“他们觉得第一张好听就去听第一张好了。无所谓了，我觉得好听就行。”

巡演票价高

“我的歌值得我这样做”

发行专辑之后，陈粒马上就要进行新一轮的巡演，这次的巡演场地定在了剧场（还有两个城市在体育馆），票价最高定到了999元，挺贵，这个她自己也知道。采访陈粒的那天，其实她刚从首尔飞回北京，去韩国的目的就是与当地的舞美团队开会讨论舞台的打造。提到这个话题，她在采访中数次哀鸣：“巡演的制作费简直贵到滴血啊”，由于第一次剧院巡回，很多环节需要一步步的打磨和协调，“举个例子，这一次每个站的场地我都定了两天，第一天是为了搭台，所以场地费超级贵。”“但是如果你真的觉得票价高其实可以不必来看嘛，大家就音乐节上相见，音乐节的票一两百或者几十块钱就能搞定的。我接下来还是有很多音乐节的演出的。或者是如果他觉得票价是一个衡量他喜欢的偶像做事标准的话，那他就去喜欢‘便宜’的人就好了。”她说着这些话的时候，语气半开玩笑半认真。

虽然面前的这个女子，在生活中总是调皮又随心所欲，也时而分裂，时而古怪，但在音乐方面，陈粒却一直看得通透，“巡演这种事，其实明明可以做一个稳稳妥妥正正常常的，但是之所以做这么贵的，就是觉得我自己的努力让我有这个选择，所以为什么不能去实现这个而还去做保险的事情呢？我的歌值得我这样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