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孔子·关公·王昭君


来源:光明日报

我曾与戏言,“圣人”的舞剧做完了,该做做“凡人”了吧!德辛说那下回您编个剧本吧。谁知这一说倒“假戏真做”了。2015年岁末,中国歌剧舞剧院要联合内蒙古呼和浩特市歌舞剧院创演大型民族舞剧《昭君出塞》,剧院院长陶诚委托我撰写剧本,而担任总导演的当然就是为该院创编了舞剧《孔子》的。虽然与小孔合作了,但做的仍非“凡人”而是“圣女”。不过细细想来,王昭君本也是出身“寒门”的“凡人”,所谓“我本良家子,充选入椒庭。不蒙女史进,更失画师情。峨眉非本质,蝉鬓改真形。专由妾命薄,误使君恩轻。啼沾渭桥路,叹别长安城。夜依寒

原标题:孔子·关公·王昭君

不久前,由中国歌剧舞剧院创演的大型民族舞剧《孔子》在东欧巡演,向外邦异域展示了中华文化宗师的伟岸风采。当人们知道舞剧编导是孔子77代传人,并且是一位80后舞者,无不称道她的文化担当精神和舞剧编创水准。在我看来,任何对孔子做舞台剧演绎的想法都是困难的。这当然首先是因为孔子的博大精深使我们难以望其项背;其次也因为我们难以在后世对孔子的多次粉饰、整容、易装之后还其“真面”;再次还因为舞台剧与生俱来的“戏说”本性可能使孔子陷入“不仁不义”的境地……舞蹈作为高度偏离现实的艺术语言,用来演绎孔子的困难更是可想而知!

舞剧《孔子》始于《问》(序幕)而终于《乐》(尾声),中间的四幕戏分别是《乱世》《绝粮》《大同》和《仁殇》。从幕次的命名上来看,编导的视点似乎在不断游移:《乱世》说的是背景,《绝粮》说的是事件,《大同》说的是理想,《仁殇》说的则是效果……不过,编导抓住孔子的形象与性格定位,围绕孔子结构了妃、公、臣3位主要人物,浓缩了戏剧冲突,整合了戏剧脉络,塑造了孔子“一位实际的教育家、一位不得志的政治思想家、一位钻研道德问题的伦理学家”(周予同语)的形象。当然,最让我动心的还有那丰满着“剧”的血肉、绽放出“剧”的风采的舞——“执羽”之舞的端庄肃穆,“绝粮”之舞的苦雨凄风,“颂贤”之舞的育物致和,“玉人”之舞的谨言慎行……更有成为全剧亮色的“采薇”之舞,让人观之流连,品之忘返。

在2013年创作舞剧《孔子》后,又于2015年应河南洛阳歌舞剧院之邀创编了大型民族舞剧《关公》。对小孔略知一二的人,都不得不佩服她的“气场”。虽说舞剧编导都知道“舞学是人学”、舞剧的形象塑造首要的是“人”的形象塑造,但哪有一上场做舞剧就直扑“圣人”,并且扑完了“文圣人”又扑“武圣人”。其实,不管文圣、武圣,凡“圣”者必有相通之处,这便是都有“君子”人格。多年来与文圣人孔子并论的武圣人关公,也被视为与文财神范蠡比肩的武财神。商家敬重关公,非因其谙悉经营之术,而在其坚守诚信之道。这说明,红脸的关公虽不能如黑脸的包公那样来主持正义、平冤恤恨、解民倒悬,但却能唤起大众心底的价值认同。“诚信”或者更高层面上的“道义”之所以有价值,在于每一个人唤醒并坚守自己的这一良知后,可以自己做自己的“青天”,自己解自己的“倒悬”。

为表现这样的关公,舞剧《关公》明确了自己的表现路径:这就是不要一般地去讲关公的故事,更不要只讲“过关斩将”而闭口“败走麦城”。于是我们看到的四个场次是:《勇之斩华雄》《忠之辞曹营》《义之释华容》和《仁之战麦城》。对于舞剧《关公》的素材剪辑和有机构成,我是持肯定态度的。但对四场戏的“戏核”定位,我认为取仁、智、勇、义较为妥帖,四个场次也不妨命名为《智斩华雄》《义尊兄嫂》《仁释魏武》和《勇战麦城》。观看舞剧《关公》,你会觉得很会编舞:其一,她能很准确地设计出体现人物性格特征的主题动作,比如剧中的关公就兼具形似与神似,就兼具人性与神性,就兼具“可舞性”与“可敬性”。其二,她能很全面地规划出体现舞剧情节构成的舞段安排,比如该剧中她不仅规划出“斩华雄”与“战麦城”中征战之舞的“同质异相”,而且规划出“桃林之舞”“夜宴之舞”与前述“征战之舞”的“镂金错彩”,形成舞剧情节构成的色彩对比和节奏错落。其三,她能很敏锐地开掘出体现舞蹈动态形象的“视觉式样”,比如在“夜宴之舞”中用众“女乐”此起彼伏的裙裾外化出甘夫人内心的煎熬并构成一种形式感极强的“众星捧月”,以及在“桃林之舞”的缤纷春芳中构成浪漫场景与凝重事件(结义)的“彩云追月”,还有在“征战之舞”的肃杀之气中构成士卒对阵与关公挺立的“黑云遮月”……总之,善于从“编视觉”的效应中来“编动作”。

我曾与戏言,“圣人”的舞剧做完了,该做做“凡人”了吧!德辛说那下回您编个剧本吧。谁知这一说倒“假戏真做”了。2015年岁末,中国歌剧舞剧院要联合内蒙古呼和浩特市歌舞剧院创演大型民族舞剧《昭君出塞》,剧院院长陶诚委托我撰写剧本,而担任总导演的当然就是为该院创编了舞剧《孔子》的。虽然与小孔合作了,但做的仍非“凡人”而是“圣女”。不过细细想来,王昭君本也是出身“寒门”的“凡人”,所谓“我本良家子,充选入椒庭。不蒙女史进,更失画师情。峨眉非本质,蝉鬓改真形。专由妾命薄,误使君恩轻。啼沾渭桥路,叹别长安城。夜依寒草宿,朝逐转蓬征。却望关山迥,前瞻沙漠平。胡风带秋月,嘶马杂笳声。毛裘易罗绮,毡帐代金屏。自知莲脸歇,羞看菱镜明……”(隋·薛道衡《昭君辞》)当然,如果一味地去追随“昭君怨”,那舞剧《昭君出塞》就的舞剧创编而言,倒可能是返“圣”还“凡”了……

去年10月,剧组一起再去呼市“下生活”——其实是“再体验”,其间对王安石的《明妃曲》多有好感,所谓“……一去心知更不归,可怜着尽汉宫衣。寄声欲问塞南事,只有年年鸿雁飞。家人万里传消息,好在毡城莫相忆。君不见咫尺长门闭阿娇,人生失意无南北……”舞剧《昭君出塞》在两家剧院的紧密合作中加紧排练,并于近日正式公演。除序幕《烽烟》和尾声《共荣》外,舞剧《昭君出塞》由五幕构成,分别是《和亲》《出塞》《听笳》《踏霜》和《宁边》,主题更由王安石略显消沉的“人生失意无南北”升华为一种“何必马革裹尸还”的青春意气、壮阔情怀。虽然又要做一回有关“圣人”的舞剧了,但仍是保持着“平常心”——不过这是她不厌其“琢”、不厌其“细”、不厌其“精”的平常心,是她此舞向“美”、此情向“真”、此心向“圣”的平常心……当舞剧《昭君出塞》公演之际,孔德辛就有了与舞剧《孔子》、舞剧《关公》鼎立的三部曲——我当然希望她仍然葆有、也相信她仍会葆有“平常心”。

(作者系中国文艺评论家协会副主席、南京艺术学院中国当代舞剧研究中心主任、博士生导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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