英国“退群”了，据说是抢到的“红包”没别人多

瑞安航空发给客户的邮件内容

原标题：Make the Great Britain Great Again？

——脱欧好处都有啥一般人我不告诉他

英国退欧公投前一天，一朋友收到了瑞安航空的邮件（Ryanair是一家成立于爱尔兰的航空公司），航空公司在邮件里呼吁所有的英国人投“留欧”，并有理有据地告诉人们“退欧”给航空行业带来的影响和带给消费者的影响。邮件中说，欧洲市场对航空公司非常重要，一旦退欧，大不列颠地区的航空公司少了与欧洲多家航空的竞争，往来欧洲的机票也就会变贵，￡19.99特惠机票的去留就在6月23号靠你们决定了。

尽管瑞安航空和很多企业一样，说为了消费者们能享受更便宜的机票，英国要留在欧盟呀，可是去意已决的英国人最后并没有买账。虽然不知道“退欧”后英国和欧盟在各领域的合作会具体如何变化，但是总不会联系更密切，反而是英国与欧盟的所有跨境贸易和投资都会增加一些阻力。公投前几日的民调无法预测结果，“留欧”与“退欧”支持率不相上下，连BBC News都说英国公众意见“非常分裂”。欧盟给英国的影响也对每个英国人造成了不同的影响，有人受益更多，有人损失更多，每个投票的人也要深思熟虑自己利益将会受到怎样的影响，所以这次公投对整个英国来说是一道复杂的题目。

为什么要“脱欧”？

退欧阵营的英国人认为留在欧盟给自己和英国带来的负面影响更大。欧盟对成员国的一项重要条款是“free movement”，意思是所有成员国之间免签并且允许居留。这样一来英国在边境管制上就要做出一些牺牲，大量欧盟国家公民会来分享英国的教育资源，就业岗位，对于英国本地公民来说，竞争就更激烈了。同时，宽松的人口流动也对安全问题造成了潜在的威胁，2015年巴黎恐怖袭击后，欧洲几个大城市都被ISIS点名恐吓过。从这些方面看，所有英国人应该都对欧盟有所不满。

而且，欧盟的宗旨是建立一个更紧密的联盟（ever closer union），而这也让英国人避之不及的一点，英国对欧盟的态度从拒绝加入欧元区到拒绝《申根协定》就可以看出来，英国不想放弃欧洲的合作机会和话语权，又想和其他欧洲国家保持距离，不要走得太近却也不想光荣孤立。脱欧阵营认为现在欧盟的发展态势是要成为一个"the United States of Europe"，而且对于欧盟的那些规章制度，英国人感觉自己国家的主权深受控制。

漫画：如果不是这本欧盟条例在我兜里，我早就被子弹打穿了。

脱欧支持者标语“我们想拿回我们的国家”

还有一个脱欧的原因就是成员国的巨额会费。根据EU Budget的数据，2015年英国原本的全额会费是￡178亿，商议后的最终结果是￡129亿，平摊到每个英国人头上是￡200。从英国加入欧盟以来，每年缴纳的会费一直在上升，而获得的回报相比之下就少了太多，不只是英国，欧盟中的主要发达国家，法国、德国、瑞典都属于“净缴纳国”。脱欧之后不管对欧贸易和投资收到怎样的影响，至少首先可以省下一笔巨款。

蓝色是英国缴纳给欧盟的数额，红色是从欧盟得到的回报。

这就好比欧洲有一个红包群叫EU，进群要先给群主交会费，有钱一点的多交，穷一点的少交，进去以后大家一起发红包。然后群主总是让英国发红包，英国每次发完红包就被“秒抢”了，但是英国自己因为和群里其他国家离得远，手速慢了那么一点点，抢到的红包就比别人少得多。2015年的时候，群主让英国发一个￡178亿的红包，英国说能不能少一点，不行我就退群了。群主说好，那就发一个￡129亿的吧。结果英国发完红包，一年下来只抢到￡45亿。然后英国就想了，我抢不到红包还不让我退群吗，你们自己玩吧。

虽然这个例子太不严肃，但是英国加入欧盟以后投入和付出远远超过回报，英国人心里不平衡，大概就是这样的感觉。一方面，近年的难民问题让整个欧洲不堪重负，在这样的背景下，英国吸纳难民的数量和政策容易受到欧盟的左右，这当然是避之不及的负担；另一方面，欧洲很多国家危机四伏的经济问题也像一个潜在的威胁，再加上南欧的失业率问题和英国对欧盟国家宽松的移民政策，使英国增加了很多外来务工人员（Migrants），英国本地的就业和教育资源也紧张了起来，还有连带的一系列生活成本和房价居高不下；贸易上的竞争和资源的共享也让英国的一些包括渔业在内的传统行业受到冲击。

“留欧”与“退欧”哪个更好？

英国和欧盟松散的关系为此次“脱欧”提供了可能性，但是退欧一定是有成本的。与德国相比，英国对于进出口贸易的依赖程度小得多，虽然脱欧之后有机会寻求更多同美国、中国、日本市场的合作，但是这样“舍近求远”的策略只适合被当做锦上添花，并非是雪中送炭。因此，必须做出牺牲的还是英国在欧洲市场的贸易、投资和游客，甚至是伦敦作为世界金融中心的地位，公投之后波动的股市和汇率会受到怎样的影响，未来的不确定性尤其让伦敦金融城站在了“留欧”阵营。

英国vs德国进出口总额来源：wikipedia

从微观经济学上来讲，人们对未来的预期偏低的时候会增加存款而减少消费，英国退欧之后，英国的经济是前进还是后退，很难让人乐观，因为退欧不只是行政上的一项指令，后续必须跟上一整套应对措施防止预期之外的变化，所以退欧的决定，也需要政府来做好复杂的善后工作，必然是用更多的投票、民调来调整各个领域的法律、政策。

也许就像美国人选总统一样，英国人选择退出欧盟也是做他们认为的一个最不坏的选择（least worst choice）。欧盟给英国带来了了一些问题，但是退出欧盟未必是消除问题的方法，反而会产生更多未知的问题。 失去了成员国的身份，欧盟的全部政策和法律便由剩下的27个成员国决定，在这个情况下的政策和法律对英国会有怎样的影响，就成了政治上最大的未知数，因此，这一点也是公投之前欧盟其他成员国首脑在英国留欧宣传时一定会讲到的立场。毕竟，英国如果脱欧，德法在欧盟的责任就更重了。另外，在公投前的留欧宣传上，欧盟国家也是软硬兼施，例如欧洲理事会主席图斯克(Donald Tusk, president of the European Commission)在推特上说：“请留在我们身边，我们需要你们。没有你们，不仅仅是欧洲，整个西方和跨大西洋共同体都会被削弱”。

欧洲理事会主席图斯克6月20在推特上呼吁留欧

然而法国财政部长米歇尔·萨潘（Michel Sapin, the French finance minister）却说：英国退欧对欧洲来说是个困难，但是首先对英国来说却是灾难（difficulty for Europe, for ourselves but first and foremost a tragedy for Britain）。

在欧洲的经济问题和潜在的恐怖主义威胁下，英国脱离欧盟后未必就能独善其身，而英国国内的就业问题和经济贸易问题是作为一个国家必须要去努力解决的，脱离欧洲显然不是一个应对问题的方法。而英国民意的激化也实实在在地反映出了欧盟作为一个国际组织存在的多种问题，这样的统一的欧洲为政治经济提高效率的同时，是不是一定要以牺牲公平作为代价？显然欧盟和英国的关系存在不合理之处，这种关系一直在不断调整，可是退欧是否是处理英欧关系最合适的方式呢？英欧不合理的关系，会不会也存在于其他成员国，随着英国的"Brexit"，不久的将来就发展成了"Germexit"，"Francexit"呢？

如果大家都退欧...来源：推特

尽管对于一个大国来说，责任与利益不可能永远平衡，无形的收益和付出也很难量化比较，但是不论退欧阵营是不是胜出，至少这样左右国家命运的投票，都是由英国人自己决定的，同时欧盟也需要调整内部的法律政策，让所有成员国有更长远的发展，让作为整体的欧洲走得更远。

注：标题里面的"Make the Great Britain great again"是我的美国教授在课上讲完英国政治改革那节课时说的一句笑话，一边嘲笑了Donald Trump的竞选宣言"Make America great again"，一边也调侃了在世界政治史上占了重要篇幅的大不列颠，如今也走到了进退两难的困境。总之2016年，让我们一起见证历史吧。

（作者王沁心，系美国宾州大学公共管理硕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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